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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一个标有对应号码的纯色白盒，顺着工作人员指引的掌尖看去，自天花挂下的巨大纯色布帘上规整地钉着几张白纸，普通的打印纸上印着‘更衣’二字。 “换下的衣物放入盒内，稍后会收入您的储柜中。” 工作人员敛着眸复述着纸上那一行小字，伸手从地面挑起那块立在天地间的布帘，方便来客进入。 帘后是无数块吊落的碎白布，不规则的布料，凌乱无序地垂在空中，摇晃的布角眼看就要触地却迟迟摸不到地面。 白色的矮沙发凳被纯白的地面和垂落的布条衬得不虚不实，不时能听见肉撞凳的声音掺着那吃痛的抽气声。 地上或凳上布着随意放置的白盒，或叠放或斜置，白盒的主人们大概已离开此地进场了。 没有男女之别，无处不在的布条很好地遮去换衣的动作，没有人迟疑，没有这么多顾虑，大多人的肘或膝时不时挑起布条暴露在外。 白博亦不在意，他将白盒置于凳上就打开。 里面躺着一双纯白帆布鞋，一套纯白衣裤，还有面上最显眼的那条纯白内裤。 他一边挑起内裤，一边回想起购票时那密密麻麻的填空题。 内裤顺着地心引力落回盒内，又被套在赤裸的肉体上。 他拉了拉裤边，回忆着某项数值，腰上有些紧迫感，却也没有十分不适，他平缓地换完身上所有的衣物。 舒适的纯白T，宽松的及膝短裤，连脚底的布料触感都是那么熟悉。 盒盖被关上，他抬头环视一圈，艰难地在头顶发现若隐若现的白色指示标，随即捻着手里的纯白半脸面具朝标指方向走去。 流动的人群，一处接一处的个人环节，白博与女爵早被冲散，他越过那些正在覆盖纹身的人，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系好面具，别好号码牌踏出更衣处，入眼皆白衣。 那被香气侵袭了一路的鼻腔里还残留着女爵的气味，白博带着些许烦躁扫视人群。 人群里不乏张望的人，更不少与女爵身形相似的女性，一样的发色，差不多的发型，白博第一次发觉女爵竟能这般不显眼。 短裙，长裙，连衣裙，布面，绸面，蕾丝边，单鞋，布鞋，高跟鞋。 短裤，长裤，西装裤，及膝，及臀，遮鞋面，皮鞋，筒靴，运动鞋。 每个人衣着不同，却皆为纯白，没有一星半点色彩。 此时还未开始入场，大多人都选择在某一处原地站立等待，同着一身白的工作人员拎着喷白的检测仪不停穿梭在人群里，不时告罪，然后手持仪器在其身边上上下下来回扫探。 一旁连着排开几张台，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纯白，连那复古的缝纫机都被漆成白色。 不少人趁着等待的空隙前去调整身上的衣物，或是长了需当场改，或是宽了需别针一收，或是窄了需剪刀一用。 这无一人开口抱怨半句，皆因身上的衣物确实如那填空题里的尺寸或偏好制造的，即便不合身那也是自己的误判。 无人扭捏作态，皆大大方方地褪去身上的衣物只着纯色内衣裤静候，亦能同时与身边的人攀谈几句。 白博照着女爵的习惯，视线下意识看向地面，越过一个又一个穿着平跟鞋的女性。 鼻前飘过一种又一种香气，不适感让白博藏于面具后的眉心皱起。 突然，一双女款平跟小皮鞋正正停在他前方，他视线顺着往上走，直接对上面具后的双眼。 那双眼似乎带着些许得意地挑了挑眉，其下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找什么？”女爵故意这样问道。 “转性啊你？”白博嗤笑讥讽道。（* 女爵挑了挑眼说道“谁知道今天什么情况，我没有自讨苦吃的癖好。” “谁天天踩着七八寸高跟出门的？”白博揶揄道。 女爵无趣地弯下嘴角，转身看向那紧闭的入口处，又看了看四周，连工作人员手上都没带表，她已经等得有些乏闷，回头一手抽出白博揣在裤袋里的手，那腕上空空如也。 白博冷眼看着女爵的动作说道“不佩戴任何物件，不知道？” “知道。”女爵有些心灰意冷地回道，她只是觉得或许白博不会在意那无聊的规矩，没想到不止白博，在场所有人就暗自守着无题的规矩，连她自己出门时都忘了带首饰。 女爵百无聊赖地倚着白博的手臂，转眸看着人群。 不少人已经和临近的人聊得火热，也有不少人依旧维持安静等待。 在场的工作人员忽然集体性下意识摸上耳里的白色耳机，脸上露出抹收到的神情。 传统又好用的白色手持扩音器出现在空中，告诉着来客现在可以入场了。 一道道门相继被打开，来客有序地跨过那道门。 预料之中的纯白，暧昧不清的昏暗光线让人只看得到眼前的白色布景。 蓝天白云吗？ 顺着前方的议论声抬头看去，看尽一路的纯白，眼下这抹蓝显得格外鲜艳，又那般宜人。 脚下不是坚硬的板砖，松软深陷的程度让人错觉踩在云上，回头去看，那一个个脚印皆迅速消失，地面急速恢复原有的模样。 惊叹声经久不衰地出现在入口处，来客满怀意外之喜往里走去。 