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魔族投降了!” “我们的殿下胜利了!” …… 霞光万道,横穿天际,为大地披上五彩霞光,像是在为凯旋而归的将士们喝彩。 天色渐亮,日出升起。 在战场的一角,玉青女帝迎着日出,落下两行泪,似喜似悲。 …… 无恙倒下的那刻,陆霜白飞身接住了他。 他手背覆盖一道热意,听到无恙魔尊喘息着,用尽余力发出的声音:“她……可好?” 陆霜白喉头微动,不忍心回答:“姑母很好,她每天都有按时吃饭,也按您说的那样每天都会出门散步,她……挂念着您。” 无恙魔尊嘴角轻勾,他眼前已经自动浮现她鲜活得到模样。 “魔族……” “您放心。” 听到心安的答复,无恙魔尊合上眼帘,嘴角挂着淡然的笑。 陆霜白手上的暖意很快冷却下来。
第80章 强忍着喉间即将喷薄而出的痒意, 陆霜白先是动作轻柔地将无恙魔尊放置在地,然后才向一侧吐出一大口血,血花飞洒。他双手撑地支撑, 眼睛, 鼻尖, 甚至耳朵里,鲜血止不住地流下来。 神族的法术让他消耗了过多的内力,他压制不住剑伤带来的炙热痛楚, 犹如重锤击打在他的胸腹部, 无法喘息。 他感觉到自己右半边身体在极高的热度中渐渐麻痹,还有五脏六腑似乎也在被生生撕裂着, 极剧的痛苦让向来擅长忍耐的他也抑制不住,难受地呻/吟起来, 他眼睫剧烈颤抖着,十指深深插入土中, 可这并没有缓解痛感,痛楚如潮水般一阵又一阵凶猛地袭击他。 他开始猛烈咳嗽, 在他看不见的视线里,他并不知道自己甚至咳出了鲜红的碎肉。 还有他眼睛上的刺痛, 不知道无恙是用什么伤的他眼睛, 他只觉得双眼宛若被千万根细针刺入,这是锥心刺骨得痛。 还没等缓过劲来, 陆霜白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异动, 有人正慢慢走近他。 他动弹不得, 冷声询问:“谁?” 身后的人走到他的身后, 回答他的,是一道穿膛而过的冷意, 如眼睛上的伤口一般。 …… 意识下沉,陆霜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时间很长,他听到耳边的脚步声来来回回,不知道是谁在他耳边低泣,紧接着,他又听到有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着话,他听不清,只知道这人的话又多又密,说得他心烦,难道是阿淮? 冰凉的指尖上有时会覆盖一层暖意,似乎带着毛茸茸的触感,极大程度缓解了他无法动弹的烦躁心情。 从重伤中苏醒,陆霜白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黑。 现在是晚上吗? 不对,他记得他伤了眼睛…… 耳边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哥哥!你终于醒了!” 脖颈间很快感到痒意,应该是有个毛茸茸的脑袋在不停蹭着他。 “嗯……”多日没有说话的嗓音带着沙哑,陆霜白想举起右手摸摸小崽的脑袋,可他右手毫无知觉,一瞬间的慌乱后,他立马冷静下来,“阿淮,今日是何日?” 在陆霜白看不到的视线内,宿淮整个上半身都趴在床榻上,只一颗脑袋依恋地贴着陆霜白,上半身有意识地隔开,小心地不碰到对方的身体。 宿淮身上的衣袍皱皱巴巴,眼下两团黑,不愿意放开,自哥哥受伤,他一直守在他身边,已经许久没有休息过了。 大战当晚,三位将军一直等不到哥哥回营,于是分头去找,一直到天微微亮,哥哥才被劳天将军找到,间隔太久,他气息微弱,身下的血迹干涸,若不是他们没看到他陨落的征兆,他们还以为……他牺牲了。 三人连忙将人送回天界诊治,聚集所有医者,乐新将军甚至不顾天魔两界依旧存在的争端,闯入魔界去请惠山医师。 说是“请”,实则“绑”。 众人齐心合力,三天三夜,终于将人救了回来,但他陷入昏迷,一直未醒。 胜利的喜悦因他的昏迷而冲散了大半,甚至还有人说太子殿下为天界奉献,提议为其立往生牌位。 但宿淮不信,他的哥哥英勇骁战,打败魔尊是必然的结果,他一定会醒来。 “……阿淮?”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宿淮微微抬起头,他不争气地红了眼,连鼻尖都红彤彤的,但他一点也不想被哥哥听出来,忍着哽咽继续说,“自无恙魔尊死,魔界投降,魔族不敢再乱。没过三日,新任魔尊上位。” “见你一直不醒,伯父伯母三日前动身赶去云渊岛寻子无真人为你治病。” 说完,宿淮缓缓直起身,他很快发现陆霜白紧闭的双眼,想起当日他被劳天将军带回来时,浑身是血,连脸上都沾满血迹。 惠山医师见状,一进门就转身跑,是乐新将军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菜不情不愿开始把脉,虽然是个小无赖,但医术的确高明,不过他对眼睛上的伤也束手无策,前几日说突然想起一个兴许能医治的法子,匆匆离开。 当然,乐新将军寸步不离地陪同他。 宿淮很快意识到什么,他弯下身,将侧脸贴在陆霜白的左手背上:“哥哥……你不在的日子,阿淮每天都有好好练剑,功力大涨,连玉青姑母都夸我有你的风范,以后阿淮保护你。” 陆霜白嘴角淡然的笑意凝滞,心中不免动容,夹杂着微甜的酸涩,难道这就是养孩子的欣慰? 他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你还是个孩子,倒也不需要急着长大。” 