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弯弯的崽欢欢喜喜地想着,又高高兴兴地开口,小奶音中藏着一抹幸灾乐祸:“柏森,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去看看你是怎么教训哥哥他们的!” 小孩那点坏心思没能瞒过柏森,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甚至还在心里盼望着这只软乎乎的圆团子能更坚决、更狠心一些。 ——对柏家那些人,何必讲究情面? 面容俊朗的狼耳少年沉眸,脸上掠过些许阴沉杀意。 不过,在睁着一双澄澈若琉璃般的乌黑眼瞳期盼望过来的小家伙面前,他迅速敛起了那些晦暗心思,只笑着点头:“当然可以,我现在就领你过去。” 话音落地,黑雾勾勒而成的少年身影散去,柏微言捧在掌心上的布娃娃动了起来,示意小孩将他放回棉袄兜兜里。 柏微言没有异议,乖乖地遵从了布娃娃的选择。 “我藏在兜里,这样万一在路上遇到什么人,也不会给你惹麻烦。”柏森解释了句,又道:“放心,我这样也能给你指路。” 柏微言一点也不担心,雪白大尾巴快活地晃动:“嗯嗯,我相信柏森!” 柏森唇边抿出一道得意又矜持的弧度,语气耐心:“先后转,然后再往前走,走出这条胡同。” “好。”柏微言应下。 但小家伙却没立即转身,反倒是迈开小短腿朝前面走去。 柏森愣了下,而后心中瞬间紧绷起来。 ——那两个倒地不起,痛苦地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的壮汉。 黑雾紧张地落在旁边墙头,又紧张地盯着柏微言的动作。 这小孩在面对柏家人时,一直退让、隐忍,一看就是只乖乖崽,心慈手软,纯真而善良。 如果此时他想要把那两个壮汉放走…… 柏森面色严肃起来。 他看着柏微言迈出一步、两步……离壮汉越来越近。 算了,言言毕竟还小…… 借助黑雾静静在旁观看的柏森想,不过是要放走两个壮汉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后面他再偷偷抓回来弄死就是了,何必紧张?对小孩子要耐心…… ——等等。 小家伙怎么不动了? 离那两壮汉还有一段距离呢。 柏森眼瞳微缩,讶异地盯着柏微言的一举一动。 随后,他就看见那只心慈手软纯真善良的崽弯腰捡起先前壮汉掉落在地的匕首,宝贝似的左右看看,欢呼:“好漂亮的匕首!一定很厉害!” 柏森瞳孔地震。 他望着胡同里奶膘绵软神色欢喜的快乐小崽,声音干涩,语气愕然:“……你在做什么……” “捡东西呀~”小孩声音甜糯 ,乌圆眼眸清澈见底,精致小脸上是一片天真烂漫:“有了这个,就可以保护我们啦!” “对了,柏森,你可以叫我言言。”笑容明媚灿烂的崽小胖手握着匕首,看都没看那边的壮汉一眼,只边转身边想起什么似的欢快出声:“以前只有爸爸妈妈这么叫我,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啦。” 黑雾如浪潮涌动,柏森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好!” “……言言!” “在哝~”小孩软乎乎地应道。 稚气软嫩的小奶音闯入耳膜,柏森面上笑容扩大,眉眼间的凶野之气都被这难得一见且和他整个怪物都格格不入的笑容冲散了些。 言言、言言。 我的言言。 柏森口中默念几遍,就仿佛含了蜂蜜一般,心尖泛起甜意。 诶——不对! 坏蛋崽别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柏森一下子从奶娃娃的甜言蜜语中清醒过来:“言言,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在柏森心里莫名其妙变成坏蛋崽的柏微言:“呀?” 他无辜地歪头,浓密卷翘的眼睫毛扑扇:“是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这件事?” “什么?”柏森迷茫。 柏微言就仔细和他解释:“我那天早上被哥哥叫醒后,就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觉得我像是在做梦,周围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东西,发生的事情也是在梦里发生的。”小孩拧眉:“可是我明明会冷、会饿,摔倒也会疼,怎么就在梦里了呢?” “而且柏森你是真实的!”柏微言眼底藏着困惑:“所以是我感觉错了?” 柏森顿住。 有什么念头倏地划过脑海,却没能被捉住,只余一抹警惕。 少年皱了皱眉,并未太过在意,只是声音中带了些安抚:“言言,想不明白就先放放,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不是吗?” 他笑了笑:“我是真实存在的。” 蓬松顺滑的漂亮大尾巴卷起,柏微言重重点头:“对!” 小家伙黑眸晶亮,心底的彷徨一扫而空:“柏森是真的!” 黑雾轻轻拂过小孩肥嘟嘟的脸颊,极是温柔。 “言言,”犹豫再三,柏森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同样都是欺负你,你对胡同里那两人并无怜悯,可为什么在面对柏家人时,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呢?” 小孩诧异地低头望向棉袄兜兜,理所当然道:“舅舅舅妈养着我呀。” “我听村里人讲过,我刚出生不久就被爸爸妈妈送到了舅舅家里。” “爸爸妈妈很久很久才会回来一次,是舅舅舅妈照顾我的。而且我是一个小怪物,和正常人不一样。我知道,因为我,舅舅舅妈被人在背后说了很多闲话呢。” 