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 郁言握着他的手说,“不是你笨,只是没人教你而已。” 眼眶突然有点酸,谢徵想,可能是窗户没关好,雨水都飘到眼睛里去了。 眼前渐渐模糊,谢徵抬手去揉眼睛,他到底只有十八岁,经历了再多也还只是个孩子。 眼泪不受控制地越擦越多,谢徵莫名有点生气,这破眼睛,平时装哭的时候流不出来,现在他都不想哭了,哗啦哗啦流个不停。 郁言坐在他旁边,什么也没说,轻轻地在他背上揉揉拍拍,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哥哥,”谢徵吸了吸鼻子,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吗?” 还没等郁言开口,他就自己给出了答案。 “因为他们怕我,是他们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是他们毁了我本来的家,我原本,原本可能是个幸福的小孩的。” “当时估计也是想弄死我的,但被其他人发现了,没能得逞。” 谢徵坐直身子,伸手拉掉灯绳,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郁言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听到他略带颤抖的声音,只能听到他咬牙用力地说: “在知道真相后我费尽心思布局,用尽所有低劣手段把他们从高处拉下来踩进泥潭,我亲手杀了我的养父母,亲手打断我堂哥的双腿,杀了很多很多人,杀了很多很多无辜的人,我杀虐成性,为了报仇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恶狠狠地说着,像只误触陷阱的幼狼,明明身受重伤,却还是龇牙咧嘴地用尖牙武装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在郁言面前揭露另一个自己。 一个身处黑暗的自己。 “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哥哥,就在刚刚,我还用力去说他们的坏话来为我这段无耻的经历做铺垫,好让自己听上去才是那个可怜人。” 谢徵沉默两秒,眼前一片漆黑朦胧,他看不清郁言此刻的表情,或者说,他不敢。 空气陷入沉寂,时间在沉默中流淌。 谢徵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告诉哥哥这个呢,明明刚在一起没多久,明明那么喜欢他,明明那么想要他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为什么要什么都告诉他。 明明说一点就够了,只要达到卖惨的目的就够了,为什么…… 他明明知道郁言是一个道德感多么强的人,那样一个人为了遵从本心甚至愿意而放弃那条生还率更高的路,自己告诉他这些,无非是逼着他推开自己…… “哥哥,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卑劣,我很无耻?” 那些人说的或许是对的,他就是个扫把星,他就是只疯狗,是一颗在地里随处可见没人要的狗尾巴草。 杀了那么多人还想祈求神明的原谅,期望神明爱一下自己,再多爱一点…… 世界上没有比他更贪心的人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郁言抬手摸过他的脸,湿润的液体在脸颊划过,谢徵这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你聪明,坚强,勇敢,在那样的环境下努力活着,还为父母实现了报仇,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你才不是什么狗尾巴草,你是向阳而生,生机勃勃的向日葵。 郁言将他抱进怀里,“你不是没人要,现在有我爱你。” 谢徵愣了片刻,只觉得世界好像在一瞬间陷入安静,窗外的雨声不见了,墙上钟表走针的声音也不见了。 下一秒,他好像听到第一缕春风拂过江面时冰裂的声音。很快,那个裂痕绵延到四面八方,最后整个冰层轰然塌陷。 “哥哥……” 谢徵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抱着郁言的腰,埋进他的怀里狠狠哭了出来。 惶恐,悲恸,畏惧,万般情绪在他眼中全然褪去,只剩下无尽的委屈与感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徵才一抽一抽地在郁言怀里抬起脑袋,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哥哥真的不会不要我?”谢徵小心翼翼地问。 像只害怕被主人抛弃,没有安全感的小狗。 “不会,”郁言说,“我只会想,要是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这样我的小狼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 得到满意答案的谢徵重新把头埋进郁言怀里,声音闷闷地说,“你早就出现过了。” 郁言愣了一下,“什么?” 谢徵继续说,“你很早就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哥哥。” “你是我在路边看到的生机勃勃的小雏菊,是我散步时吹过的带着小肉丸味的晚风,是我难过时坐在石阶前突然亮起的路灯,是我发呆时抬头望向的那一抹月亮……” 郁言笑起来,“这听上去好像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谢徵不满地在郁言半露的锁骨上咬了一口,责怪道,“哥哥怎么这么没有情趣。” “我想说的是,哥哥你是我生命中让我快乐的万物。”
