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白使了个小法术, 两人裹上厚厚的衣物, 宿淮自然地牵住陆霜白的手:“哥哥我扶你,咦, 哥哥你的手好冰,阿淮帮你暖暖。” 靠近热源的瞬间, 陆霜白僵硬的手指一动,没有拒绝。 …… 要说起云渊镇, 除了它的富饶,更多人更喜谈论这里的修仙门派, 天云阁。 天云阁专门修行卦象,虽武力值不足, 却十分有威望, 修仙界凡是有重大决策事件,掌门们都会拜托天云阁算个一卦, 以测凶险。 再加上天云阁掌门曾勘破天机, 于天灾中救了一方百姓, 于是威望更甚从前, 大家自然更是轻易不敢招惹。 自两人踏入镇子,宿淮东看西看, 又好奇又不解。他是第二次来人界,却是第一次看到不论百姓还是这个城镇,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刚过好年,又临近元宵,街上很是热闹,两侧商铺旗帜飘扬,有商家已经提前布置了起来,张灯结彩,还有些小商贩张着大伞卖着各色小吃和各式栩栩如生的纸灯笼。 当然,鉴于云渊镇的特色,街道两边也有不少算卦的摊子,一个个仙风道骨的道士端坐着,有历练的弟子,也有行骗的骗子。 这里的百姓从小在云渊镇长大,火眼金睛,他们只认准蓝袍先生。 天云阁的弟子一个个神机妙算,不会骗人的! 他们虽不会卜卦,但卜卦这一行为可是深入骨子,小到今日吃什么有益身心健康,大到子女的人生大事都得来算一算。 凡天云阁弟子卜卦,一文钱一卦,云渊镇百姓日子富裕,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大钱。 其中有一个摊位却与大家格格不入,这个摊位卖丹药,全部的商贩加起来,唯独这家卖丹药,可他偏偏穿着蓝袍,与天云阁的人穿得一模一样。 卖丹药的老板看着刚及弱冠,长得面白脸嫩的,本该朝气蓬勃的俊脸上却酝酿着浓浓的丧气,像是有人欠了他八百两银子。 他双目无神地坐在凳子上,看着行人来来往往,这时他不知突然看到了什么,突然振奋起身,可一眨眼间,两人便消失在人群中。 脑袋突然被人猛的一拍,他呆呆地抬起头,看向来人:“娘?你回来了?” 一身利落行装的妇人见儿子又在卖丹药,气不打一处来,“顾三,你又在干什么!你还想不想过完这个年!” “啊?年不是已经过完了吗?” “……” “啊——娘,别打了别打了!” ……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很快找到了“云渊客栈”。 两人到的时候,乐新和桥逊正在吵架,准确来说,是桥逊单方面逮着乐新吵。 “你知不知道你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你热乎的体温怎么会说出如此冷冰冰的话语!你我相识两百多年,你居然嫌弃我脏?!啊?岂有此理!” “你难道你忘记你养的阿黄,是我在你出门征战时辛辛苦苦遛的,还有你养的阿喵,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它们不仅掉毛,还拉特别丑的屎,你不嫌弃他们脏,你居然嫌弃我脏?” …… 桥逊宛若弃妇般控诉的话语引来周围一众注目,大家纷纷停下谈话,叫小二端来花生和瓜子,竖起耳朵听八卦。 作为主人公之一的乐新也得到了一碟小二上错的盐制花生米,听得太入神,送错桌的。 乐新默默嚼着花生米,全称礼貌地注视桥逊双眼,他怕对方一个人唱独角戏太寂寞,等到人骂累的时候,还贴心的给个回应,“鼓励”桥逊继续单口相声。 “我难道比不过你养的阿黄阿喵阿呱和阿哼强嘛?我不掉毛我也不乱拉屎!” 门外,陆霜白和宿淮两人本打算踏入门槛的脚步一齐一顿,又极有默契地收回。 还是装作不认识他们吧。 宿淮一脸嫌弃:他哥这样,属实有点蠢,他俩真的是亲生兄弟? 他看不像,他聪明多了! 乐新先注意到了门口的两人,越过持续澎湃激昂的桥逊,起身迎去:“公子。” 被发现,两人也走不了。 陆霜白从善如流地走入客栈坐下,反正他看不见,脸皮厚。 而宿淮,顶着一众八卦目光,觉得压力很大。 他很无辜,他什么都没做,他也不认识他哥。 他是正经人。 陆霜白喝了口热茶,询问:“你不是和惠山在一道?” 乐新言简意赅:“他跑了。” 陆霜白只能继续问:“怎么跑的?” 乐新继续省略:“趁机跑的。” 跑得无影无踪,不然他肯定抓回来。 “你个呆头鹅!”桥逊一言难尽,听他说话真是令人猴急,“他是问你惠山怎么跑的,为什么跑!多说几个字要你命啊!” 乐新恍然,扭正头诚实说道,“不知。” 其余三人:“……” 陆霜白:“那你怎会和桥逊在这儿?” 下界前,他同桥逊约好在云渊镇见面,乐新跟着惠山,琼珠和劳天则被他派去做别的事,等过几日,也会来云渊镇与他们汇合。 这次下界,带阿淮闲逛只是目的之一,或者说是以此为借口,去掩盖他真正的目的—— 伤他眼睛和腹部的是同一人,且不是无恙魔尊,他必须将这事调查清楚。 他醒来后曾问过几位医师,他们断定这两处伤口与其余的,也就是无恙伤他的部位,不管是从伤口形状、深度,还有愈合情况来看,都截然不同。 伤口更浅,面积也更小,可这两处伤口上不知为何,无法愈合。 也就是说,他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除了这两处,这一月来,黑色脓血不断,他每日都得替换纱布,撒下散香粉,才能掩盖住腥臭气味。 再加上他最近越加畏寒的情况,他猜想,伤他的武器许是和奈何川有关。 