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祎:“反正睡到半夜也全扔了。” 祝七想起两次起床的“盛况”,带来的三样东西就连枕头都派不上用场。不仅霸占徐景祎的床,还霸占他的被子和枕头,甚至把他当成抱枕。 他有些羞愧:“那我打地铺吧……” “被子放回去就行了,”徐景祎靠在床头说,“别的可以带上。” 于是祝七带着自己的枕头和抱枕钻进了徐景祎的被窝。 被子已经被徐景祎的体温捂热,他躺进去时突然觉得有点害羞。 对动物来说,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巢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同时也是非常信任对方的表现。兽人们像人类一样住上了房子,但很多兽人还是会在另一个地方保留筑巢或是挖洞的习惯,有作为备用藏身地的,也有用来储存物品的,因此轻易不会暴露位置。 兽人邀请心仪的对象来到自己的巢穴做客,是求婚的意思。 这么一想,祝七发现徐景祎一直在和他分享巢穴。 但人类的行为好复杂,分享巢穴有时候并没有深层的意思。 徐景祎只是人好。 这般想着,祝七又不觉得那么害羞了。身边窸窣响动,徐景祎熄了灯躺下来。 “睡那么远,盖得到么?”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祝七担心和他抢被子,抱着抱枕睡在边缘,“盖得到的。” 接着他感到一股热源凑近了一点,男人长臂横过来,把被子往他这边匀了一部分,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做完这些,他重新躺回去。 “别着凉。” 祝七抱着抱枕,听话地往被子里埋了埋,耳朵莫名又热热的:“噢。” 被徐景祎的气味和温暖包围,他入睡很快。 没有做梦,但半夜的时候,祝七隐隐听见有人在叫他。 “祝七……祝七?听得见吗?” “工号5090155……” 祝七倏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滚到徐景祎怀里,愣了一愣。 “祝七?听到请回复。” 心脏砰砰跳起来,他小心地松开被当成抱枕的徐景祎,翻了个身查看手环。 手环内侧的通讯指示灯,在沉寂了大半个月后终于再次亮起。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很难回应宠物基地的呼叫。怕耽搁下去信号又中断,祝七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 刚下地,床上的人动了一下,低沉的嗓音里染着些许睡意:“去哪?” “我……我去上厕所。”祝七说。 徐景祎半梦半醒似的“嗯”了一声。 祝七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匆匆离开主卧。本来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但转念一想两只小猫睡在里面,万一又像上次那样,和宠物基地通讯到一半忽然失去意识、或是变回仓鼠,还是有点危险。 他最终躲进离主卧最远的厨房,关上门蹲在角落里。 “听得见。”幸好,指示灯还在亮,祝七松了口气。 同样松了口气的还有另一边的宠物基地。 “太好了……你没事。这边是宠物基地监测中心,你现在是不是变成人形了?” 祝七连连点头:“是的。而且我控制不了形态变化,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还有上次在通讯的时候我突然昏迷……” “抱歉,昏迷是当时操作失败,我们本来打算试试把你带回来的,可惜没能成功,”那边的工作人员叹了口气,“形态失控一事我们还在排查原因并想办法解决。” 那也就是说,虽然联系上了,但现在他还是没法变回仓鼠、也没办法回家。 祝七有些失望。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祝七把徐景祎在照顾他,以及自己在隐瞒动物世界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工作人员赞许道:“你做得对,也遇到了个好主人。” 被夸的明明是徐景祎,祝七却莫名感到骄傲。他按捺住这不合时宜的开心,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做?通讯恢复正常的话,我是不是可以随时联系你们了?” “很难。通讯的问题……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异常的事?换算成那边的时间,大概……一周以前?” 祝七努力回忆,他几乎天天都待在家里,能遇到什么事?一周以前,最异常的事情就是他碰了厨房,给生病的徐景祎做出来一锅美味的粥。但这好像不能算答案。 “没有,”他老实回答,“怎么了?” 工作人员:“我们一直联系不上你,是因为你那边似乎有东西在干扰信号,我们分析不出是什么,只知道干扰性很强。但是从人类世界的一周前开始,干扰性变弱了一点,不太稳定,我们才能趁着这个机会奋力抢到通讯信号。 “而且我们怀疑,导致你形态失控或许也是那股干扰力量在作祟……” 就在这时,信号似乎又开始飘忽不定,对面的声音掺杂着杂乱的电流,仿佛随时会断掉。 