徐景祎翻看着刚刚拍下的照片,看见少年的身影完整地出现在图像里,他微微松了口气。 祝七凑过来,他答说;“这是我祖母的相机,今早上无意间找到的,没想到还能用。” “你好厉害,还会拍照。”祝七说。 “不算会,只是小的时候跟祖母拍过一点照片,后来不太感兴趣,就没再接触。” 捡祝七兴致盎然,徐景祎将相机递给他:“你的家乡应该也有这个吧。” 少年骄傲起来:“有呀,我也会拍呢,我四姐是摄影师,她教过我。” 要不然他发在网上的那些小猫照片怎么会那么多人夸。当然,船长和酥球本身也足够可爱。 “是么?那试试。” 试试就试试,祝七端起相机,寻找了一下光线和角度,对着辽阔的海平面咔嚓拍下。 而后十分自信地亮给徐景祎:“你看。” 老式相机没有那么多可调整的功能,和现在先进的相机相比,它拍出来的画面既没有那么清晰的像素,也格外挑环境光影,这份硬件落后带来的年代感让照片蒙上一层别样的韵味。 仿佛这片风景他们已经一起看过许多遍、许多年。 徐景祎从数码屏幕上微微抬眸,视线落在少年等待夸奖的明亮微笑上。 视线倏地对上,祝七愣了愣,不自觉地操作着相机—— “咔嚓。” 快门声如同惊扰水面的蜻蜓,祝七回过神,做贼心虚似的慌忙放下相机。 徐景祎却轻笑一声:“怎么,我也是风景?” 祝七叽咕:“你不也拍了我……” “因为你是啊。” 祝七一怔,徐景祎揉了揉他的脑袋:“进屋吧,先关上阳台,让那两个小东西出来适应一下。” 说完先进了屋,留下祝七在原地傻站着。 他重新拿起相机,翻出刚刚失手拍下的照片。 距离很近,男人的脸都没拍全,只记录下了那双深海般的眸子。 隔着一张数码屏与照片对视,祝七却止不住地心跳怦然。 - 船长和酥球对陌生环境没有立刻放下戒心,但也没有出现惊恐和应激的情况。 到午餐时,它们已经能够在小屋里闻嗅着四处转悠了。 适应良好,祝七长舒一口气。 为了陪伴船长和酥球,他们到达海边的第一顿饭吃得有些草率,是徐景祎叫人送上门来的海鲜拼盘。 祝七对海鲜的印象停留在上一次跟父母去海边玩,那是他十岁时候的事情。 “这个是什么?”他看着和拼盘搭配在一起的酱汁,这个颜色是酱油没错,但中间怎么还有一坨绿色的东西? “芥末,”徐景祎夹起一只剥干净皮的白灼海虾,沾了点酱油,又在绿色的芥末酱上轻轻点了点,送到祝七嘴边,“尝尝?” 祝七先凑鼻子过去嗅了嗅,味道好奇怪,有点呛鼻。 他小心翼翼地张嘴咬住。 “怎么样?” 回答徐景祎的是少年蓦然皱起的脸。 他忍住笑,倒了杯水递过去,刚要安慰,就见祝七嚼吧嚼吧,一言难尽地咽下去,又咂嘴回味了一下,说:“好特别的味道。” “讨厌么?” “嗯……不讨厌。”祝七表情缓过来,有点期待地看向酱碟。 于是徐景祎又喂了他一只沾了芥末酱油的鲍鱼。 这次祝七的反应平淡了很多,甚至露出了细细品味后有些满意的神情。 咽下去后,他新奇地说:“我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味道,‘芥末’是什么东西?好神奇呀。” 徐景祎一边投喂他,一边慢慢跟他说了些人类社会的海鲜吃法。 祝七听着,连连感叹人类真会吃。 诚然,动物世界有许多从人类世界传过去的美食,可千万年下来,很多食物的味道和做法和人类世界早已是大相径庭。 比如这个叫作芥末的东西,他就从没在动物世界听说过。或许是换了另一种名字,但至少他没吃到过这样的味道。 “……不要了,好饱,”拒绝了徐景祎夹来的不知道第几只章鱼腿,祝七仰天长叹着半瘫在椅子里,“你都没吃多少。” “吃了。”徐景祎说。 “骗人,你看我肚子都撑成这样了。”祝七非常没有包袱地抚平衣服褶皱,给他看自己圆滚的肚子。 徐景祎的视线在上面流连几秒,淡淡地收回来:“你太瘦了,得多吃一点。” “你们人类不是有种说法,你这种行为就是在喂猪,”祝七说,“喂肥了就要宰掉吃肉。” 徐景祎筷子一顿,眉头微挑,说;“那,让吃吗?” 别有深意的语气莫名让祝七耳朵一热,虽然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这种事情肯定是要拒绝的:“才不要。” 徐景祎没说什么,将拼盘里剩下的东西吃完。 这个下午没有什么出行计划,原本的打算就是先陪两只小猫熟悉环境。祝七吃得太饱,陪船长和酥球在屋子里玩了会儿玩具便开始犯困。 “困了就睡会儿。”徐景祎轻声地哄。 祝七揉着眼睛:“跑来睡觉,感觉好浪费……” 徐景祎说:“反正是出来玩的,你想做什么都行。觉得可惜的话,我们可以多玩会儿再回去,一样的,嗯?” “那好吧……” 祝七真的很困,蹬掉鞋子爬上床,搂着被子就睡了。 门窗都关好,两只小猫跑步出去,徐景祎冲它们警告了一眼,也脱掉外套鞋子,将少年怀里的被子抽走。 失去拥抱物的祝七立刻哼哼唧唧地摸索起来,最终如愿以偿地搂住了最熟悉的腰身。 船长和酥球在凶恶家伙的警告下轻轻打闹了会儿,便犹豫地来到床边。