第119章 哥哥可以给我唱摇篮曲吗?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整夜。 谢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察觉到身旁人还没睡。 “哥哥?” 郁言翻身的动作停顿一瞬,“对不起,是我吵醒你了吗?” 谢徵伸长胳膊把人捞进怀里,“不是。” 这是谢徵第一次给郁言讲自己小时候的事,他没想到郁言会那么大反应,竟然难过得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谢徵有些后悔了,今晚他或许不该说这么多,又让他的哥哥睡不着了。 谢徵忍不住去想,像郁言这么温柔的人,一定是在爱里长大的吧? 他拿额头磕了磕郁言的额头,嗓音沙哑的轻声说,“我也睡不着,哥哥给我唱摇篮曲哄我睡好不好?” 郁言“嗯”了一声,“要听什么?” 听到这句话,原本“呜呜呜呜”哭成一片的直播间集体愣住,弹幕短暂地停滞两秒后开始快速刷屏。 [呜呜呜……啊?不是?言言谁给你的自信唱其他歌的啊?]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他恶魔的歌喉走来了!] [给刚进直播间的宝宝们提个醒,把你们的音量调到最大!接下来听到的内容绝对震撼你的灵魂!!] [真的假的?那我可调最大了,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虫儿飞,”谢徵抓着郁言的手指说,“想听这个。” [各部门注意,警报解除!警报解除!] [是这首的话就放心了,主播为数不多唱的还能听的歌。] 郁言眨眼的速度慢了几分,“天堂大学那晚上你在装睡?” “什么装睡?”谢徵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宋屿安跟他说过那晚发生了什么,“没有,我不记得,但屿安哥告诉我了,不过就算他没有告诉我,我也想听这个。” 谢徵把头埋到郁言肩窝,胡乱地蹭着,“小时候姑姑会给她儿子唱这首歌哄他睡觉。我羡慕得不行,只能自己给自己唱,自己哄自己。” “现在哥哥可以唱给我听吗,我就不用去羡慕别人了。” 郁言静了几秒,“好。” 原来小狼崽子不高兴的时候一直都是自己唱歌哄自己的吗? 怪不得气来得快,走得更快。 有时候别人都没反应过来他生气了,谢徵就已经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郁言抬手摸了摸谢徵的头,“以后都唱给你听。” * 第二天早上,沈霁早早醒了过来,昨天晚上大半夜的各种黄符一顿亮,混着屋外的雨声简直让人睡不着觉。 她打着哈欠出门,一出门就在郁言房间门口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是然然 小女孩还穿着漂亮的红色裙子,但头发已经散成一团,两只大大的眼睛涣散失焦,看上去迷迷糊糊的。 沈霁向前走几步,看着然然无力地靠在墙边,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太难听了,真的,太难听了……” 她只是来吓个人而已,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是谁!是谁告诉我虫儿飞这首歌是能听的!老子现在精神还在恍惚!] [前面的可以去听听他上个副本唱的那个,听完后你就知道这首他唱的有多好听了,简直天籁!] [?你们粉丝被pua的这么狠吗?] 什么太难听了?沈霁不明所以,思考一会后索性直接把小女孩也带到楼下去。 其他人都没醒,那就由她来做早饭吧! 沈霁说干就干,把袖子捋上去,自信满满地问一旁的然然,“要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两分钟后,“轰——砰!” 沈霁抱着然然从一团黑烟中跑了出来,两人漂亮可爱的脸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被烟呛得直咳嗽。 然然窝在沈霁怀里欲哭无泪,不明白鬼怎么可以一直倒霉。 [我怎么感觉他们这个副本最大的危险不是鬼……] [不敢想象这个副本要是没有队长他们该怎么办啊?那不得活活饿死啊啧啧啧。] 楼上几人听到下面传来的爆炸声后赶忙起床查看,昨天晚上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的郁言看到冒烟的厨房,只觉得眼前一黑,握着楼梯扶手的手指猛的攥紧。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炸了个厨房而已,小霁又不是故意的…… 郁言深呼吸一口气,转头就往楼上走。 “郁言哥,你要去哪?” “搜集线索,赶在下一次肚子饿之前回到休息区,”郁言声音是一贯的平静,看上去毫无异常,但谢徵脑子里还是蹦出两个大字: 完蛋。 他们好像把队里情绪最稳定的那个快逼疯了。 “我去收拾我去收拾,”谢徵连忙说道,“哥哥你先去楼上再睡一会,醒来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厨房,一点灰都没有的昂。” 郁言闭眼“嗯”了一声,脚步虚浮地继续向上走。 好久没长时间熬夜了,好像从表白那晚到现在,他就没有睡过一个正经觉,原本健康的作息被搅的乱七八糟。 上一次这么熬夜,好像还是在高考前? 郁言迷迷糊糊地想着,在路过二楼时,突然看到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抬手揉了揉眼睛,郁言再看向那条走廊,好像尽头深处有什么人正站在那里等着他。 唔,要过去看看吗? 算了,郁言没有理那个人影,继续向前走,自己现在状态糟糕成这个样子,就算过去了也只是纯纯送人头而已。 还是睡觉重要。 * 走廊深处,身材粗壮的男人看着楼梯处离去的背影,嘴里发出一声嗤笑,不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贪婪与欲望。 喉结滚动,舌头舔过宽厚的嘴唇。 他忽然觉得,家里来几个外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尤其这几个外人还都长得这么好看。 视线斜移,他眼神扫过躲在暗处瑟瑟发抖的女人,“你要是敢去告状,我不介意让你再体验一波死亡的感觉。”
109 首页 上一页 71 72 73 74 75 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