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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辞

时间:2024-08-22 08:00:04  状态:完结  作者:肆琉璃

  柳叙白停在一家酒楼门口,望着菜牌上今日店家写的推荐菜谱,末尾处用大字写着今日新出窖的名酒——醉生梦死,沈凛见柳叙白一直盯着那行字观看,便出言问道“琅環君,是想喝酒吗?”

  “嗯,多年没喝过,确实有些怀念。”柳叙白淡淡说道,他不是第一次喝醉生梦死,上一次畅饮的场景,与今日相似无差,仿佛每次喝到它,都面临着分别。沈凛没有察觉道柳叙白的情绪变化,转头便对身旁的小二说:“两位,雅间。”

  小二将他们引上二楼,特意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微风轻抚,幔帘边上挂珠叮咚摇曳,二人落座后沈凛便点了些下酒菜和柳叙白刚才一直盯着的醉生梦死,柳叙白手托腮,一直望向窗外的息壤人群,只有这些嘈杂的声音才能阻止他心里那股情绪的涌动,沈凛没有打扰柳叙白,而是一直在对面望着他。

  清风微微挑起柳叙白坠在耳边的长发,发丝轻轻掠过他的脸颊,那双蓝眸如深海般深邃而神澈,这么多年,他的样子依旧如沈凛记忆中那般,不曾改变,身上永远带着一丝不属于尘世的谪仙气息,沈凛就这样静静看着,双眼渐渐无法移开,他很享受当下这种与柳叙白单独相处的情境,因为柳叙白平日总被各种人围绕着,似乎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只有现在这种时候,他才能真真切切感觉到柳叙白只属于他一个人。

  “傻看什么呢?”柳叙白回过头,看到一直看着自己的沈凛,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沈凛这才发现柳叙白在与自己说话,他忙喝了口热茶掩饰自己的慌乱,他还没来的及开口解释,小二便把他们点的菜肴都端了上来。

  醉生梦死,柳叙白的注意力完全被它所吸引,浅蓝色的液体在琉璃瓶中微微打转,柳叙白干脆利落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他将琉璃盏迎向灯火,那通透的液体折射出斑斓的光泽,映照在他的脸上,“你知道吗,这醉生梦死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每个人入口后体尝到的味道各有不同,正如世间的悲欢离合,人当下心境如何,味道也会跟着改变。”

  沈凛听柳叙白这么介绍,好奇的尝了一口,酒水芳醇,入口后顺喉而下,酒气回返竟是一股香甜之意,恰如他现在的心情一般,果真是好酒,他虽没怎么喝过酒,但是依旧可以判断出这酒的惊艳之处。看着沈凛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就知道他一定喝到了其中的甘甜,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杯盏,低头饮尽,唇齿间霎时被酸苦的涩味填满。

  果然吗?柳叙白自问道,上一次他也是喝到了这个味道,看来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心情的变动瞒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这杯中的酒水他无论如何也再尝不出其他的滋味,这苦涩的味道竟有些令人上瘾,因为他远比生活的苦难来的甘醇,这便是醉生梦死的妙处,无论你体尝出什么味道,都会毫不犹豫多饮几杯,因为它更像是一位不会骗人的知己,知晓你内心所有的秘密,却还愿意陪着你一起福祸共享,他的万般心事终归只能如这醉生梦死一样,入腹沉消。

  柳叙白喝的入神,不知不觉已是酒过三巡,桌上菜肴未动,但盛酒的琉璃瓶却越来越多,沈凛看着身形有些摇晃的柳叙白,立刻起身走到他的座位旁将他扶住,“琅環君,你醉了。”


第四十七章 一梦春宵

  “嗯,是醉了。”柳叙白必须用酒来麻醉自己,烦忧太多有时候光凭意志力很难把控,倒不如让自己喝的烂醉,即便是哭是闹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只当他是醉鬼罢了。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沈凛想要将柳叙白扶起来,但是柳叙白却没有随着他的动作起身,而是直接跌靠在沈凛怀中,沈凛这时才觉得当初自己喝醉柳叙白是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自己扔到床上,如今身份调转,自己也得体验一次。

  好在柳叙白身体轻盈,对于沈凛来说只是比平时多费了一些力道,他将柳叙白打横抱起,但是同时他发现了一个更让人尴尬难堪的事情,他不记得回将离别院的路,方才来的时候自己只顾得想事情,根本没有注意是从哪里过来的,现如今柳叙白醉酒,该怎么办?

  “客官,这位公子喝的实在有些多,小店还有间上房,要不先让这位公子上去休息?”小二的话点醒了沈凛,顺带也解了他现在困扰,他客客气气的对小二说道“那烦劳小二哥带路。”

  小二快步上到了三楼,替沈凛将天字号房的房门打开,沈凛将柳叙白轻轻放到床上,转身从钱袋中拿了些银贝递给小二,这钱数远大于一间天字号房的房费,多出的则全犒赏了小二。待小二千恩万谢后,沈凛将房门关上,原本醉意横生的柳叙白竟还没完全睡着,他侧转了身看着忙前忙后的自己。

  “琅環君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解解酒。”说着沈凛便将拿起桌上瓷杯给柳叙白倒了满满一杯,柳叙白起身接过,白水平淡无味,刚好将满嘴的苦涩重刷干净。

  床榻只有一张,沈凛准备叫小二再拿一床软榻来打地铺,但当他转身的一刻,柳叙白却唤住了他,“不用费事了,地上湿冷,你上来一起睡吧。”沈凛大喜过望,完全没有推辞之意,上一次柳叙白这样邀他同塌而眠还是在抚柳镇的时候,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又有机会和柳叙白共眠。

  沈凛将房间内多余的烛火吹熄灭,仅留了一盏在床榻旁,他刚刚躺下,柳叙白就将头靠进了他的怀里,这一瞬间反倒是让沈凛有些僵硬,不由得开始回想上次自己喝醉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这时柳叙白用轻柔的声音问道:“寒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子的?”