此时床上相拥的两脚兽都睡着了,船长观望片刻,忽然一跃而上,低头嗅嗅,在两人脚边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下去。 见状,小白猫有点急,踟蹰两下,随即也跃了上去,闻嗅着贴紧船长趴下。 秋日的午后,海浪声阵阵,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朦朦胧胧地印在木地板上。 渐渐地,秋光倾斜拉长,缓缓爬上了床。 迷离的澄金色晖光落在眼睛上时,祝七悠悠醒转。 他抬手挡了挡光,感受到腰上的禁锢,双眼咪蒙地回头去找徐景祎。 翻身的动作同时也唤醒了身后的人。 男人刚醒来的嗓音有些低哑:“醒了?” 祝七含糊地“嗯”了声,“你怎么也睡了呀?” “看你睡得太香,看困了。” “噢……我们睡了多久?” 小屋里没有挂钟,祝七想挣开他的怀抱去拿手机看时间,徐景祎却收紧了手臂,把他箍了回去。 重新跌回徐景祎的怀里,梦醒得差不多的少年微微红了脸:“你……怎么啦?” 徐景祎像没睡醒似的,搂着他的腰背,脑袋埋进他怀里:“赖床。” 这是从未有过的亲昵姿势,祝七捂住发烫的脸,心想徐景祎不会听见他的心跳声吧…… “嗯?”怕什么来什么,怀里的脑袋动了动,突然将耳朵贴在他胸口,“怎么心跳这么快,是睡多了么?” 不要说啦! 祝七又羞又恼,抵住他的肩将人用力推开:“对、对呀,所以我要起床了!” 徐景祎抬眸看他。男人侧身躺着,睡乱的发凌乱地遮在眼前,与平时不同的慵懒感让他的眉眼多了几分勾人的性感。 尾椎忽地一阵酥麻,祝七慌忙避开对视,手忙脚乱掀被下床,这才发现船长和酥球居然也睡在床上。 这要是放在平时,他高低要发表一下惊叹,现在却没有这个功夫。 少年埋头冲进浴室,“哐”一下关上门。 徐景祎抬手盖住脸,听着浴室里偷偷摸摸的、显得格外欲盖弥彰的水声,半晌重重吐出一口气。 随即有点想笑。 祝七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水声停了将近十分钟都还没出来。 时间再长下去就该叫人担心了,徐景祎来到浴室边礼貌地敲了敲门:“还好么,拉肚子了?” 什么拉肚子,拉什么肚子…… 祝七蹲在浴室地上,臊得整只鼠都快熟透了。 他觉得自己不是只纯洁的仓鼠了! “徐、徐景祎……”连叫名字都觉得格外害羞,祝七声音呐呐,“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帮我……” “帮你?” “……” 祝七捂脸,声音更小了:“内裤……” 外面的人没再重复他的话。 脚步声远去又靠近,接着门再次被敲响。 “挂门把手了,我去阳台吹吹风,你自己拿。” 然后是阳台门开的声音。 祝七已经羞到麻木了。 起身路过镜子,瞥见自己不知何时弹出来的鼠耳,他慌忙摁回去。 几分钟后,浴室门终于打开。 徐景祎回头,正看见少年鼠鼠祟祟地把洗过的内裤晾上。然后像是鼓足勇气似的,扭头朝这边走来。 在他说话之前,徐景祎先开了口:“过来,正好日落。” 这句话果然立刻转移了小仓鼠的注意力。祝七惊喜地走出来:“好美!” 金黄色的圆球悬挂于海平面之上,漂浮的云层被晕染成浪漫的玫瑰色,油画一般在湛蓝的画布上铺陈展开。 “等等,相机……”祝七赶忙回去拿相机。 略显粗糙的像素下,油画质感更甚。 祝七边拍边念叨好漂亮,方才的尴尬顿时抛诸脑后。 他出来得匆忙,阳台门忘了关,两只小猫在敞开的门边好奇地探头探脑。 徐景祎扫了它们两眼,对祝七说:“要不要下去散散步?我看这两只小东西也挺想出去的。下去也拍得清楚些。” 祝七回头看船长和酥球。 “哞呜~” “喵呜——” 徐景祎;“它们说想去。” 祝七早早就买好的猫用牵引绳终于派上用场。 11月的海边虽然是旅游淡季,但这个时候气温也还算合适,仍然不乏错开高峰期前来游玩的居民和游客。日落时分,海滩边聚集了不少观看和拍摄日落的人群。 两人带着猫,没有往人群密集区挤。 但他们手里牵着的猫还是引来一些人的围观和搭话。船长和酥球在户外反而没有在室内那么拘谨,不知是不是曾经流浪锻炼出来的胆子,离开家门反倒像是回家一样。一路下来都快成了小明星。 终于找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祝七牵着两只小猫,拍摄落日的任务就落到徐景祎的手上。 男人架着长臂,摆弄相机的模样看上去冷淡,其实很认真。 祝七出神地望着他的侧脸,暮色金黄,被举起的相机遮挡,在徐景祎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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