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过,只说让好好养着。”左未时黯然垂下眸子。 他身体的亏空太过严重,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调理好的。 这段时间在陛下这里倒是松缓了不少,可左未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以宣沅的脾性,想来已经在想法子针对他了。 “那便好好养着。”楚喻雪拍了拍他的手背,“师父在我这,一定能养得好好的。” 小陛下的口出狂言,左未时心里是感动,但这其中,还横着一个宣沅。 作为摄政王,宣沅的势力在朝中影响不小,对于放权一事,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松口。 小陛下十六岁生辰在即,先帝遗诏,那是小陛下正式掌权的日子。 在这之前,左未时想替他的小陛下扫除一切障碍,尤其是打压宣沅的气焰。 可宣沅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有效打击,就势必要联合朝中非他阵营的老臣。 “帝师大人。” 不日,左未时在宫道上被一人拦住,那是陛下宫里的景公公。 “可否借一步说话?” 虽然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左未时垂眸思索了一瞬,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袖中的铁疙瘩,还是跟上了。 景公公将他引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单刀直入。 “想来帝师大人也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左未时顿了顿脚步,“景公公此话何意?我等皆为陛下臣子,自然是要为陛下分忧。” 景公公一笑,“咱家只是提醒大人一句,若是为了陛下,自当有人会为您助力。” 先皇后留下的人脉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是渗透于宫中的每一个角落。 聪明人说话,都是点到为止,左未时只是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缘由。 现如今,陛下最信赖的人是他,由他在其中周旋,才能让那些人的利益最大化。 要说这些人一半是情怀,一半便还是为了利益,只有利益形成的关系,才是最牢固的。 一旦宣沅真的得势,朝中那些保皇党自然是不好过的,即便是为了自己,他们也得同左未时达成某种合作关系。 可以说,他们没人是真正为了陛下,只是因为那一点点的利益。 左未时握了握拳,抬步离开。 楚喻雪撑着脑袋盯着殿门口,他已经等了好久了,还不见左未时的身影,一时疑心他家师父是不是身子又出了什么毛病。 早知道他便过去接人了。 还是得让师父住在他这里,不然来来回回太麻烦了。 楚喻雪暗自有了想法。 这几天左未时好像都很忙,经常不见身影,要不是闻到他家师父身上干干净净的,他都险些要怀疑他师父在外面有别的猫,所以不要他了。 他摸了摸怀里抱着的手炉,又生气怎么左未时还没到。 闷在这里的日子实在是难过,左未时又不常来陪他…… 楚喻雪委屈极了。 “陛下。”终于,在楚喻雪第三十二次抬眸时,见到了那个人影。 左未时肩上还落着几片雪花,可他并不在意,收起伞便朝他这边走来。 白色的狐裘的尾端已经被雪沾湿,颜色看着比其他地方深了不少。 楚喻雪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左未时这般模样给堵了回去。 他走过去,拉住了左未时冻红的手,贴在了自己脸颊上。 “陛下……”左未时叹息,将人拉着在软榻边坐下,又环抱着把他揽进怀里。 这时,宫人端着姜汤走了进来,楚喻雪就着被左未时抱着的姿势取过姜汤,吹凉后喂到左未时唇边。 知道师父要来,他很早便让人温着了,师父身子不好,可得仔细着点。 面对陛下这般举动,宫人们见得多了,也就免疫了,只将汤送来后便很自觉的退下。 被楚喻雪投喂,左未时乖乖的坐着,脊背挺得笔直。 小陛下寝宫里很暖,又喝了姜汤,身子总算是有了点温度。 “陛下这是在练什么?”左未时注意到不远处的书案上铺开一张白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像是写了几个字。 楚喻雪脸色一红,连忙从左未时怀中跳出来,将那一张宣纸揉成团,塞进了袖子里。 “没、没什么……” 眼神慌乱躲避,一看那就知道是故意瞒着什么。 左未时刚准备逗逗他,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打断。 “陛下,刚摄政王府的侍从传来消息,不日前王爷偶感风寒,现在还是高烧不退。”宫女垂着脑袋,有些难以启齿,“说……想见见您……” 摄政王这番话,是把陛下置于何地?陛下哪里就是他想见便能见到的? 楚喻雪抿唇,求助的目光落到左未时身上,“师父,我又不懂医,他生病为什么要我去呀?我和他很熟吗?” 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摄政王,不想去见他,更不想师父见他。