一朵朵云团漂浮在半空，大大小小高低不一，来客们大多只关注于头顶或地面，忘却了眼前的路，一声声吃痛相继出现。 地面上错落地布着各式各样的白色沙发、软蒲、矮凳，留出的地面宛如林中小路。 悦耳轻快的旋律流动在人群里，来客们习惯了燥热兴奋的狂欢party，却也能安于场内的气氛，不少人悠闲地前往吧台获取酒水，亦或窝在酥软里休息放松。 来客们逐渐开始走动交谈，亦或黏糊地依偎在沙发里耳语。 白博和女爵还是照旧倚在角落的吧台边，或轻晃酒杯，或忽摆杯底，两人的视线在无声的默契里都停留在敞开的入口处。 “限时入场，截止入场应该会关门吧…”女爵似自言自语般低语道。 白博咽下一口酒，闷应一声。 “我都记不起他长什么样了。”女爵轻笑道，眼角朝白博看去，那张厌世脸上没有丝毫变动，呆木地看着入口出神。 场内的温度一点点攀高，有门开始闭合，一道接着一道被关上，引得临近的人纷纷侧目。 还有三道，靠近二人的三道门。 门边的工作人员收到耳机里的指示正准备关上一道门，不想却有一人突然窜进，被吓到的工作人员随即收获一个带着谢意掺着歉意的笑容。 工作人员及时敛眸回以一点头便继续完成手上的工作。 一旁的女爵忽然无声咧开一笑，她用肘撞了撞白博轻声道“是吗？” 白博无声地抬手将杯边送进唇齿间，视线依旧停在入口处，双眸倒映着那个正在促喘的青年。 直到全部的入口都关闭，青年才停下促喘的呼吸观察场内景象，不过匆匆一扫，视线就直直朝角落而去。 白博与女爵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脸看向对方，他们及时躲过青年的双眸，女爵却在对上白博的视线时忍不住笑出声，她连忙放下酒杯，一手捂嘴笑不个停，一手朝白博无力摆了摆又落在自己微微蜷缩的腹前，下半身的短裙随着她的笑一颤一颤。 白博似被女爵克制的笑感染般，他稍稍抬眸脸上也露出笑容。 女爵弯着腰尽量让自己的笑不那么招人瞩目，她一边推着桌面上的酒杯，一边侧身远离白博给其留去些许空间。 青年似乎一眼就认出白博，那视线似不肯挪开般一直黏在白博身上，眼里晃动着似不经意拾回遗失宝物般的神情。 眼前的景象、脚下的触感、周遭的氛围，于青年而言似乎都无关紧要，他眼里似乎只剩吧台边那人的身影。 许是那道目光过于灼人，又或是白博耐不住回头去看。 两道视线交汇在空气里。 白博脸上挂着下意识的微笑，青年微微一愣，随即扬起嘴角，他缠着对方的目光一步步缓慢又坚定地朝其走去。 一样的发型，一样藏于衣下的身躯，一样裸露在外的双腿，一样的纯白一脚蹬布鞋。 女爵端着酒杯一脸玩味地看着二人，目睹青年将短短几步路走出迈入殿堂的感觉。 从视线对上的那刻起，直到眼下面对面站立，二人的视线都未曾偏移过半分。 “先生，上次多谢您。”青年直视白博双眸轻声说道。 他在告诉他，他记得。 “上次就谢过了。”白博含笑柔声回道。 他在告诉他，他没忘。 ---- *）转性：意指某人一改常态或习惯 满脑子俚语的作者真诚地向诸位道歉（鞠躬
第18章 017｜这边 青年展颜一笑，头随之微微倾斜，双眸被藏于弯落的眼帘后。 其实没那么好判断，即便对方对自己有印象，也架不住时间的冲刷，架不住诸多来了又走的人。 即便一方重演着一样的穿着，一方维持一样的位置，但二人似乎都没有借助外在的东西去判断，似在对上面具后的那双眼时就已十分确定。 白博稍稍侧身抬起手臂沿着台边作请，青年顺应走去。 一旁的小皮鞋无声陷进地里又离开，不动声色地再次让出空间。 一杯马天尼被置于台面，这是青年自己点的酒水，不知是喜好，还是在述说什么。 女爵看着台面勾起一笑，转头正想给自己找点乐子时，场内喇叭传出试麦的声音，靠墙架立的舞台上出现一人。 紧接着DJ上台，熟悉的二人组合，带来的却是与之截然不同的表现。 调音台被人使用，MC那低沉的烟嗓正似吟唱般诉说今晚的主题。 舞曲从DJ手下传到人群里，有人伸手礼请，有人上手搂腰。 那容不下大动作的地面上不少人正小幅度挪着脚跟与对方轻摆，亦有人依偎在一起借着歌舞在对方耳边低语。 也有不少人坐在椅上，仰头欣赏周遭舞动的身影。 稍显宽敞的吧台边，一位男士正弯腰展臂朝女爵发出邀请。 垫起脚尖的女爵在对方高举的手臂下轻轻一转，裙摆随之划出一道完整的圆，她随着对方的脚步离去。 轻快的乐曲衬得场内其乐融融，有人欢聚共舞，有人围聚玩乐，或立或坐，仿佛这不是一场带有目的性的party，不过是场朋友聚会般。 青年肘撑台面，回头倚着自己的肩臂，双眸有些失焦，似乎沉浸在这有些失真的氛围里。 白博端着酒杯背倚吧台，不时抬手抿酒，不时晃动酒杯，宛如局外人，眼里是看客般的平静。 两人并无交谈，持续的沉默令他们看上去似两个对彼此毫无好感的陌生人般，只不过恰巧停留在同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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