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宵这回没有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敞开了由着他看。 纸上写了两个名字,一个是“邬咎”,一个是“巫家和”。 邬咎知道后面这个名字,是那个跟祝宵相亲的老男人的名字。 他目光下移,看见“巫家和”下面写的字—— 擦桌子,加十分。 整理药箱,加十分。 扫地拖地,加十分。 …… 林林总总加起来,“巫家和”总分已经超过一百分。 相比之下,“邬咎”两个字下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不仅如此,“巫家和”名字上还画了个圈,显然是压倒性的胜利。 越往下看,邬咎眼睛就瞪得越大,到最后简直是怒目圆睁的地步——明明事情都是他做的,凭什么便宜这老男人加分!! 在邬咎准备动手把这张纸销毁之前,祝宵抽走了它。 “这么看,巫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邬咎抓了个空,怒而翻供:“关他什么事?” 他忍无可忍,语速飞快地说:“你生病那天,我擦的桌子,我整理的药箱,我扫的地……我照顾的你!” “服了,”邬咎越说越生气,“那老男人根本连电话都没打过一个,也就你才信他的鬼话——你笑什么?” “嗯,”祝宵忍俊不禁,“我知道。” 因为“鬼话”都是他编的,巫家和没有说过。他和巫家和除了两次短暂的见面就没聊过天,恐怕对方连他生病都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邬咎阴阳怪气地反问道。 “你擦的桌子,你整理的药箱,你扫的地,你照顾的我。”祝宵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顿了顿,又说,“姜汤也是你做的。” 在姜汤里放致死量的红枣,世界上只有邬咎才做得出来。 “知道你还跟老男人相亲……”邬咎不满地道,“他哪点比得上我?” 趁祝宵不注意,邬咎迅速抢走了他手上的评分表。 他手指一勾,顺便将黑笔也抢了过来。 然后他拔开笔帽,唰唰地就往纸上写。 谎话连篇,扣十分。 年老色衰,扣十分。 懒惰无能,扣十分。 …… 邬咎写了一堆贬义词,把巫家和的分扣到负一百,还在结尾加上了一项:疑似羊尾,扣十分。 最后还嫌不够,干脆直接把“巫家和”的名字连同名字外面的圈圈一起涂黑划掉了。 祝宵看着邬咎的动作,却也没阻止。 等邬咎写完,将纸笔拍到桌面上,祝宵才挑眉问道:“他是我的相亲对象,为什么要跟你比?” “连我都比不过,”邬咎匪夷所思地说,“你找这种人谈恋爱,跟浪费生命有什么区别?” 祝宵默然不语。 气氛安静下来,落针可闻。邬咎不禁有点忐忑,难道是他说话太直白,祝宵接受不了生气了。 祝宵的目光落在刚刚邬咎乱写一通的评分表上。 良久,他突然开口:“那应该找谁谈你吗?” 不等邬咎回答,祝宵就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回了原来的位置。 然后祝宵再次正襟危坐,像审讯官一样注视着邬咎,密切关注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现在是附加题。”祝宵说,“提醒你,你说的每句话都会被记录。” 评分表和黑笔重新回到祝宵手上,他握着笔,笔尖落在“邬咎”下面的框框里。 “邬咎,你是喜欢我吗?”
第21章 消息 “你说什么!” 邬咎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由于情绪激动,动作幅度过大,体重过轻,他差点像热气球一样飘到天花板上。 祝宵像记呈堂证供一样,把邬咎说的话记下来,并且给出了主观评价:“喜欢装聋,扣十分。” “等下,怎么就扣十分?”邬咎狡辩道,“我听清了,我只是问是什么意思。” 祝宵瞥了他一眼,继续写:“理解能力差,扣十分。” “这怎么也扣?”邬咎抗议,“这不公平!” 祝宵无视他的抗议,给他罪加一等:“不合理质疑,扣十分。” “再问一遍,”祝宵停下笔,掀起眼帘问,“你是喜欢我吗?” “可以回答是或者不是。” 邬咎偏不回答“是”或者“不是”,他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喜欢你你别问这么搞笑的问题。” “答非所问,扣十分。” “这也能扣……我服了,”邬咎整张脸都红透了,像个加湿器一样冒着烟,“你等我思考一下总行吧!” 他注意力全放在祝宵的评分表上——全然没想过祝宵扣的分其实对他毫无影响,根本不用去在意。 “多久?”祝宵看了眼时间,“两分钟够不够。” 邬咎咬牙切齿地说:“祝宵,催债的都没这么急……!” 接着他又想到刚刚因为抗议而被扣掉的十分,辩解道:“我这是合理质疑。” “那就五分钟。”祝宵接受他的合理质疑,并且慷慨地加了三分钟时间。他拿出手机,设了五分钟后的闹钟。 在五分钟倒计时的压力下,邬咎的大脑被迫飞速运转。 喜欢祝宵? 邬咎本来是想认真梳理一番的,可惜他的脑子一碰到“祝宵”两个字,就像触发了什么机关,自动浮现出许许多多画面,每一个都是祝宵。 祝宵笑的样子,祝宵生气的样子,祝宵认真的样子…… 邬咎的思绪陷在这些纷乱的画面里,不知不觉在脑子里剪完了一个祝宵单人向视频。 认识祝宵这么多年,他脑子里素材实在是太丰富,剪完单人的他又开始剪双人的。 祝宵面无表情让他滚的样子,祝宵心疼他掉眼泪的样子,祝宵着急给他做人工呼吸的样子…… BGM他都选好了,就放《悬溺》。