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卿伤心了很久,最后还是回归这个他最难以忘怀的地方。 路卿袖子走进厨房,艾勒特也一齐跟进去,帮忙洗菜。 刷刷刷得水声洗净了心灵上的污浊,获得短暂的平静和安宁。 这次出院没有通知任何虫,他们提前走了,所以目前只有他们两虫。 难得的独处机会,让艾勒特倍感珍惜,几乎是寸步不离。 路卿切菜的时候,没有回头,就对身后的艾勒特说:“你去沙发休息一会儿吧。” 艾勒特却上前一步,翻起军服里的白衬衣袖口,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来:“我也来帮您。” 路卿笑了笑,摇摇头:“不用了,我怕今晚来不及买新锅,饿到你就不好了。” 话音一落,艾勒特立刻想到自己那糟糕的厨艺,手尴尬地蜷缩起来。 是啊,他的帮忙非旦起不到任何效果,还会影响路卿做饭的进程。 以前弄坏好几份食材才能做出一道能下咽的食物,他偏偏教不会学不懂,像是刻在基因里的一样,唯独跟着路卿的直播视频,才堪堪做出一道像样的菜。 正经的雌君课程他一点也没学到,舞刀弄枪得倒是不少,这是老洛克对他的评价。 艾勒特讷讷地收回手,路卿却趁着切入葱花的时候,转身快速地在他脸侧亲了一口,随后继续做着手下的准备工作:“快去吧。” 艾勒特脑袋昏昏地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摸着脸侧留有余温的印记,久久没回过神。 那么自然亲昵的举动,让他有了和雄虫是爱侣的真实感,而不是虚妄。 幸好,他还有机会留在这里。 幸好,路卿活着,他也活着。 艾勒特觉得心口胀胀的,很暖。 从前的那些苦难,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当的。 路卿做了四菜一汤,都是不重口又很下饭的菜式。 他拿出两份大的碗筷,小的碗筷悄悄放下。 书书的事他还没准备好说,只能委屈它在角落里,拿着他单独盛出的小份饭菜,孤伶伶地吃一会儿饭了。 艾勒特没有说话,单纯地吃饭,给路卿夹菜。 只是,他吃得很认真,每一口都会让虫觉得,他很珍惜这一顿饭。 路卿多夹了一些肉进艾勒特的碗里:“喜欢就多吃点。” 艾勒特顿了顿,点点头,继续吃。 路卿预计这些菜的量,他和艾勒特是吃不完的,但还是多做了点。 谁料路卿停筷子的那一刻,艾勒特还在埋头苦吃,直到把桌子上的菜肴全都扫荡一空,这才放下筷子。 路卿问:“好吃吗?” 艾勒特点头,眼神认真,语气也认真:“好吃。” 停顿几秒,强调道:“特别,好吃。” 没有虫不喜欢肯定与夸赞,路卿也一样,他眯着眼笑:“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明天给你做。” 艾勒特的眼睛微亮,又暗了下来。 想吃路卿做的饭菜,但又不想让他辛苦,正犹豫着,路卿却敛下嘴角的笑意,脸色略沉。 “阁下?”艾勒特注意到了路卿表情上的变化,目光中带着担忧之色。 路卿收起微沉的脸,回以一个安抚性的微笑:“我先出去一下。” 艾勒特虽然担心,但没有多问,给路卿留下自己的空间。 路卿来到院子,拿出滴滴作响的终端,没有多等便答应了通讯请求。 刚一接通,老洛克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在另一头响起:“路卿!你终于接我的通讯了。”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拨了多少的通讯请求给你吗?外面的虫都快打爆我的终端机了,他们非要说我虐待你。你倒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呢,连你雄父被其他虫攻击都不出现澄清一下……” 路卿直接打断:“您想说什么?直接进入主题吧。” 老洛克明显愣了一愣,耳边的声线冰冷,完全不像是他家小雄子会说出来的话。 “你是谁?你不是路卿?” 老洛克下意识地否决了对面雄虫的身份,却听终端的另一头,年轻雄虫说:“如果您要说的就只有这些,那我们的通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老洛克一惊:“等等!” 路卿停下正要摁结束通讯的动作。 老洛克不可思议地说:“你真的是路卿,你,你怎么这个语气和雄父讲话。” 路卿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得不到任何回复的老洛克意识到对面的虫崽子不再是他曾经那个任虫揉搓的小雄子了,扶着额,连叫好几声宣泄不满,随后不开心道:“找你主要是这次谣言,我想找你谈谈。” 路卿不语,老洛克也没恼,继续说:“我知道你对我肯定有不少误会,比如你的雌父,还有你的名字。但网上的都是以讹传讹,是谣言、妄加的猜测!是,我知道,我对你是有些苛刻了,但都是为了……” “谈话,哪里,几点碰头。”路卿不想听他说的那些废话借口,对雄父的耐心,他早已降到谷底。 路卿甚至觉得,自己幼年的那些害怕与唯唯诺诺,都如此多余,没有比他和卢卡西更明白老洛克的外强中干和薄情寡义。 老洛克大声叫道:“路卿,和你通话的是你的雄父!生你养你的虫!” 路卿冷冷道:“抱歉,我只知道生我的是路迎上将,养我的是祖父和路家村的亲虫们。” 老洛克听完,一口气堵在胸口,怒斥道:“你说什么?我给你吃给你穿,我给予你基因,我不是生你养你的,谁……” 路卿没听完,直接中断了通讯,全然不顾后面接连不断地传信声音。 