祝七着急起来:“我——” “叩叩。” 敲门声突兀响起,祝七心头一跳,还未反应,敲门的人却不等回答,滑开了推拉门。 轨道滑动的声音仿佛真正从头顶坠落的铡刀。 他僵硬着身子缓缓回过头。厨房没开灯,但仓鼠的夜视能力非常好,以至于他能清楚地看见徐景祎的双眼。 男人收回搭在门框上的手,一步步靠近,来到他身后。 垂落的目光很淡。 “大半夜不睡觉,蹲在这儿做什么,”他平静地问,“不是说要上厕所?怎么上到厨房来了。” 祝七迅速起立,同时将手背到身后,心跳快蹦出嗓子眼儿:“我……有点,饿,所以……所以想来找找零食吃。” “是么。” 他低下头小鸡啄米。 “可你的零食不在这儿,你忘了?它们放在餐边柜左侧第一个柜子里。”徐景祎顿了顿,“还是说,你在找仓鼠吃的零食?” 祝七只能乱答:“对……对,我记错了……” 这次徐景祎没再提问,也没再说话。 不知何时,厨房里那股极具压迫感的气味变得浓烈起来。 受伤的手背蹭在衣服上,摩擦间有些疼。祝七握住手环,将它往袖子里藏了又藏,却在这样的气味中连手指都僵硬了。 直到男人叫他的名字:“祝七。” 徐景祎几乎没有这样连名带姓地叫过他,祝七突然感到委屈:“我……我不吃了……我这就回去睡觉。” 堵住了去路的人却不给他逃走的机会。 他问;“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第45章 客厅灯光大亮,墙上钟表的指针指向凌晨四点。 祝七正襟危坐,埋着头等待宣判。徐景祎坐在身侧,正在帮他处理刚刚磨红的伤口。 手环上的指示灯已经不亮了,通讯再次中断。 咔哒、咔哒……秒针又走过一圈。 “你说的,我大概明白了。”包扎好伤口,徐景祎终于出声。 祝七倏地抬头。 少年湿漉漉的双眸像只怕被抛弃小动物。 也确实是只小动物。 “所以按照基地的说法,还是只能保持现状对么?”徐景祎说。 祝七点点头,“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除了长久的沉默,徐景祎没有别的反应,甚至还不如他刚变成人的时候反应大。难道对人类来说,自己的宠物来自另一个世界,不会令人感到害怕吗? 徐景祎:“你应该没听过,人类一直有种说法。” “什么?” “谁的宠物如果死亡,大家都会说它们是回了母星,”徐景祎面色如常地说,“你的出现,不就恰好印证了这一点。” 祝七恍然大悟,原来他在网上看到的“喵星”“汪星”什么的,是这个意思呀! 意思是鼠人类骑士早就对动物世界有猜测或是研究吗? 他巴巴地瞅着徐景祎;“那你不会把我抓走了吧?” “抓去哪儿?” “不知道,就是那种……关押外星怪物的地方,”祝七告状似的嘟囔,“我梦见你很生气,把我丢到山下镇压,还找来好多法宝惩罚我……” 话还没说完,脑门被弹了一下。 “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祝七捂住额头,耳朵有些委屈地耷拉下去:“又不是我想梦的……你刚刚也好凶。” 言下之意,你这么凶怎么还能怪别人做噩梦。 “不凶一点,你还打算怎么糊弄人?”说着毫无悔改之心的话,徐景祎的语调还是放缓了些,“手环能取下来么?” 祝七摇头。 通讯手环算是他们来到人类世界后唯一的保障,是无法取下的,只有工作结束回到宠物基地后才会自动解锁,进行统一的回收保管,等到下一次工作时才会返还。 徐景祎:“手。” 祝七迟疑地把手递给他。 少年的手很小,比例却好看,五指细长,皮肤白皙,软得毫无攻击性。 徐景祎托住他的手腕,端详起通讯手环。 仔细观察的话能看见手环内侧有三个细小的指示灯,现在都是熄灭状态。 祝七说:“左边的灯是蓝色的,如果亮了说明附近也有和我一样的动物。中间的是绿色灯,代表通讯信号,也能用来确认手环有没有在正常运作。最右边这个是警报提示,有黄色、橙色和红色三个等级……” 徐景祎问:“警报通常什么情况下会亮?” “嗯……说不准,但是亮了肯定说明当下的情况有一定危险性吧,”祝七回忆着宠物就业培训课的知识,“黄色说明可以继续观察情况,随机应变;橙色就得重视一下了,做好戒备;如果是红色……看到的第一时间就得逃离,而且还很有可能已经来不及逃跑了……” 在宠物基地公开的数据信息中,动物们遇到红灯的情况很少,但每一个遇到红灯的案例都十分惨烈,各有各的危机和险情。运气好一点的,可能只是受重伤;运气差一点的,则是被迫提前结束工作。 祝七看到过最触目惊心的案例,就是某只可怜的柴犬被主人的男朋友从十八楼扔了下去。那只柴犬回到动物世界后在疗愈院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温柔的世界法则渐渐抚平了他的伤痛。但那之后他再也没参加过宠物工作。 徐景祎皱了皱眉,沉吟良久,不知在想什么。 “可你之前不是说……”他忽然一顿,“算了,没什么。” 祝七慷慨道:“没关系,你可以问的,我都会回答的。” 徐景祎却说:“你最好还是对人类保持戒心。” “我知道呀,但你又不一样。你是很好很好的人。” 祝七从不吝啬给徐景祎发好人卡,毕竟对一只小仓鼠来说,“好人”就是对一个人类最高的夸奖了。他想不出还能有比这更好的词可以形容徐景祎,只能在“好”前面加上数不清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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