乐新回答:“偶遇。”这次,他加上了几个字,“追着惠山来的,他找到了治疗殿下眼睛的法子。” 陆霜白放下喝空的茶杯:“快些找到他。” 只要找到他,就能证明他的猜测。 …… 陆霜白打算在这里停留几天,桥逊早几天到,租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子。 云渊岛上还没传来消息,他们那赶过去也只需要御剑一个时辰,他打算不如过几天清净日子,陪阿淮过个元宵节。 休息了一晚,天还没亮,陆霜白便醒了。 这一个月,他总在半夜被冻醒,腹部和眼睛处尤为痛苦,短短几秒间,他已冷得全身颤抖,嘴唇发紫。 这处小院不大,桥逊和乐天的住处离他不远,他不愿两人发现异样,只能强忍着,也庆幸昨日宿淮没有发现他异常冰凉的体温。 不知过了多久,痛意开始慢慢褪去,他的呼吸平稳起来,不需要再忍耐了。 他听到隔壁房间的开门声,接着,小院里很快传出细微的动静,是剑刃的破空声。 陆霜白很快意识到,是宿淮在早起练剑。 之前他与阿淮住在各自的院子里,他不知道阿淮竟然学会了早起。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之前不睡到日上三竿不睁眼的小崽子呢? 陆霜白虽闭着眼睛,一心二用,没有放过院中的风吹草动,隔着一道门,他脑中已经不由自主勾勒出一副副宿淮练剑的画面。 阿淮虽懒,但天赋不错。 等痛意彻底褪去,陆霜白休息了会起身洗漱穿衣,他一打开房门,宿淮立马注意到:“哥哥,你醒了!”快乐的语调上扬,陆霜白不知怎么脑中浮现出身后装了个螺旋小尾巴的宿淮。 “嗯。”陆霜白嘴角上扬,心情不错,“继续。” “什么?” “继续练。” “好!”二话不说,宿淮更加卖力练起来。 等练完一套剑法,他身上大汗淋漓,比之前练了一个时辰的汗还多。 跑到陆霜白身边,宿淮仰起头一脸求夸奖:“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陆霜白伸手,“剑给我。” 踏入院中,当脚底踩到松软触感,陆霜白才发现外头还在下雪,雪花飘在他手背上,他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陆霜白轻拢披风,若无其事道:“有几个地方错了,你仔细看着。” 一握住剑,陆霜白仿佛与其融为一体,他将力量聚集在剑尖,所指之处空气仿佛被狠狠撕裂,呼啸的风声随即传入耳中,而每一次挥剑,他的手腕都会快速翻转,凌厉的剑光中夹杂着数道剑影,行云流水,宛若银河倾泻。 他闭着双眼,不会令人联想到他是一个看不见的病人,只会误以为他是陶醉在剑法中的痴人。 陆霜白的身影倒映在宿淮眼中,每一招每一式,都牢记在脑中。莫名的,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咚咚咚”一下响过一下,耳边都是如雷贯耳的心跳声。 他捂住胸口,试图停住,可无济于事。 恍然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不,不对,四哥也住在同一个院子呢,他怎么了,是他练功太累了吗? “阿淮,可看清了?” 就在这失神的几秒间,陆霜白结束了这套剑法,宿淮一抬头,眼前的人黑发飘逸,衣袍翻动,就这样撞入他的眼中,在冉冉升起的日光中,宿淮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83章 这几天陆霜白有个小烦恼。 他家乖巧懂事又听话的阿淮似乎进入了叛逆期。 听到练剑声, 陆霜白推门而出,话还没来得及说,隔壁立即响起关门声。 这速度, 溜得比兔子还快。 陆霜白站在原地, 百思不得其解, 自从那日练剑后,宿淮便一直躲着他。从前像个跟屁虫一样叫着“哥哥”,现在一棍子打下去都发不出一个音。 难道是那天他打击了孩子的自信心, 是他的要求太高了吗? 还是他做了什么让阿淮恼他的事? 思来想去, 陆霜白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他第一次养孩子没经验, 这事儿还得问桥逊。 桥逊正裹着被子呼呼大睡,察觉到一道人影投下, 他松懈地睁开双眼:“干嘛?” 陆霜白发愁:“阿淮好像有点不对劲。” “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桥逊不以为然, 翻个身继续睡,欢快地打起了呼噜。 “桥逊?” “桥逊??” 陆霜白摇头, 有其哥必有其弟,睡死的程度一脉相承。 …… 另一边, 宿淮贴在门上, 心脏还在怦怦跳,他紧张地听着屋外的声音, 直到脚步声走远, 他才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又不禁担忧起来, 哥哥会不会生他气? 他眼中是掩不住的失落,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思绪纷飞却没有头绪, 宿淮推开门继续练剑,他猛地一踩地面,如离弦之箭,将院中的木枝削断,他机械又有力地挥动着剑柄,似乎要把心中的茫然和无力全部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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