他站在外面吹了会儿凉风,揉了揉紧皱的眉心,等呱噪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转身进屋,收拾饭桌上的餐盘。 然而眼前,宽大的四方桌上却干干净净,光滑的红木桌反出光泽,甚至能倒映出路卿的脸,吃剩下的餐盘和坐在桌边的雌虫都不见了踪影。 路卿侧过头,他好像听见厨房传来水声和清脆的碰撞声。 走进一看,果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艾勒特听到动静,转过头来:“阁下,您快去休息,我来洗就好。” 没想到餐前餐后,这句话的语境完全倒转。 路卿说不上心情上的变化,缓缓走到艾勒特的背后,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 可能突然来的温情连艾勒特都一阵恍然,被双臂环住的感觉太过温暖,身体是僵硬的,心里却格外贪恋,声音都柔和了几个度:“阁下。” “快洗完了,我马上就来陪您。” 艾勒特的思想还停留在路卿孤独一虫被老洛克关在家里的时候,语气带着他都未察觉到的诱哄。 路卿的下巴搁置在艾勒特的肩上,呼吸似有若无地擦过雌虫的耳垂,手紧紧揽着他的后腰,疲惫地闭上眼。 硝烟,血腥,战火。 这些气味都不重要了。 一想到艾勒特差点死去,真正地、永远地闭上眼睛,他…… 想到这,路卿收紧呼吸,揽着腰的手忍不住攥紧。 他闭着眼,平复了许久的呼吸,才勉强做到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句话:“明天就去挑电圈和戒指吧。” 艾勒特一怔,随后说:“好。” 只要是您送的,都喜欢。 夜晚,路卿看着主卧的大床,久违地陷入了两难。 该做的都做了,病房里偶尔也会共睡一床。 但毕竟没有结婚,需要在婚前形式上地分床睡觉吗? “阁下,您现在洗澡吗?”似乎是感到不好意思,艾勒特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抱着一套换洗的睡衣,应该是早有准备,衣服包括专门清洗的用具,一应俱全。 早在几天前,艾勒特就已经向坦奇询问了有关这方面的细节,购入这套装备。 坦奇说:“照这样的发展,等你进了雄主的家,共睡一张床,必然少不了这套家家必备的神器。” 艾勒特听取了坦奇的意见,在星网上下购了这批神器。 然后……学习了使用方法,现在浑身紧绷地等待雄虫的发落。 路卿微微一顿,看着艾勒特褪去军装,只剩下领口微敞的白色衬衣和军裤,难得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捂住半张脸,无声叹息。 艾勒特却紧张地盯着他的脸,抱着怀里的东西,等待路卿的回复。 路卿轻瞥了艾勒特一眼,知道这同床共枕是躲不掉了,于是道:“我等会洗,你先去吧。” 艾勒特点头:“好的。” 看着艾勒特步入浴室的背影,路卿呼出一口气。 他原以为以艾勒特的性格会想分床睡一段时间,适应一下同一个屋檐下的关系,没想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大胆一些。 路卿坐在靠近浴室的床一角,敛着眉等待。 不一会儿,水声停止。 几分钟后,门“咔嚓”一声打开,雌虫穿着纯色的睡衣,冒着刚洗澡的热气出来。 艾勒特的脸带着洗澡时被蒸汽熏出的红,声音似乎也被水浸润过,变得潮湿起来:“我好了阁下。” “好。” 路卿的耳廓莫名有些发痒,轻咳了一声,移开眼,抱着衣服,与雌虫错身进入浴室。 浴室就是光滑的白瓷砖。 湿热的蒸汽充斥着空间,揉杂了几分清新淡雅的沐浴露香味。 路卿一眼就看到洗浴间的布局和艾勒特进来前没什么区别,应该是雌虫有意清理了自己留下来的痕迹。 真是…… 路卿心叹,艾勒特过于小心翼翼,他只能从平时的一点一滴去告诉雌虫,如何放开手脚。 快速地洗完澡,路卿擦着头发出来。 见艾勒特没有躺进被窝里,而是坐在床的一边,安静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卿走到艾勒特的身旁坐下,雌虫恰好抬起头,红眸浸着一层薄薄的水意:“雄主。” 路卿的手微微一颤,旋即感受到一只手温柔地握住了他。 那只手显然也在紧张,发着抖,却还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身体缓缓凑了过来,靠在了他身上。 艾勒特的心脏砰砰直跳,如雷响,大得都能让身旁的雄虫听得一清二楚。 路卿的心脏也禁不住跳了起来。 随后就是雌虫逐渐凑近、放大的脸,和一个轻盈的、带着湿度的吻。 艾勒特很少主动去亲吻路卿。 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不好的回忆,参杂了血腥、死亡与强迫。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痛苦,还有毁灭的情绪。 但这不是理由。 他不能再让路卿难过,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他想留给路卿舒服的,而不是痛苦的回忆。就像路卿留给他的回忆一样,是甜的,带点酸的,多含一会儿,还能回甘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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