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两个身着宫人服饰的女子,低头快步随常氏的贴身侍女从后门进了瑶华宫。 “在这候着,待我去禀报贵妃娘娘。”侍女道。 “诺。”乔装成宫人的彭青云低声应道。 待侍女一走,她身边同样一身宫人装扮的聆音好奇抬头四望,低声问道:“姑姑,娘娘召我们进宫做什么?” 彭青云低眉垂首拘谨万分,出言警告聆音:“莫东张西望,一会儿见到娘娘莫多嘴,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这是她第一次带聆音第一次进宫。彭青云猜测常氏会细问刺杀叶恒丰一事,打算趁机将得意门生举荐给常氏。 “诺。”聆音连忙低头,又忍不住提醒,“姑姑,京中许多眼线都断了,此事还需让娘娘知晓。” “我心里有数。”彭青云道,“你莫操心这些事,记住我的话,娘娘若试探你,千万不可犹豫。” “嗯,我知道。”聆音乖巧地道,“娘娘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便是给我一杯毒药,我也毫不犹豫吃下去。” “孺子可教。”彭青云满脸欣慰。 片刻后,常氏传唤二人。寝殿内,常氏只留贴身宫人,坐在镜前梳妆,彭青云低声向她禀告如何进入康郡王府,并趁王妃打盹时,将药罐进叶恒丰嘴里。 “他服了大夫开的药睡得深,婢子点了他的穴,没费多大力气便将药灌他喝下。”彭青云地头道,“婢子等到他开始吐血才解了他的穴,趁寝殿里乱作一团从后门溜走,没留下任何把柄。” 常氏听完满意点头:“嗯,做得不错,身手干净利索,时机利用巧妙,此事算你大功一件。” “娘娘,此事全靠聆音。”彭青云指着聆音道,“聆音炼药功劳不小,婢子只是顺势而为。鬼医那药方密不外传,聆音用了近三年的功夫,试药无数才成功。” 彭青云说着聆音的功劳,常氏却似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对镜打扮。彭青云见状便识趣地不敢再说了,和聆音垂手候在一旁。 半晌,一个宫人进来轻声道:“娘娘,五殿下来了。” 常氏见彭青云,向来避着两个儿子。彭青云正拉着聆音回避,常氏摆手道:“无妨,该让你们见见了。”随即对宫人道,“让他进来。” 叶文惠兴冲冲进来,给常氏行了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常氏一改方才冷冰冰的样子,满脸慈爱看着儿子:“平身吧。”转头指着彭青云,“你不是想见彭姑姑很久了吗?喏,这位就是。” 叶文惠上下打量着彭青云,终于见识到这位闻名京城的青楼老板,玩味一笑:“彭姑姑好。”他本想说让彭青云给他寻一些好看的女子,但在常氏面前还是收敛了几分。 “见过五殿下。”彭青云连忙行礼。 叶文惠眼睛从彭青云身上转到聆音身上,往后退了两步,玩着桌上珠花,一双眼睛若有似无地往聆音身上看。 常氏看着镜中的自己,远远看去,铜镜镜面将她原本丰腴的面庞晃得形如恶鬼,对彭青云道:“如今本宫被人盯得紧,让大家都避避风头。另外,本宫要你回一趟庆安国,替本宫办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此事本宫交给谁都不放心,唯有你。” 彭青云心领神会:“婢子领命,回去即刻准备起程。” “不。”常氏转头看着她,神情严肃,“此事非同小可,涉及本宫的安危。你稍后换上衣衫,本宫会给你足够的盘缠,你从后门径直走,莫要再回凝香馆。” 彭青云立即应声:“诺。”随即坚持指着身旁的聆音,坚持对常氏道,“此女母亲乃庆安国人,父亲是大盛人。她从小父母双亡,是婢子将她养大,可堪信任。她做事妥帖,婢子走后娘娘有事尽管派人找她。” 彭青云虽是青楼老板,但她是常氏陪嫁心腹,从不做接客的事。但聆音不一样,乃真正接客的妓子。常氏十分瞧不起青楼女子,根本不想用聆音,但见彭青云如此举荐,瞥了聆音一眼,转头从妆奁匣取出一枚丹药丢到地上,冷声道:“本宫的心腹可不是谁都做得。吃了它,你就是本宫的人。”若聆音若知难而退,就不怪自己不用她了;她若是真的服下,对常氏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聆音见地上的药丸,竟毫不犹豫拾起药放入口中仰头便咽,随即跪趴在地恭顺地道:“聆音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常氏见她二话不说就服了药,冷笑了下,连话都不想跟她说,转头对叶文惠道:“你带聆音下去,为娘有事和青云商议。” “诺。”叶文惠低头应道。 叶文惠深知常氏没看上聆音,转头阴恻恻笑道;“姑娘请吧。” 聆音冲二人一福,低眉垂首随着叶文惠从小门出了瑶华宫。 宫门外,叶文惠上了轿辇,撩开帘子冲站在后面手足无措的聆音道:“姑娘上来吧,赏脸和本王同乘一轿。” “奴家步行即可。”聆音低头道,“奴家低贱,不敢脏了殿下车驾。” “上来。”叶文惠懒得与她费口舌,冲一旁护卫示意,两个高大的护卫一左一右拎着聆音的胳膊,不顾她吓得花容失色直接将她塞进轿辇内。 与郡王同一轿辇,聆音十分惶恐,瑟缩跪在角落不敢吭声。叶文惠将轿辇四周的帘子都放下,端坐轿辇中,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笑着问道:“听说,你是凝香馆头牌?” “是。”聆音头也不敢抬,额头几乎触到地面。 叶文惠与他娘亲一样瞧不起青楼女子,但不知怎的,见这女子生得风华绝代,比他府中妻妾好看,加之她身份低贱,便忍不住心生邪欲。 