陆霜白拿手指蹭蹭他的脸颊,又问,“魔界的煞气如何了?” 宿淮眼神上瞟,不满地说:“怎么什么都瞒不过哥哥。” 他了解陆霜白脾性,就算他不说也会问别人,他乖乖回答道,“你昏迷的第二日,煞气的封印不知原因破了,煞气被封存百年凶得很,事发又在半夜,很多魔族人都没有防备,据说被煞气吞噬的魔族人近四千。” 四千,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些被感染的四千人见人就杀,包括周围的亲人朋友,也就是说,死伤不止四千。 可想而知当晚的魔界是怎样一片血海。 煞气再现,魔界需要主心骨,因此新任魔尊才匆匆继任。 “然后呢?” “哥哥不必操心此事,玉青姑母早已带人去镇压净化,事态已经控制住了。”宿淮起身帮陆霜白掖好被角,像个小大人一样,命令道,“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陆霜白轻笑:“现下几时了?” “刚到寅时。” 也就是凌晨三点。 陆霜白柔声询问:“靳默被你赶走了,是不是?你俩相处了这么久,怎么还这么讨厌他呢?” 宿淮撇撇嘴:“我不喜欢他,没有理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也不许喜欢!” “哥哥你是不知道,你一走他就虐待我,每天逼我吃蔬菜,我吃得脸都绿了!他还每天监督我练字,总是皱着一张苦瓜脸,练不好就加练,我明明练得非常棒……” 宿淮绘声绘色地告状,他想让哥哥知道这些日子他做了什么,没听到什么反应,他悄头看去,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 宿淮不免有些懊恼,是他话太多了,他应该早点让哥哥休息的。 …… 陆霜白醒来时,正听到几位医师在探讨他的病情,他们在低声争吵如何用药最为妥帖。 几人争论不下,陆霜白出声:“各位,就选一个最有效的法子吧。” “殿下!” “殿下,您醒了!” “小殿下一早就叫我们几人一起过来,说是您醒了,老臣欣喜若狂,这一个月老臣日日担忧殿下,过得很是煎熬, 有殿下在,是我们的福气啊。” “一边去,你个马屁精!殿下您伤在肺腑,右肩的伤又承受了凤火之力,身体虚弱,内力耗尽,最有效的法子,药性也是最强的,您的身子承受不住,最好还是徐徐图之啊。” “是啊是啊,殿下,天魔两族 ,魔族与我们签订了和平契约,若他们先违背,后代都得承受因果,是以魔族绝不可能拿子孙后代来赌,殿下可以好好修养身子。” …… 几人轮流劝解,陆霜白转动头,他的嗓子还是有点沙哑:“就按我说的做,这件事,还希望众医师替我保密。” 他闭着眼,脸色苍白,多日的昏迷让他两颊削瘦,看起来有种缠绵病榻的弱感,可当他说话时依旧是不容置疑的态度,几人对视,最终还是应了陆霜白。 “请殿下放心。” “这、这……唉……” “遵旨。” …… 待几人退去,室内恢复平静。 陆霜白紧抿着双唇,心事重重。 天魔两界之战告一段落,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迎来了和平。 …… 今日是进行药浴的第一天。 药浴可帮他洗筋伐骨,血脉通常,能使之后的治疗事半功倍。 因陆霜白无法行动,靳默直接将浴桶放置在了房间里,倒好药浴,准备好一切,准备将陆霜白背起:“殿下,我、我来背您吧。” “嗯,麻烦你了。” 这时,穿着玄青色锦袍的宿淮急匆匆冲进来,一眼就看到靳默触碰触到陆霜白的手心,气得眼珠子都要扔靳某人脸上。 自他能自如化形后,他便做了一柜子的玄青色锦袍,玉青姑母说他穿着这个颜色看起来非常成熟。 他正好需要成熟! 哥哥醒了,他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本想回房眯一会,没想到一觉睡到现在,他守着哥哥好几天,又怕身上有味熏人,赶紧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穿上新做的袍子跑来。 没想到这个侍从居然趁机而入! 好心机的侍从! “哥哥,我来!”他大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榻边,一手拍开靳默的手,又怕陆霜白拒绝,二话不说背起陆霜白。 刚刚化形的身体并不高大,还处于十五六岁的少年时期,陆霜白身形颀长,虽瘦成了一把骨架子,但分量还是在的。 陆霜白两脚还拖在地上,一脸为难,孩子的心意,忍忍罢…… 紧接着,宿淮不小心一个踉跄,还好最后稳住了身形。 靳默目睹全过程,看得心口都跳了起来:“小殿下,当心啊!” 陆霜白无奈地叹了口气:“唉……” 幽幽的叹气声激恼了宿淮,他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都暴起,还有点羞愤,他大声保证:“哥哥你信我,我过几天个子就能高过你!我现在每天练武,以后天天吃八碗饭!” “……”陆霜白实在不想打击他,忍了忍,没忍住,说,“你还没到辟谷期?” 宿淮脚步一僵,他有点想哭怎么办。 “我、那我……明天不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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