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听到吧唧一声,循声望去,发现劳伦茨折断了手里的魔法棒——最近他总在诊疗时间用魔法棒悄悄整理四周,这令他的魔法更精准。 忍无可忍的劳伦茨在马修的笔记本上烫下一行字:让那愚蠢的小人族立刻离开我的视线,他在虐待我的耳朵 艾尔奇怪地问,“什么声音?” 马修冷静地说,“我恐怕是苍蝇撞到玻璃上的声音,不用放在心上。你说,你再次被顶飞了?”一边说一边若无其事地在笔记本上写:准确地说,是强奸你的耳朵 劳伦茨又在笔记本上烫下了一行潦草的花体字:马修·格里夫,滚出我的城堡! 这一回劳伦茨太过愤怒以至于烫坏了整叠纸,笔记本的每一页上都印上了“马修·格里夫,滚出我的城堡!”的字样,就像批量生产的水印一般。 艾尔既兴奋又痛苦地说,“是的!一边射精一边就咻——地飞了出去!”他用手指画出一道弧线,“那真是难以置信的体验,格里夫医生!” 马修,“……那的确是难以置信的体验。普通人可体会不到一边蹦极一边射精的感觉。” 艾尔,“可惜这次我摔得不太巧,就成了我现在这样。每个见到我的人都以为我再次遭遇了地鼠。没人会怀疑是雷森的错,因为我们的邻居都知道他是个性格温和的家伙。虽然他有时候有点小心眼,而且太过于保守,但他仍然很温柔。除了与我争吵以外,他和我们所有的邻居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马修注意到艾尔说这些话时,目中充满着甜蜜的柔情。他迫不及待地盯着医生的眼睛,并向他陈述这一切。他的烦恼已经不复存在了。 马修问道,“在你摔伤后,发生了什么吗?” 艾尔陷入了温暖的回忆中。他沉默了几秒,说,“是的。我们……”笑,“和好了。我摔断了胳膊,而且鼻青脸肿。当时就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了。他急得快哭了,真的,我能看出来。在我躺着不动的这几天,他毫无怨言地细心照料我。他仍然记得我最爱吃的,还有我的习惯。我们似乎又找回了刚刚认识时的那种甜蜜感觉。我发觉他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任性、小气、不可理喻。他也善良、温柔,那正是我爱他的地方。我在他面前又找到了自信和魅力。我们回忆了很多,刚刚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刻。这让我们都觉得之前的争吵是不值得的。我们还应该是对方的甜苹果。” 送走艾尔时,马修在窗口看到了他的伴侣雷森。那个害羞的巨人一直贴着墙坐着,直到艾尔再次出现在楼下。马修看到他弯腰将自己的伴侣捧起来放在肩头,并侧过头,让自己的爱人亲吻他的嘴唇。他已经看不清艾尔脸上的表情了,但他在雷森的目中看到了浓浓爱意。望着他们的人影消失在劳伦茨堡的城门后面,马修觉得自己对“跨种族恋爱”的认知又进了一步。 马修低眼,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 预后:良好 双方产生性欲的障碍已消除。介于可能仍然会产生争吵分歧,且伴侣雷森并未对性爱完全开放,给予良好的判断。 写完这些,马修将笔收起。他被迫养成了整理桌面的习惯,伸了个懒腰后开始行动起来。 “看上去什么都没做,实际上却解决了所有的事。”马修一边整理一边说,“心理医生就是这样的角色,赫伯特。事实上到最后人们发现,能解决烦恼的还是他们自己。”他将东西收好,尽量符合劳伦茨精确到毫米的标准。 他再次看到笔记本上那行优雅纤瘦的花体字:马修·格里夫,滚出我的城堡!他站了起来,开玩笑说,“好的,我准备滚了。可我得带着你。”他走出一步,当他看到那双精美的革靴被迫跟在他左右时,他笑了起来,说,“散步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们同床共枕的时候,我似乎闻到一股受潮的气息,但愿阳光会对你好些。” 劳伦茨,“……幽灵讨厌阳光。” 马修,“但我敢保证你更讨厌发霉的味道,尤其当这味道出现在你的身上。” 劳伦茨,“……” 劳伦茨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这真的无法忍受,便默默跟在了马修的身后。 沉寂了数百年的幽灵第一次走出腐朽的古堡,将自己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劳伦茨感受着阳光透过自己的身体,心想,原来这感觉并不坏。 【病例一:拇指先生与男友的性欲障碍治疗·完】
第3章 病例二:地狱猎犬的皮肤症(上) 劳伦茨用第二个月的房租请来了又一批魔法学徒——上次的那一批再也不愿意来了——并让他们继续进行城堡的清洁工作。 作为契约上的“主人”,马修不得不陪伴着劳伦茨巡视魔法学徒的清理进度。劳伦茨堡正经历着从春天过渡到夏天的过程,阳光变得愈发温暖起来,浸润着灰色的墙体,让这个过程显得明媚而美好。 马修穿着休闲的格子衬衫,两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将袖口卷到手肘。阳光下,他的褐色卷发显得毛茸茸的,泛着一层蜂蜜般的色泽。他的心情就像奶酪松饼一样甜蜜轻松,脚步轻快地在古老的哥特式建筑间散步。他不时停下脚步,以防与他寸步不离的城堡主人有什么话要说。但后者一路保持着沉默。 他们经过主建筑右侧方时,马修再次注意到了那个早已荒废的花园。那块荒芜的土地并不大,只够贵族们在这里铺开桌子开一个下午茶会。现在里面长满了茂盛的杂草,不复往日的绰约风姿。 