  “我不是喜欢男子,我只是喜欢琅環君。”沈凛的回答何其坦诚,他只是心慕于柳叙白,无论他是男是女,他曾经也多次问过自己,在他身边漂亮的女子何其之多,为什么偏偏会对柳叙白动心,但是每一次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是同一个,因为他就是见到柳叙白后会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柳叙白就仿佛一记慢性毒药,从服下的那一天开始就会慢慢成瘾,直到深陷无法自拔,从一开始的初识到今日的同床共枕,他都深有体会。

  “我可是你师尊。”柳叙白笑道,“你若爱慕我,可是有违伦理的。”他说的不假,师徒之间本就不允许谈情说爱,更何况还是两个男人,这种事情说出去恐怕会被整个仙洲盟会当成笑柄。

  “我此身为魔宗,在世人眼中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人,所以再多上一条罪过于我而言又有何妨。”沈凛伸手揽住柳叙白的肩,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又拉进了一些,“更何况,这一罪我领的心甘情愿。”

  柳叙白心觉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可以让他两世都如此,沈凛待他越好他心中就越无法面对之后要发生的事情,这一刻柳叙白有些犹豫了,原本坚定不移的决定此刻开始动摇,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遵从本心的意志,将沈凛带回去,他想听听沈凛的想法,便又询问道:“寒濯,如果一个故事面临两个选择,活着的永不相见与倒数着时日的生死相随哪一个结局会更好?”

  “当然是前者。”沈凛爽快的回答道“只要还活着,一切就可能有转机,世俗伦理或是法度制约,终会有一天因人而改变,活下去,才能见证那一天。”他以为柳叙白还是在为以前的事情烦心,在表明自己真实想法后又加了些鼓励,但是沈凛没有想到,正是这句话,让柳叙白将自己的侥幸彻底打消。

  那就活下去吧,柳叙白惨淡的笑了笑,因为他已经知晓了兰因絮果的结局,他是无论如何都等不到那一天了,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有那样的一条枷锁的羁绊,到时候恐怕要让沈凛失望了。沈凛见柳叙白没有再说话便悄声询问“琅環君莫要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话音刚落,柳叙白便将手环在他的脖颈上,头颅向上轻抬,准确无误的吻上了沈凛的唇,沈凛在这一刻有如雷击,他有些不知所措,柳叙白今日的主动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他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柳叙白微红的双颊和明澈的眼眸,克制心底冲动的理性濒临瓦解,即便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已经急促不堪,但他依旧不敢造次,生怕冒犯了柳叙白,他不知道要如何回应柳叙白的吻,只能轻声道:“琅環君,你……”

  “做你想做的。”柳叙白不想错过今晚,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将自己的心意告知给沈凛,便只能将这份爱意藏在心里一辈子,什么伦理道德,什么世俗眼光,柳叙白统统抛之脑后,此刻他只想给沈凛最大的补偿,但除了那颗灵心道骨,如今他能给沈凛的,也只有自己了。

  柳叙白的回答彻底解开了沈凛心里的桎梏,沈凛不再压抑自己想要占有他的欲望,他揽住柳叙白的腰际一转,翻身而上,牢牢的将柳叙白压在身下,指尖缠绕他腰间丝绦,衣带渐宽,白衣如莲绽般层层绽开,千秋岁伴随着醉生梦死的酒香萦绕在二人之间,罗衫坠地惊的榻边帷幌飘摇,沈凛轻轻的吻着柳叙白的耳鬓,顺手将他束发的长带扯下,原本丝滑的长发顺着枕边散落开来,他顺势将脸埋进他的发丝之中,细细嗅闻着柳叙白的味道,在柳叙白脖颈处留下斑驳的痕印。

  灯火阑珊时,夜风袭来将仅剩的烛火吹熄,柳叙白借着血月微弱的光芒,望着沈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格外明亮,他伸手抚上沈凛的脸颊,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唇角与眉眼,柳叙白从没在这个角度看过沈凛,原本漂亮妖异的面容此刻更生出几分魅惑之姿,沈凛将柳叙白的手扣压在他的头侧,十指相缠,柳叙白顺从的闭上眼睛,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无怨,亦无悔。

  柳叙白脸上扬起了微笑,这次可能是他漫长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肆意妄为,从前碍于种种,他总是无法对沈凛彻底敞开心扉,一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所限,二则是他总怕自己会错了意,今日他也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了那个一直未曾说出的问题,当然,也正因沈凛的答案,才令他下定决心。

  沈凛亦有他的柔情,明眸一闪,伸手将微开的纱幔拉上,长夜就此沉沦。

  柳叙白不知携云挈雨至何时方休,亦不知是何时睡去,酒意上头后意识渐渐弥散,只剩得承欢流转之余响袅袅,窗外风声不止,夜雨即来,他感知沈凛侧卧于他身旁,心跳跃然于耳边,直至最后万声皆消,沉沉入梦。

  沈凛看着在怀中熟睡的柳叙白,一边替整理好发丝,一边贴心的替他将被子盖好。这一切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刚刚的一切他还历历在目,究竟是什么让一向敏感谨慎的柳叙白突然转了性子,竟不再躲避自己的倾慕。

  余情尽褪后,沈凛反而变得患得患失,如果他不曾拥有过,自然也就无惧失去,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的拥有了柳叙白,除了欣喜之外便是没由来的害怕。因为他始终觉得之所以柳叙白毫无保留将他给了自己,像是想要弥补什么,他宁可愿意相信是柳叙白喝醉了酒后乱性,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沈凛也渐渐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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