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不明所以地又喊了他两声。 冼桓松好似回过神来,他垂头喝了口水,再抬眼时,是菱歌不熟悉的漠然。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 菱歌忽然瞪大眼睛,咬了咬嘴唇。 她怎么也没想到冼桓松会这么问。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似乎是很委屈。 菱歌:“桓松,你怎么会怀疑我?你知道的我从未跟其他男人接触过。” 冼桓松:“我不是在怀疑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我是在怀疑这孩子……到底存不存在?” “之前……父亲为你找的郎中一直是同一个,现在我们换一换,听听其他郎中是怎么说的。” 冼桓松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严肃中带着怒气。 菱歌闻言后退了两步,脸上多了些慌张和不确定,却还是哽咽着说道:“好……我可以配合……” 冼桓松让小厮去找了涤霜城内大大小小能够报得上名号的五位名医,把他们从床上喊起来。 在冼桓松的眼皮子底下,五位名医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菱歌小姐没有怀孕。 或者说,她的怀孕是一种假象,而非真的。 冼桓松虽然心中有点猜到,但还是压着怒火让屋里的所有人都滚出去。 菱歌脸色惨白,她自言自语地摇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人说过没有问题的!” 冼桓松:“谁?” 菱歌双眼充满恐惧,没敢回答。 冼桓松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说话!” 菱歌见状,倒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她瘫坐在地上,火红的嫁衣染上了灰尘,为原本凄凉的爱情蒙上一层谎言的阴影。 菱歌找到了一位高人,那位高人给她开了一个土方子。 先找齐所有的药材,埋在土里整整三十日,再和泥土一起挖出来放在瓦罐里煮四个时辰,最后要一口气把所有东西都吃干净。 高人跟她保证,这个方子绝对可以让她怀孕。 菱歌当时很急,顾不了那么多,她没有思考就相信了对方的话。 她强忍着恶心反胃,吃完了瓦罐里的混合物。 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阻止自己呕出来。 很痛苦。 第二日,菱歌就感到肚子发生了变化,她美滋滋地认为是真的怀孕了。 此后的事情,便一目了然了。 菱歌拿怀孕这事儿,和冼临舟一起,逼迫冼桓松结婚。 自始至终,菱歌不过是想要一份美好的爱情,一个完整的家。 可惜又有几人能如愿。 冼桓松猛地把杯子摔到地上,清脆的碎裂声把菱歌吓得一激灵。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所以那晚我到底有没有碰过你?!” 菱歌泪眼婆娑地抬头,烛火晃动,映出那人冷峻的侧脸。 回忆如潮水般袭来,菱歌想起了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那晚,她看出来冼桓松心情不好,就想要跟着进冼桓松的屋子安慰一下他。 结果没想到,被冼桓松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菱歌不服气,她又在门口待了好一会儿,听见屋子里的动静逐渐消失,她才再次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见桌子上倒了好几壶空的酒罐子。 她认得这个罐子,是冼桓松最爱喝的那一家青梅酒。 此刻冼桓松已经躺在床榻上,面色红润,看起来是醉了。 菱歌握了握拳,心生一计。 虽然她一直能感受到冼桓松的拒绝和排斥,但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于是,菱歌萌生了个很不道德的想法。 正巧老天助她,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菱歌脱下衣裳,纤纤玉指抚过冼桓松的脸。 但是还没更进一步,她就被冼桓松一把扔下了床。 菱歌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一声又一声低低的呢喃。 “阿倦……你不是……阿倦……” 冼桓松力气大,菱歌摔得整个身子都疼。 谁是阿倦? 是哪个女人的名字? 该不会是春水楼里哪个姑娘的名字吧? 菱歌气得咬牙,她盯着床上的人,是她最爱的模样,是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她一定要嫁给他。 一定。 不管用什么方法。 因此,当冼桓松醒来,看见菱歌蜷缩在床榻角落的背影时,他无比震惊。 菱歌因为没有能够同冼桓松圆房,才会去找那位传闻中的高人。 “有没有?”冼桓松又问了一遍。 菱歌这才回过神来,低头垂眸,哭哑着声音道:“没……” 冼桓松狠狠捶了一下桌面。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他不可能对不起阿倦。 阿倦也没有骗他。 到头来,骗他的人都是他身边的人。 都是那些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 全是自私自利的骗子。 冼桓松站起身,冷漠绝情地俯视着啜泣的菱歌,红色的嫁衣是那么刺眼。 “菱歌,今日的婚礼作废,连同你我的情谊一起。” “从今往后,你滚回你的洛水镇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记住,我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你,也不可能是你。”