马修站在花园面前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说,“看来我们得下山买点植物,赫伯特。这儿得重新种起花来,把它弄得像模像样的。” 劳伦茨的嘴唇浮现在马修身侧,开口问,“什么植物?” 马修没有料到他这么问,思考了几秒钟以后,耸肩说,“不知道。我们可以逛了再说。” 劳伦茨质疑道,“你没有规划?” 马修迷茫地眨了眨他浅绿色的眼睛,问道,“规划?” 劳伦茨看着他比兔子更无辜的神情,感到了额角青筋乱跳的错觉。 劳伦茨简直无法相信世上有人连怎样做规划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他是怎样度过自己这二十几年的生命的。他觉得自己在马修身上付出了太多的耐心,而现在他还得付出更多的耐心来解释什么叫规划。 劳伦茨冷冰冰地说,“你必须画出图纸,精确到厘米地规划好每一块区域——这已经是对你的宽限了,在我眼里精确到毫米才是做事的标准。你要确定需要的植物种类以及每一种的数量以便于你计算价格并且带上合适的运输工具。最后,当你完成规划图,你必须从几何美学的层面上证明种上它们会让花园变得更漂亮。如果你的审美糟糕,我宁愿花园里种的是杂草。” 在劳伦茨有关“审美”“规划”的轰炸下,即使是竖琴般的声音也不会让人更好受一些。马修“啊——”地呻`吟一声,举起双手说,“好的,好的,我会努力想想规划。但你要知道赫伯特,花朵都是美丽的,如果它们杂乱无章那也是自然的意愿。” “不,那是你懒于规划的结果。”劳伦茨无情地揭穿道。 他们谈话间,马修看到一只灰黑色的狗旁若无人地跑了过来。他俩同时静了下来,看着那只体型健硕的大狗径直跑到花园角落,举起腿对着植物撒了一泡尿。 那只狗的体型令人称奇,站起来恐怕比一个成年男人还高,四肢粗而健壮。它有一双烈火一般红的眼睛,耳朵机敏地竖起,尖锐的獠牙微微露出嘴,令它看上去充满攻击力。马修敢保证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强悍的狗。 劳伦茨则以一种“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城堡里可以遛狗了”的眼神怀疑地看着那只狗,还没有等他开口,他们的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愤怒的吼声—— “糖糖!看你做的好事!没教养的杂种!” 那只叫糖糖的大狗在听到训斥后龇牙咧嘴地朝马修他们的身后狂吠。那种吠声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巨响,震得马修脑门疼。 两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身后。一个身着猎装的大块头男人不知何时进入了城堡,正向他们大步走来。 “闭上你的狗嘴!”大块头对城堡主人视而不见,快步上前,挥舞着一把银质手枪威胁要把他的狗打成筛子。两颗子弹擦过狗毛打在狗脚边时,狗终于老实了下来,阴郁地趴在了地上。 劳伦茨默然看着飘落在地上的狗毛。 城堡的地下室里。 两个魁梧结实的男人并排坐在马修的桌前。他们都把袖子卷到手肘,粗壮的手臂上布满厚重的体毛。紧身的兽皮背心包裹着饱满发达的胸肌,几缕卷曲的柔软胸毛漏了出来。他们沉默寡言,表情阴郁凶狠,看上去一点也不好惹。他们的出现让这个陈旧的临时诊室显得愈发阴云密布。 准确的来说,其中一个男人在一分钟前还是一条灰黑色的狗,拥有一个可爱的名字——糖糖。另一个家伙在马修小心翼翼的劝说下怒气冲冲地收起了他的银质手枪。此时手枪仍然放在他随手可以拔`出来的地方。 “我是下面的魔物猎手,他们叫我理查。”狗的主人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浑厚,毫不拖泥带水,“我听说你可以帮魔物治好脑袋里的病,这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马修听到理查的名字时,差点被茶呛到。“下面”通常是指地狱。而当地狱与“理查”这个名字结合在一起时,他的故事从来只能在传说里听到——可惜这些传说与浪漫无缘。 坐在他面前的是传说中的猎人理查。马修意识到比起挣出诊费,自己的安全才是最大的问题。 那只被叫做“糖糖”的大型犬变成人形后,一直拧紧眉头,一声不吭地坐在主人身边。他看上去心情差劲,显然不认同主人的说法。糟糕的是,他本来就一脸凶相,眼睛血红,当他觉得不爽的时候,看上去可怕极了。 “如你所见,”理查说,“我要你帮我看看我的狗。他的脑袋有点问题,非常暴躁,不听从我的命令。” “我不需要这见鬼的治疗!”糖糖愤怒地插嘴。 “闭上狗嘴!”理查呵斥。 “呃……我想我们得心平气和地谈一谈,糖糖。”马修试图做和事佬。 “他叫堂吉诃德。” “我叫堂吉诃德!” 主人与狗同时说。 “……好吧堂吉诃德,外面有新鲜空气,还有一些今天早上刚从集市送来的鲜奶酪,你一定会感兴趣,”马修好脾气地说,“比起在这儿的话。” 那只叫做堂吉诃德的狗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没好气地说,“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杂种!”他快步离开了房间并摔上了门。巨响让马修一怔,求助地抬头看了一眼劳伦茨,后者漂亮的蓝色眼睛漂浮在他的后方,旁若无人地注视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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