小孩稚嫩的声音奇异地平静:“我虽然不是很喜欢舅妈和哥哥……可是他们是好人,我理解他们。” 柏森蓦然失语。 他想说你父母每月都会给柏家人寄许多物资,想说柏家人对你一点也不好,想说柏家人的吃喝用具,大多都是仰仗着你…… 但他看着小孩清澈明亮的眼眸,感受着小孩纯稚而从未怯懦的澄净目光…… 于是,柏森便明白,那些话,不必说出口了。 柏微言是年龄尚小,是长年寄人篱下,可柏家人的冷待与嫌恶从不曾沾染他身上耀目璀璨的光辉。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小孩子。 许多事,他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更改。 柏森忽地想起小家伙头顶那对被帽子遮住的毛耳朵。 绒软的毛耳朵是三角形的,雪白的毛发纯净无瑕。耳尖部位那一撮毛毛长而显眼,耳廓透粉,上面的毛毛同样软长。 柏森轻轻笑了声。 ——猫咪耳廓里的毛毛是犟种毛,犟种毛越长,猫咪脾气越犟。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在哪个时间、又是从谁口中听到过的说法了,只是此时,它就这么倏地冒了出来,浮在脑海中,经久不散。 虽然这是只小狼崽……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柏森唇边弧度更添几分柔和。 “倔强的小笨蛋。”他轻声嘀咕。 “嗯?”小孩狐疑地竖起耳朵:“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柏森声音极轻极微,再加上柏微言在听声音这方面最是厉害的两只毛耳朵都被帽子“镇压”了……所以,没得到确切证据的小孩只能凭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端倪疑头疑脑。 “我最喜欢言言了,怎么会说言言坏话呢?” 一个昵称而已,怎么算坏话? 自认为问心无愧的柏森义正辞严:“是言言猜错了。” “好吧。”半信半疑的崽走出错综复杂的街巷。 “言言,你看!”柏森望见前方砖石铺就的陈旧地面,立即转移话题:“我们回来了。” 柏微言看到了。 他还看到了那数个躺在冰冷地面上被扒了棉袄冻得面色青白的男孩。 小孩眨了眨水汪汪乌溜溜的大眼睛。 嘿嘿,柏森干得不错! 不过—— “还是给他们穿上棉袄吧。”柏微言没有靠近,只远远看了几眼,警惕道:“他们万一冻死了怎么办?我们可没有物资能赔!” 有也不想赔! 小孩鼓起胖脸蛋。 “那也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欺负你?”柏森嘀咕着,却也没故意耽搁,而是依着柏微言的意思,指挥黑雾给包括柏明豪在内的几个男孩都套上扔在一旁的棉袄。 “我会努力赚来物资的。”柏森承诺:“言言,到时候你就不用看你舅舅舅妈的脸色了,我养你。” 他可是……最强实验体? 算了,不重要。 等他修养修养,实力恢复一些,养只小小的奶崽崽还不是易如反掌? 少年骄傲扬眉。 棉袄刚刚套好,就有急促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严玉青的声音惊慌响起:“明豪!” 柏微言瓷娃娃般精致细腻的眉眼瞬间冷淡,因柏森的承诺而散溢出的欣喜淡去。 他回眸去瞧。 然后,小孩怔住了。 严玉青急匆匆扑向柏明豪,而在她身后,除了柏家和之外,还有一男一女并肩而来。
第19章 “明豪——” “微言,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明豪弄成这幅样子,他却什么事都没有,肯定是他这个……” “行了!让微言来说。” 严玉青的哭嚎声和柏家和不满的训斥声乱糟糟交杂在一起,吵闹而烦乱。 他们在询问、在质疑,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怒火和怨愤。 可作为那只被询问、被质疑的崽,柏微言却始终没能将他们的声音听进去。 雪白蓬松的尾巴绷直,小孩莹润剔透的漂亮乌眸睁得大大的,连眨眼都忘记了。 他紧紧地、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在不远处停下脚步的一男一女,眼底写满惊诧与茫然。 “柏微言!”最后,是严玉青满含怒火的声音打破了柏微言与那对男女之间的沉寂氛围:“你对明豪做了什么?他怎么会冻成这个样子?!” “还有,明豪身上的棉袄是怎么回事?这根本就不是他之前穿的那件棉袄!” 柏微言迷惑地眨巴眨巴黑圆眼眸。 他歪头瞅瞅柏明豪,又瞅瞅旁边几个同样昏迷不醒的男孩,终于恍然大悟。 ——柏森对地上这几个曾欺负过柏微言的男孩一点善意都没有,也懒得关注他们,自然分不清之前扒下来的那一堆棉袄分别属于谁,只是敷衍地有一件就套一件罢了。 所以,柏明豪现在身上穿的棉袄根本就不是他之前穿的那件。 想明白了,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有点心虚地抱住自己胖乎乎的大尾巴。 虽然扒棉袄一事是柏森动的手,自己事先并不知情,可柏森为什么会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给自己报仇? 而且,柏微言板起胖脸蛋严肃地想,柏森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奇怪的怪物,他都会被人盯上,差点被捉走卖掉,那如果是柏森呢? 柏森被其他人发现了,一定会面对更多的危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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