反正母妃没打算用她,怎么玩弄都没关系的。 叶文惠一脚踏在聆音肩头,俯身下去捏住她下巴将她脸颊抬起来,盯着那张惶恐不已的精致脸蛋,蔑然一笑:“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了,还装什么?” 聆音一听,脸瞬间涨红,低头瑟瑟发抖:“殿下……” “你方才有句话说得没错,你这千人骑万人踏的妓子,的确是很脏。”叶文惠将踏在她肩头的脚放下来,大喇喇坐下,冲跪下之人道,“本王赏你一个攀高枝的机会。来,用服侍本王,伺候好了,本王大大有赏。” 听他的语气,像在跟一头可随意处置的畜生说话。聆音不停发抖,到这里才恍然大悟:自己被常氏母子戏耍捉弄了。 士可杀不可辱,聆音虽是青楼女子,但也不愿被人像畜生一样糟践。她直起身子双眼通红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子,毅然决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不!” 叶文惠盯着她那张精致的脸蛋,脸上的笑慢慢冷却,随即转为阴鸷,冷笑道:“呵……姑娘,你是不是以为跟着彭老板进了一趟宫,身份便高贵起来了?在本王面前,还没有女子能说不。” 聆音吓得瑟瑟发抖,跪在角落里,又垂下头颅,声音却透着倔强:“王爷,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奴家愿意伺候王爷,但不能在这里任由人听着。” “哼。”叶文惠没耐心了,一把抓住聆音的头发,径直将她扯过来,将那张惊慌失措的漂亮脸蛋贴在地上,咬牙切齿地道,“下贱的东西,你也配跟本王谈条件。” 随即,车夫和随行守卫听到轿辇内女子的哭喊和衣帛撕裂声。一番猛烈的撞击和殴打声后,轿辇内女子没声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叶文惠府内妻妾成群,看上的女子皆逃不过他的手心,想方设法也会弄到府上去。车夫和守卫见怪不怪,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称职地守护着轿辇回府。
第43章 手有杀人刀 大年初二,天刚蒙蒙亮,刑部尚书孙振武和京兆尹府郑怀先一前一后进清辉殿。大过年的发生这等命案,两人皆通宵未歇地查案,不敢稍有懈怠,有结论便立即赶来禀报。 叶政廷高坐龙椅,失子之痛加上后宫的勾心斗角,不过两日竟像是老了十多岁。昨夜,他在杨妃宫中陪伴了她一整晚,今日看起来又苍老又疲累。他摆手对正在跪拜的二人道:“起来吧,查到了什么?” 刑部尚书孙振武拱手道:“陛下,此事涉及臣的亲属。为避嫌,臣自请由刑部侍郎赵欢主审。” “涉及你亲属?”叶政廷满脸疑问,随即看向郑怀先,“你说,查到了什么?” 郑怀先拱手道:“陛下,臣和孙大人昨日在康郡王府细细查问随行守卫,又勘查十三殿下的轿辇,找到了当晚石湖边目击证人,一切证据皆指向煜王世子薛凌云。” “薛凌云?!”叶政廷一下站起来。他怀疑是皇子们手足相残,怀疑过太子和皇后,怀疑过常氏母子,独独没想到那人竟是薛凌云。 叶政廷虽结束乱世建立大盛,但手中能用的兵力也打得差不多了。如今大盛最有战力的军队便是薛家军,必须仰赖它才能收复流番洲。 正因如此,为遥控薛其钢父女,叶政廷将薛凌云捏在手里。是以无论薛凌云多嚣张跋扈,只要他不杀人放火,叶政廷皆睁一眼闭一只眼。 若是手足相残,只涉及家事,该打该杀怎么都行;可若动薛其钢的最心疼的儿子,还要顾及薛家军,万一逼反手握重兵的薛其钢可就糟了。 薛其钢跟着自己,一路造了大陈的反走到现在,骨子里流淌的从不是死忠的血。惹恼了他,必定被反噬一口。 叶政廷一屁股跌坐下,语气有些慌乱:“细细说来。” “诺。”郑怀先缓缓道,“刺客的羽箭皆无标识,但箭簇是军制之物,说明凶手可接触军中之物;十三殿下轿辇顶被凶手踩踏,留下靴底纹路,臣已经命人画下来,捉到凶手便可对比;轿辇背部被撞出一个大洞,说明那凶手武功高强力气极大,轻功了得。” 随即又道:“这些细节凑起来,凶手大致画像便出来了:军营中人,或是能接触到军需物资的人,武功高强,靴底纹路繁复,必是非富即贵。” 叶政廷慢慢起身背手,点头却不吭声。 郑怀先又道:“集刑部和京兆尹府的力量,臣等终寻得当晚在石湖边巧遇此事的人。据证人口述,凶手的衣着和身高样貌,与煜王世子薛凌云当晚衣着无差。” “证人在何处?”叶政廷问道,“带来。” “正在殿外候着。”郑怀先命人将殿外之人带进来。 宫人便领着一老一小进来。老者约莫六旬,小孩约莫十岁,两人皆身着布衣,互相搀扶着瑟缩着进来。老者活了这么多年,哪见过天子,吓得惶恐不安跪地,口中高呼:“草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叶政廷此刻没什么亲民的心思,挥手道:“起来吧,你将除夕夜在石湖边看到的通通报来,不可错漏一字。” “多谢陛下。”老者颤颤巍巍在小孩的搀扶下站起来,弓腰垂手道,“草民家住石湖三街,当晚小孙子闹着去湖边放烟花,草民拗不过便带他往湖边走。夜间湖边人少,草民刚到石湖便看见对岸有人打斗,悄悄摸过去,没敢靠太近,但将他们二人衣着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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