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宣君好像很是怕我,都不愿称呼我为淮洲了?当真是多年未见,生分了许多。”沈凛脸上的笑意让柳叙白深深的恐惧,他一步步逼近柳叙白,压迫的气场让柳叙白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楚雁离的回归,就意味灰袍人与沈凛已经完成了衍魂仪式,现在的他,已是魔尊之躯,柳叙白没有想到,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没有见到沈凛最后一面,他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直面楚雁离。 沈凛将柳叙白逼到圆台的边界,柳叙白已经没有了后退之地,他抬起头望着沈凛,楚雁离与沈凛的面容原本就一模一样,只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他渐渐忘记了这张脸的主人原本的性格,如今正主回归,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淮洲……”柳叙白轻声的唤出了那个名字,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与现在沈凛对话,只得默默地低下头,正逢空档之际,身旁已经身负重伤的向乐生突然开了口:“柳叙白你算计我?为了让沈凛占据意识你竟然……好在东主算无遗漏,楚雁离,你还不赶快动手杀了他?” “多事。”沈凛单手虚抓,向乐生便被一道虚空的力道扼住了喉咙,“我需要你教我做事吗?”他指尖一动,向乐生直接被掐的昏死了过去。 “这下,没有人打扰我们了。”沈凛伸手捏起柳叙白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庭宣君,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叫琅環君了,琅環君可以继续唤我寒濯,我也听着顺耳,反正这么多年在九阙城,你不都是这样叫的吗?” 柳叙白听闻此话,心下便立刻反应了过来,沈凛之所以会被囚禁是因为他失去了前世所有的记忆,但继承了楚雁离的天魔血脉,再加上他是至善之面,如果与其他人接触过多听信他人片面之词,天魔血脉的力量便会为他人所用。而灰袍人则是完完全全继承了楚雁离的记忆,还有那些原本藏在他心中的仇恨与野心。魔宗必须保证合体后的魔尊不会动摇向神域复仇的意志,所以才将沈凛圈禁折磨,好让灰袍人在衍魂仪式的时候可以占据主导地位,即便失败,只要将向乐生推出来顶包,说他授意于神域,并告知沈凛,他便也会坚定向神域展开攻击。 魔宗之所以没有追查沈凛的消失,是因为神域的人在问天峰看到了救他的人是柳叙白,而能解锁沈凛最后一道封印的钥匙,就是柳叙白的扶光剑,所以将他留在柳叙白身边,魔宗才有机会夺取扶光剑。 这中间唯一的变数,便是柳叙白放置在沈凛体内的那颗灵心道骨,灰袍人在妄图吞噬沈凛的时候定是被灵心道骨所压制,所以现在的他既保留了沈凛的经历也增加了楚雁离的记忆。 “如今,我们是不是该算一算之前的旧账了?”沈凛眼中的恨意突然加剧,捏着柳叙白的手也不自觉的加了力道,“当年你做的那些事情,可有想好怎么偿还?” “我……”柳叙白一时语塞,他避开了与沈凛眼神交汇,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去补偿他,虽然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如果沈凛愿意,柳叙白可以随时将这条命赔给他。 “怎么,不会说了?”沈凛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自高向低俯视着柳叙白:“在神域的时候,枉费我那般相信你。” “我没有失约。”柳叙白不顾自己刚刚被摔的疼痛的身体,立刻辩驳道,沈凛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没有失约?当日是你劝我不要抵抗,我信了你的话束手就擒,你叫我无极境等你消息,而我等来的是什么?以七灵圣器为媒介的融光灭魔阵?扶光剑阵的封印?还是犹如凌迟的针叶刑?” 沈凛俯下身,在柳叙白耳边轻声低语:“三千六百剑,这就是我信了你的下场。”沈凛一把扯住柳叙白的头发将他的头按在水池边,水面上立刻倒影出了他的脸。“好美的一张脸,好狠的一颗心。” “不是我做的。”柳叙白的解释苍白无力,沈凛听完朗声一笑,笑声中恨意满满,他将柳叙白的头转向自己,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这么轻描淡写就一笔带过,琅環君是觉得我还像以前一样好骗?” “在神域为了你的清誉出卖我,在魔宗又将我拿去做交换。”沈凛一把掐住柳叙白的喉咙,用力收紧指尖的间距,“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他一想到这个就恨意难掩,为什么柳叙白总是在抉择的时候选择牺牲他,为什么总是拿自己作为筹码来谈判,为什么三番五次利用自己的信任来保全他自己的大义。 柳叙白任由他掐着,尽管他已经感觉自己的喉骨咔咔作响,但他没有做任何反抗,他倒是希望沈凛这就这样一狠心直接将他扼杀,但这时沈凛突然松了手,空气涌入胸腔后喉间一阵震颤,柳叙白咳嗽不止。待他呼吸顺畅后,他淡淡的问向沈凛:“为什么不杀了我?刚才只需要多使一分力道,你便大仇得报。” “那岂不是正中你下怀?我要的是你活着偿还你的罪业。”沈凛指尖轻轻将他鬓角的碎发绾到耳后,嘴唇贴近他的耳边,手环绕在柳叙白腰间,然后讽笑的说道:“反正琅環君最擅长的,就是以色侍人。” 以色侍人这四个字犹如利刃一般,深深刺伤了柳叙白,含光境内发生的一切再度重现在眼前,原本一直神色黯淡的他突然也笑了起来,那笑声哀恸且凄凉,他悲愤的瞪着沈凛,眼睛中似有泪,他唇间只吐出了一个字。 “滚!” 