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云兮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不想复活吗?” 离怀浊像是被唤醒了什么不好的记忆,立马说道:“不想。” 柏云兮:“为什么?” 离怀浊摇头道:“你不会理解的。” 离怀浊:“现在只有你能阻止他了,而且你必须阻止他。” 柏云兮并不是很有把握。 离怀浊看穿了他在担心什么,对他说道:“你先前不知道你的身世,雪玫瑰的力量一直被压制住,现在该是你释放它的时候了。” 柏云兮愣神思索了一阵,忽然眸子一亮。 离怀浊从袖中翻出一截很短的木头,递给柏云兮:“帮我转交给我哥。” 柏云兮接过这根木头:“叶怀清?” “嗯。”离怀浊点点头,其余的没再多说。 离怀浊算着时间差不多,他不能在这儿耽误太久,要不然孟婆就要来追杀他了。 离怀浊站起身走到忘川河边,轻跳到船上,背着手对跟过来的柏云兮说:“对了,最后再帮我跟他带句话。” 两人皆知这个“他”是谁。 柏云兮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 忘川水不停流淌,一人笔挺地立于孤舟,背影桀骜又忧伤,形单影只,顺着忘川河的方向,直至消失不见。
第70章 最后一战 君无殇感到喉咙里翻腾上涌的血腥味, 他微微皱眉,表面上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 他闭了闭眼,体内正在不断流失的灵力告诉他, 他的时间不多了。 但君无殇还要去做最后一件事, 不然他不放心。 君无殇又来到了鬼都的山岭。 染玉忙着修复复活之术的法阵,他停下了动作,看着君无殇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前。 染玉:“我说过了, 你对我来说没用,我的目标不是你。” 君无殇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没有退后半步。 染玉发觉了他的不对劲,语气变得严肃:“你什么意思?” 君无殇:“阻止你。” 染玉闻言控制不住地轻笑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你现在应该没剩多少灵力了。” 他迅速换上一副关心模样:“段冥, 听我一句劝,回去歇着吧。” 君无殇:“我能够阻止你。” 对方的语气坚定,看起来总是有持无恐的样子。 这就是段冥, 段冥看起来一向如此。 染玉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下去, 眼中露出凶恶的神情:“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染玉:“还是说,你会为了柏云兮杀我?” “段冥,你难道忘了是谁把你带到仙京的吗?” “我在你小时候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拿剑对着我的。” “段冥,我不记得你是忘恩负义之人。” 君无殇无法否认,天君的确对他有恩, 他不能够做出什么。 世人皆道段冥仙君冷面无情,殊不知其最易为情所动。 因此, 君无殇早就有了计划。 他不会伤害天君。 但是他也不会让天君得逞。 君无殇将天明紧紧握在手里,身形挺拔, 黑衣飘然,完全不像是快要灵力枯竭。 “没办法了。”染玉听见君无殇这样说,以为他是要跟自己拼死决斗。 染玉缓缓点头,收起玄珀,长袖一挥,唤出了一把剑——神武昭玥。 染玉五指握着昭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君无殇,似乎是在等着对方先动手。 君无殇见识这把神武的次数不多,但心里明白这是天地间现世的第一样神武。 君无殇率先发动招式,却因为灵力抵不过而节节败退。 君无殇额角淌下一滴汗,意料之中的局面。 他现在只需要找机会,让昭玥刺进自己的心口。 在天明数次擦过染玉脖子上的血管之后,染玉终于被激怒了。 昭玥也正如君无殇所期待的那样,深深地刺入他的心口。 染玉顿时瞪大了眼睛。 一个是因为他没想到君无殇没有躲开,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剑直直地插入眼前人的心脏,鲜血顺着剑身,一点点滴落在地,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场大战之中,透过君无殇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染玉慌了神,哆哆嗦嗦地想要把剑拔出来,却被一只手握住剑身,狠狠地往里刺。 天明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疯了吗段冥?!”染玉眸子猩红,用力朝君无殇吼着。 君无殇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嘴角流血,两只手一起握住剑身,鲜血渗过指缝往外冒,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 染玉还没来得及质问,就发现脚底下复活之术的法阵突然显形。 “你在干什么!”染玉现在根本无法去管自己杀了君无殇这件事,他眼睁睁地看着法阵爆发出强烈刺眼的光。 一阵古怪的妖风席卷而来,将君无殇裹在中心。 染玉愣住了。 他太熟悉这是什么意思了。 君无殇这是在以命献祭法阵。 他需要染玉用剑刺入他的心脏,来使心头血滴入法阵,完成契约。 这是疯渗妖仙特有的献祭之法。 染玉很清楚,因为他曾经见过君无殇的母亲这样做。 虽说她不是以命献祭法阵,但所用的方法是一样的。 当初由于他们疯渗妖仙一族的鲜血可以使人灵力大增甚至是永生,许多族人都被世上贪婪之人给消灭掉,剩下来的疯渗妖仙不得不隐藏身份,以普通仙族的身份活着。 君无殇父亲因天劫走火入魔,为了浴血永生就必须得到疯渗妖仙之血,于是他盯上了自己的爱人和儿子。 