第八章 :你看上陛下了? 宫女立在一边,见状垂着脑袋,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楚喻雪本来是不想去的,但左未时借着君臣之谊的说法,还是把人劝着去了。 虽然不知道宣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礼不可废,宣沅毕竟还是摄政王,又是小陛下名义上的皇叔。 如若真的不管不理,到时借此来抨击小陛下的人定然不再少数。 猫猫很听话,但要左未时陪着才行。 摄政王府 低调简奢的马车停在府门前,侍卫早就接到了命令,知道来访者是陛下,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 陛下出行,身边总是带着人的,左未时是帝师,他来做那些事掉了身价,楚喻雪也不愿意。 承明宫里只有景公公一个大太监,曾经是他父皇身边的人,父皇离世后,景公公便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他身边。 “平身。”楚喻雪被左未时搀扶着下了马车,“帝师随朕一同进去,景公公,你来安排。” 在左未时的教导下,楚喻雪已经初具帝王之姿。 只是小陛下平时不愿这般,在宫中独处时还是随心,出门在外,却是不可了。 这样端着很累,但师父说了,这是必须的,他要听话。 楚喻雪在前,左未时便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师父说,这是因为他是陛下,自己身为臣子,不当同陛下一处。 主院里很安静,只有树叶上雪落下的声音,一行人在侍卫的带领下,到了门前。 门半掩着,隐约可见屋内燃着炉子,时有人影晃过。 楚喻雪免了通报,同左未时一同入内。 房间里蔓延着苦涩的药味,不同于左未时身上的淡淡药香,这味道刺激的楚喻雪很是难受。 床幔早已被宣沅放了下来,隐约可见一道人影 “咳咳咳……陛下来了?”宣沅虚咳几声,声音听着有些弱,“陛下别再往前了,若是陛下不慎染病,那臣罪过就大了。” “既然知道怕陛下染病,王爷又是怀着什么心思想见陛下呢?” 左未时冷眸凝视着他,眼中很快的闪过一丝的嘲讽。 宣沅:“……” 咳嗽的声音骤然一顿,宣沅脸色青白,咬着牙没出声。 “王爷自是想念陛下,每日夜间梦醒时,唤着的总是陛下的名讳。”门外进来一人,青衣墨发,端着一碗看不出成分的黑乎乎的药。 “王爷,该喝药了。”古濂端着药从外间进来,恰到好处的缓解了尴尬的局面。 闻着药味,楚喻雪就想后退,太苦了,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东西,闻得他的鼻子都快麻木了。 “不想喝,太苦了。”宣沅皱了皱眉,从掀开的床幔里伸出一只手把药往外推了推。 “也难怪王爷这病一直好不了。”左未时讽刺的勾了勾唇角,“原是王爷故意的。” “既如此,又何必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话题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宣沅脸色都青了,刚按耐不住要发作,却被一边的古濂按住了。 “帝师大人所言是,只是我家王爷身子娇气,受不得这苦。” “想来帝师大人也是过来人了,自是知道这药味不好受。” 楚喻雪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左君服药向来干脆,未曾闹过脾气,倒是皇叔,年纪比左君大了不少,闹起脾气来倒是像个孩子。” “想来皇叔只要按医嘱服药,这病早就好了,哪至于拖着病体避不上朝?” “朕十六岁生辰在即,既然皇叔不想理这朝政了,那还是提前还政的好。” “景公公,朕乏了,回宫吧。”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表情,楚喻雪自顾自的拉着左未时的手腕,径直离开。 景公公一愣,但到底是侍奉过先帝的人,见过的场面多了,反应速度也是很快,“奴才遵命。” “这是陛下带给王爷的补品,王爷好好养病,早日康健。”景公公又转向宣沅,恭谨道完后便将手里拎着的油纸包递给宣沅身边的古濂。 “谢过陛下。”宣沅脸色扭曲,险些没绷住。 待人都走后,宣沅从床上爬起,将手边的东西砸了一地。 “这就是你的计划?!”他一把抓住古濂的领子,将他狠狠往墙上掼去。 背撞上了坚硬的墙壁,蓦的一麻,古濂疼的脸色发白。 “是属下考虑不周,王爷恕罪!” 宣沅发起疯来,哪里还讲就情面?古濂不过是一颗棋子,棋子不好用,自然得换。 “饶了你?那谁来绕过本王呢?陛下已经不信任我了,你觉得,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宣沅眸色凶狠,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竟是一点没想留情。 “王、王爷……”古濂呼吸困难,青白着脸,强行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衣领,冷白的指尖因疼痛浸着冷汗。 “我可以为您做很多事,楚喻雪可以的我可以,他不可以的我也可以。”古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只救命稻草,“王爷,我能比他更好的服侍您。” 他咬了咬唇,一狠心搂住了宣沅的脖子,小兽般依偎在宣沅身前,“属下爱慕王爷已久,求王爷怜惜……” 宣沅眸色微微一变,伸手掐住了古濂的下巴,“谁让你对他直呼其名了?你也敢?” “以前没发现,你这张脸和他有几分倒是相像。”宣沅勾着他的下巴,轻蔑的打量,又突然凑近,在他耳边呼出一口热气,“但本王记得,你不喜欢男人。” “出卖自己?你倒是舍得。” 闻言,古濂闭了闭眼,颤抖着指尖拉住了他的衣角,“未曾……属下未曾喜欢过女子,属下喜欢的,一直是王爷。” 宣沅的脾气他最是清楚,这一次之后,他便没有机会了,他知道宣沅太多事,一旦宣沅不再信任他,那他的下场,怕是会和乱葬岗的无名死尸一个样。 “……求王爷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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