说完便将沈凛推开,挣扎的站起身,向原本的通道走去,他不想再看沈凛一眼,既然他现在已经恢复了正身,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反正再多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对自己有所改观,索性就由他去吧。 “你以为你走的了吗?”沈凛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琅環君贵人多忘事,我什么时候说,你可以走了?”一道纵偶丝从他的衣袖中飞出,牢牢缠绕在柳叙白的脖子身上,他用力一拽,纵偶丝在柳叙白原本就淤紫的伤痕处留下一道极为明显的红迹,柳叙白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后推了几步。 “君上!”通道外传来商瓷惊喜的声音,他带着众人前来接引沈凛正身的回归,“代尊使商瓷接驾来迟,还望君上恕罪。”魔宗迎回魔尊,就意味着所有内乱都将迎来终结,商瓷的喜悦自是不言而喻。 “代尊使不辞辛劳替我做了这么多,何罪之有。”沈凛淡然道,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柳叙白,对商瓷说道:“我与琅環君聊的甚欢竟忘了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代尊使替我好好安排一下,莫要让人说,我们魔宗不懂礼数。” 商瓷马上应下,他命人将一旁不省人事的向乐生从弱水中捞了出来,然后招呼沈凛去外面,沈凛最后抬眸看了一眼柳叙白,随手将纵偶丝交给商瓷,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商瓷给了身旁的迟人枭一个眼神,迟人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待商瓷离去,迟人枭将纵偶丝紧握在手,他走到柳叙白身边,想着他刚才被柳叙白废掉了自己一条手臂,又损失了那么多魔甲军,心中就窝火不止,他重重的一拳打在柳叙白的小腹之上,柳叙白吃痛,立刻跪倒在地。 “方才不是嚣张的很吗?”迟人枭一脸得意,他想趁此羞辱柳叙白一番,但是柳叙白却没有给他应有的反应,还是是默不作声,迟人枭一看他这般,顿时火气四溢,“还挺有骨气,你毁了荧惑魔宫多少也得付出些代价才行。” 迟人枭转身取了一条尖头的寒潭铁链,放入身旁的炭火中烧红,然后拿到柳叙白面前,对他说道:“现在求饶还来得及。”柳叙白看着迟人枭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嗤笑一声,依旧没有说话。 迟人枭哪里受的了柳叙白这样的嘲讽,他一把扯住柳叙白的衣领,将烧红的铁链直直从柳叙白的右肩肩膀穿了过去,血液在高温下嘶嘶作响,衣料随之融化嵌入皮肤,伴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还有骨头断裂的声响。柳叙白被这恶心的味道呛的反胃,肩膀经受这么一击,剧痛瞬间冲击他的所有感官。 即便是在这种疼痛难忍的情况,柳叙白已经还是没有张口,迟人枭丧心病狂的将另一条烧红的铁链贯穿了他的左肩,剧痛袭来,柳叙白的嘴唇已被自己的咬的血肉模糊,如今他不光无法使用扶光剑,连望舒弓也再无力拉开。 啪嗒一声,柳叙白怀中的折扇应声落地,他不顾肩膀的伤势想要捡起,却被迟人枭一脚踢开,柳叙白忍着剧痛向前爬取,身后的铁链逐渐被拉直,肩膀上凝结的伤口重新撕开,在鲜血的润泽下,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柄沈凛为他画的折扇,迟人枭见他对此物甚是上心,便一把将其夺走抛至更远处,然后踩踏在他修长的手指之上。 “你废我一臂,如今算是加倍奉还。”迟人枭狞笑着,他将柳叙白一把拎起,狠狠推向旁边的弱水中,随着水花四溅,肩膀处传来皮肉被腐蚀的声音。 好痛,好痛,好痛。 这个词在柳叙白脑中不停的回响着,他终于切身感受到了沈凛当初在弱水牢中经受的苦难,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在遭受巨大痛楚。 冰冷的弱水在逐渐吞噬他的意志,他知道迟人枭的报复只是一个开端。沈凛想要的,是他生不如死。那个对他关怀备至的沈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心只想讨要公道的楚雁离。 偿还吧,想要什么给他就行了,柳叙白安慰着自己,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没有后悔的余地。 纵偶丝再次被拉紧,水中的他原本就呼吸不畅,一连被水呛了好几口,现在被纵偶丝牵扯,喉咙处更是压抑不堪,随着他的头浮出水面,迟人枭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今日君上忙碌,就由末将好好招待一下柳仙师。”说完迟人枭便将手中的棘刺鞭亮了出来。
第五十三章 弱水牢中 “君上的烛龙殿修葺还需要些时日,不如先在梧桐馆休息可好?”商瓷跟在沈凛身后殷勤的说道,沈凛方才被商瓷拉着去领受那些魔宗要员叩拜与祝贺后,已有些疲惫,应付这种场合是他最厌烦的事情之一,他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示意他随意安排就好,转身便上了车驾。 在去梧桐馆的路上,沈凛的心情一直难以平复,如今的他已经记起了一切,包括柳叙白还没讲完的曾经。他拿起柳叙白的扶光剑,将它与自己的沧渊剑放置在一起。 他终于想起,淮庭无间的来源,这剑招之名取了楚淮洲和蓝庭宣的其中一字,无间原意为再无隔阂,那日在落剑坪指点的高人也并非旁人,而是自己,这原本是纪念楚雁离与蓝澈之间的情谊之作,只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沈凛脑中开始回忆刚才的情景,为什么柳叙白任由自己问责都不曾有怨恨,只有当他提及以色侍人的时候会反应剧烈,这个疑问的答案并不存在于过去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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