君无殇母亲迫不得已,借助妖仙之力献祭生命,与爱人同归于尽。 临死之前,她双眼蓄满泪水,恳求地握住染玉的手,嘱咐道:“你放心,我只告诉了他我的身份,没有透露你的。” “麻烦你……把小殇带回仙京,好好……照顾他……” “还有……不要告诉他……妖仙的身份……” 染玉至今记得他的族人是怎么消失殆尽的。 等到法阵逐渐破碎,妖风变弱的时候,染玉才得以稳住身形,踉跄地上前两步,低头看着君无殇,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你……你都知道了?” 君无殇耗尽了自己全部的灵力和力气,地上的天明剑渐渐消散,他慢慢抬头,脸色苍白地问:“知道什么?” “是我父亲因为疯渗妖仙的血想要杀我母亲?” “还是你和我皆是疯渗妖仙一族?” 君无殇声音很轻,但他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染玉耳边炸开。 “你怎么……” 君无殇自嘲地勾勾嘴角:“小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我不能说,不管是为了什么。” 染玉心慌得厉害,眼睛也有些发酸,他不解地看着君无殇,身侧的拳头缓缓收紧。 君无殇垂下头,他有些累。 法阵破了以后,复活之术就不可能成功。 君无殇忽然松下紧绷着的一颗心,浑身卸了力,终于开始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以及心口有多疼。 差不多了。 他尽力帮柏云兮解除威胁,护他周全。 既然如此,他就没有撑下去的必要了。 君无殇没能见柏云兮最后一面,大抵有些遗憾。 染玉震惊地看着自己耗时耗力的法阵转眼间烟消云散,嘴里喃喃着“不”。 可说再多也没有用了。 他不能逆转疯渗妖仙的献祭契约。 都没用了。 复活之术失败了。 离怀浊回不来了。 染玉突然感受到自己的疯癫。 不对,他已经疯了很久,从亲手杀死离怀浊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疯了。 他每日维持和蔼温良的样子,面具下却是几近崩溃的想念。 他无法再装下去。 都是固执偏见地相信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一意孤行最后落得一个形单影只的下场。 染玉本想着能够带他回来,再好好地说声“错了”。 他拼命保下离怀浊的尸体,把他放进冰棺里,藏在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水榭之中。 从他走进水榭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心狠的只有他一人。 水榭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连院子里的一花一木都被照料得很好。 很明显,在他不肯来的时候,有人一直在这儿守着回忆。 他放任虚伪在身体蔓延,却忘记了珍惜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到头来幡然醒悟,但已为时太晚,只能对着冰棺里那具尸体诉说罪过。 人们总认为天上的神仙无所不能,因此经常会求神拜佛。 可染玉自己望着仙京的方向,却摇头垂眸,讽刺地笑了。 他求不了别人。 染玉寻寻觅觅找到了复活之术的方法,本来会很顺利的,就差最后一步。 可惜,他失败了。 他失去了离怀浊,也失去了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又是自己亲手杀的。 染玉看着跪在地上的君无殇,心上插着昭玥剑,他的神武。 染玉后退了两步,闭上眼睛,死死地掐住太阳穴。 刹那间,一道强力的攻击打在他的胸口。 他本就没设防,再加上方才和君无殇打斗时消耗了太多灵力,染玉一下飞出去十米远。 染玉痛苦地咳嗽,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白色身影从天而降。 柏云兮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怎么也没想到会剩下这样的场景。 “君无殇!” 他的黑衣仙君跪在那儿,看起来马上就要倒下去,他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柏云兮红着眼,环住君无殇的肩膀,止不住地喊对方的名字。 君无殇心口处的那一把剑,和他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花朝节时君无殇明明答应过他的,答应过的。 柏云兮咬了咬唇,不敢去碰那把剑。 君无殇稍微清明了些,把脑袋搁在柏云兮肩上,头一回柏鬼王的身上不是冰冷的,而是温暖的。 君无殇心想或许是自己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痛到极致,才会竭力汲取这最后的温暖。 他用气声在柏云兮耳边说道:“抱歉,我食言了。” 柏云兮感到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接着,他又听见君无殇轻声说道:“小心后面。” 柏云兮眸中瞬间发狠,周身有一股不正常的灵力在蠢蠢欲动。 顿时,无数红色玫瑰花瓣像雨点一般纷纷落下,美艳绝伦却无比危险。 染玉手握着玄珀悄无声息地靠近柏云兮,但还没踏出几步,就被漫天飞舞的玫瑰花瓣包围住。 花瓣以极快的速度在他周围旋转,遮住所有阳光,形成一个阴暗的牢笼。 染玉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阵仗。 在他以为这就结束了的时候,开始有花瓣向里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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