第43章 菱歌 菱歌原本是清家大小姐, 当然现在也是这个名头,但性质早已不同。 当年清家家主清南胜与小青梅菱舒的婚礼也算是广为人知,流传成一段佳话。 菱歌便是清南胜和菱舒唯一的女儿。 两人格外恩爱, 菱歌当然也过了几年无忧快乐的日子。 直到菱舒突如其来的死亡, 打乱了一切。 菱歌本来姓清,是因为菱舒死去后,清南胜太过于心痛和思念, 所以将菱歌改为母姓,意在为菱家留个后代。 此后菱歌和父亲相依为命。 清南胜会给她讲睡前故事,都是一些他们儿时的趣事,菱歌听得入神。 日子看似就这样载着回忆流淌。 两年后,菱歌才发现这些都是假象。 清南胜又娶了一位妻子, 顺道带回来两个比菱歌大两岁的哥哥姐姐。 一个叫清以柔, 一个叫清以良。 听闻他们都是清南胜亲生的。 菱歌直接崩溃了。 她不敢相信之前父亲对母亲的爱都是装出来的,原来父亲早就有了外室。 假的,全是假的。 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都是放屁。 菱歌闹过好多回, 也不止一次去质问清南胜,得到的答案越来越敷衍和冰冷。 最终一个狠心的巴掌终止了她的发泄。 清南胜指着她的鼻子,警告她不准到处乱说,坏了他的口碑。 菱歌心死,她知道父亲已经不爱母亲了,也不爱她了。 以后就再也没有睡前故事了。 她不仅为自己感到悲伤, 而且为母亲感到惋惜。 菱歌失魂落魄地从父亲屋里出来,正巧碰到了清以柔端着茶碗走过来。 清以柔清以良姐弟俩刚来到清家, 清南胜就给了他们名分,反倒是菱歌这个正统小姐被人遗忘在角落。 菱歌本不想多生事端, 却不料被清以柔堵住了去路。 清以柔高傲地挑了挑眉,先是用不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再装作无辜地说道:“妹妹,你穿的衣服怎么这么破啊?” 菱歌身上的不过是旧衣服,但确实比不上清以柔身上的金贵服饰。 在清以柔来清家之后,菱歌那间最好的屋子被迫让给了她,连带她的衣服首饰,甚至是侍从都被对方抢了去。 现在菱歌身边,只剩下从小就跟着她的一位侍女。 所以菱歌会显得落魄。 可即便是这样,那两姐弟还嫌不够,一直变着法儿地来找她的茬,欺负她。 菱歌不想和清以柔有过多的交流,准备绕开她。 清以柔眼疾手快地挡住她,声音高了一个度:“我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 菱歌这才抬头看了眼清以柔的脸,开口道:“让开。” 虽然她的语气很没有威慑力,但还是把清以柔气到了。 清以柔:“什么态度?别忘了,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风光的大小姐了!” “看你清高的样子,有用吗?你以为大家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省省吧,迟早有一天,你会变得跟家仆没什么两样。” 清以柔的句句话都刺在菱歌心上,她慢慢握紧拳头,却只能死死地忍着。 清以柔踱步到菱歌面前,盯着那双藏着不甘的眸子,轻笑一声,直接将手中的茶壶和小碗什么的一股脑扔在菱歌身上。 菱歌没想到对方疯成这样。 她下意识用手去接,滚烫的茶水翻在皮肤上,笨重的茶壶砸在手背上。 细皮嫩肉瞬间变得通红,菱歌一时吃痛地蹲下身,整个手腕都在抖。 所有东西都摔在地上,碎的碎,裂的裂,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清以柔瞥了眼门口,然后立马换上一副担心的神情,蹲下去焦急地问:“妹妹你没事吧?” “惺惺作态。”菱歌皱眉推了把越凑越近的人。 这一举动正中清以柔的下怀,她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得逞,顺势往后倒坐在地上,仿佛菱歌用了天大的力气。 菱歌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满脸委屈样。 菱歌手上火辣辣得痛,不明白清以柔在搞什么名堂,该哭的明明是自己好吧。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清南胜赶紧走过来扶起清以柔,关心地轻声问:“有没有事啊?摔疼没有?” 清以柔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清南胜转头又是对着菱歌呵斥道:“你怎么可以推你姐姐呢?还有没有规矩?!” 菱歌:“我没——” 清以柔打断了她的话,拉了拉身旁人的袖管:“父亲您别怪妹妹,是我自己没注意……”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引起清南胜无比的心疼。 清南胜:“你就别帮她说话了,我看她现在根本不拿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刚刚还在屋子里跟我吵嘴!” 清以柔立马顺着父亲的话指责菱歌:“妹妹,你怎么能对父亲不敬呢?” 菱歌双眼盛满泪水,难以接受地看着这对一唱一和的父女两人。 清南胜冷哼了一声:“跟你娘一个样子,矫揉造作。” 菱歌瞬间瞪大眼睛,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问清南胜:“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母亲?!” 也许说先前菱歌对这个父亲还有一点点期望,现在全部破灭。 他怎么还有脸说母亲。 他怎么敢。 菱歌知道,她现在算是真正的孤苦无依了。 清南胜毫不掩藏眼中的厌恶,嗓门放大道:“快点跟你姐姐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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