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他的激情剪辑。 五分钟时间到了。 邬咎的思绪强行拉回现实,他回过神,祝宵正注视着他。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答案就在嘴边,差一点点就要说出来了—— 祝宵:“超时未作答,扣十分。” 无论在阴间还是在阳间,邬咎从来没有得过这么低的分,再这样扣下去他要比老男人的分还低了! “停,停!不准扣了!” 邬咎急眼了,伸手盖住祝宵的评分表,不让他往纸上写,“是是是,我说是了!” 祝宵把笔放下了。 “真有你的祝宵,这跟逼供有什么区别。”邬咎哼了一声,又警惕地道,“不许扣我分,就当我突然想说句鬼话。” 邬咎这话好像提醒祝宵了,干脆逼供到底,验证真实性:“你刚刚说真话吗?” 邬咎嘴硬道:“哈哈,骗你的。” 然后邬咎看见祝宵又拿起了黑笔。 祝宵扣分就像阎王爷在生死簿上划名字似的,干脆利落,不留情面。眼看又要被扣掉十分,邬咎一下就把什么矜持矫情都丢掉了,急忙道:“真!比真金还真!我真的喜欢你!”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话。 邬咎别过脸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薅着沙发边。 气氛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冷场了。 邬咎的视线从沙发飘到桌子,又从桌子飘到天花板。 在视线乱飘的时候,他用余光偷偷看了看祝宵。 祝宵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泰然自若,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不自然的薄红。 他暗自镇定下来,尽可能保持平静地开口:“那——” 邬咎转了转眼珠,突然喜上眉梢:“祝宵,那你跟我相亲。” 他喜欢祝宵,所以他可以挤掉老男人,跟祝宵相亲。 祝宵:“……” 邬咎越想越觉得他的想法十分正确,他眼睛都亮起来:“你不要和他相亲了,我比他好,你跟我相亲。” “……” 祝宵面无表情地将那张分数奇低的评分表糊在邬咎脸上,“不要。” 理由是智商太低,扣一百分。 - “祝宵,为什么老男人可以我不行?” 祝宵问完问题就去做自己的事了,而邬咎像个背后灵一样粘在他身后,不遗余力地推销自己。 “我比他年轻,又比他帅,钱也——我的钱全都在你这了,虽然我不一定,但你现在肯定比老男人有钱。” 邬咎的嘴就没停过,絮絮叨叨地在祝宵耳边吹风:“再加上我这个人温柔体贴,幽默风趣,成熟稳重……啧,我才是真的成熟稳重,老男人差远了!” “哦,我还有一米八八点八八。” 祝宵无语,“最后这句不用说。” “我就要说。”邬咎锲而不舍地继续推销,“我跟你说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你错过我就会后悔一辈子。对了,要不要给你念我的履历王——” 话完没说还,他的嘴就被祝宵捂住了。 “唔唔唔唔!” 祝宵想到邬咎墓碑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所以在邬咎开口把它们背出来之前就截断了它。 祝宵问他:“你明天还来不来?” 邬咎指了指覆在自己嘴上那只手。 祝宵松开手。 “干嘛不要转移话题,先回答我的问题。”邬咎说,“你都跟老男人相亲了,为什么不能跟我相亲?” “而且我都表白了!”邬咎想想还有点生气,怨气冲天地说,“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 祝宵说:“那你明天过来。” “来干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祝宵说,“跟你相亲。” - 邬咎回到地府之后还在一直冒烟,看得白管家忧心忡忡。 “少爷,你不舒服?” 邬咎扶着额头,“是有点晕。” 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踩在云端一样,感觉随时都要飘起来。 从未听说反噬还有头晕的症状,白管家担忧地想,难道反噬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要不这段时间还是先别去阳间了……呃,少爷?” 邬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衣帽间,又拿出了那套隆重的礼服。 白管家困惑道:“少爷你要睡了吗?” 他记得之前有一天邬咎也是这样,非要穿这套礼服睡觉。 “不,我明天去找祝宵,提前准备一下。”邬咎想起来白管家刚刚好像一脸便秘有话想说,“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白管家默默地将他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不,没什么。” 邬咎把明天要穿的衣服熨烫好,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躺上了床。 他想着祝宵的脸,闭上了眼睛。 然而没到三秒,他又睁开了眼睛。 已经回到地府好几个小时了,他的脑袋还在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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