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路卿重新躺下,手搭在他的腰间,浓郁的虫素包裹着雌虫,寸步不离。 艾勒特盯着天花板,眼里出现模糊而恍然的白。 须臾之间,他回过神来,转身抱回去,在隔着一厘米的地方,用眼认真描摹着雄虫的五官。 路卿声音低哑:“看什么?” “好看。” 艾勒特无意识地倾吐出这句话,等反应过来的那一刻瞬间胀红了脸,移开眼朝反方向看去。 路卿哑然失笑,半撑起身体,附身捧住了艾勒特的脸,转到自己的面前。 “你也好看。” 路卿吻了吻雌虫的鼻尖,手指对着他眉骨的地方一步步向下滑去:“眉毛很好看,眼睛像红宝石很好看,鼻梁很高,嘴唇很淡,但很软很好亲。” “嗯,好看。” 艾勒特很想用手盖住自己的脸,偏偏五指还被雄虫扣押着不许走。 “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用看艾勒特都知道,路卿是笑着说的。 “没有……” “那还睡觉吗?” 艾勒特紧闭着眼点头:“睡。” “好,那我们睡觉。”路卿知道雌虫不好意思,也不闹他,抱着他阖上眼。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医生看着床上睡着的雌虫,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说上次只是疑似,现在就是证据确凿。 “少将……” 路卿对医生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医生不再说话。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见医生一脸着急地要上来,又无声摆手,和他一起出了病房。 “阁下,您现在还不能随便走动的。” “没关系,已经好很多了。” 医生轻叹一声:“那也得好好养着呀,虫素耗太多,对身体不好的。” “只是单纯的睡觉罢了,而且艾勒特少将……”路卿顿了顿:“从那次完全标记后,好像就格外渴望虫素。我在他身边,也能缓和点,加快他痊愈的时间。” 医生:“嘶,但这样您的身体呢?” “还好,最近反而觉得虫素恢复的速度加快了。” 医生略一思忖,得出一个最为恰当的理由:“可能是您这次耗尽虫素,引起了某种防御机制。等您身体好一点,虫素更加稳定,我们可以进行一次全身检查。” “好。” .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要的次数太多,艾勒特睡得很沉,他隐隐听到有什么响动,眼皮却像灌了铅似的万分沉重,四肢百骸都泛着酸软,抬不起来。 他感觉到身旁的热源正在消失,条件反射地伸手抓去,抓到的只有一片虚无。 艾勒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在历经什么苦痛,然而有什么东西覆上了他的眉,轻轻抚着,艾勒特的眉眼又舒展开来。 哄哄的杂音在不远处响起,包含了两道不同的声线,艾勒特听不清,但心跳却平缓有力地跳动着。 后来,清新的热源又一次贴上了他,艾勒特环住了那道热源,蹭了蹭,睡得更加安稳。 路卿被抱着看了一会儿书,偶尔观赏一下窗外的美景,偶尔盯着艾勒特的睡颜,不知道在想什么。 书书百无聊赖地看电视。 中午,护士应医师的要求带来两份午餐。 艾勒特已经醒了,敛着眉,面无表情地坐在路卿床头的木椅上。 护士心叹,不愧是艾勒特少将,时刻保持严肃冷静的态度。殊不知艾勒特的手绞得死紧,不愿看路卿的眼睛,心里尴尬到极点。 一觉起来,看到自己死缠着雄虫不放,连衣服都被他扯得乱七八糟,胸口都是痕迹,艾勒特只想拿把铲子把自己埋进泥土,最好是全身上下都埋进去。 “艾勒特?” 艾勒特猛然抬头:“阁下。” 路卿:“来吃饭了。” 艾勒特听话地过来,接过那一碗白米,道过谢后,心不在焉地扒拉着饭,眼神飘忽不定地瞥过雄虫,又匆匆低下。 路卿吃得很慢,每一口的量都很少,身上穿着蓝白条纹就像空荡荡的架子,纤细的颈脖仿佛一折就断,一道道红痕陈列在白到晃眼的胸口更显得触目惊心。 艾勒特压着唇角,默不作声地数下路卿身上的伤痕,越数越心慌,咀嚼在嘴里的东西多少有些食不知味。 他……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 艾勒特痛斥自己,每多数一道,眉都要蹙紧一寸。 他昨夜想了很多,比如早上起来,如何不动声色地留在病房和路卿多呆一会儿;又比如中午吃饭,如何想方设法地从路卿那里“骗吃骗喝”,做尽亲昵的小动作。 他吃尽没有常识的苦,这次便早早做下攻略,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根据指导书上的写法,勾起一点路卿曾经对他的情感。 但事到如今……不仅高估了自己的胆子,更是从最开始就错了。 这上面的划痕,都是他留下的,看起来那么痛。 别说促进感情,不生气都已经很好了。 他偷偷观察着路卿的脸色:路卿的薄唇依旧透着青白的弱气,面色如常地吃饭喝汤,乍一看没什么问题。 嗯……要一直这么尴尬下去吗? 艾勒特纠结半晌,退堂鼓打了又打,最终还是没打退他潜藏的熊心豹子胆,轻瞟了路卿一眼,夹菜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划过。 路卿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看着雌虫样装着若无其事地往他的碗里夹了一片薄薄的肉片:“您吃。” 艾勒特语气僵硬地说:“多,补充点营养,身体好。” “好。” 艾勒特松了一口气,轻按了一下狂跳不已的胸口。 好像没有排斥,应该是有用的。 路卿夹起那片肉,细细咀嚼片刻,雌虫又一次“若无其事”地刮过他的手背,将一片绿色的菜放进路卿碗里:“您吃,绿色好。” 路卿欣然接受。 艾勒特大受鼓动,心理上认可了教程书的作用,朝着这个方向愈演愈烈。 几次下来,路卿再看不懂就是傻子。 路卿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雌虫的指尖终于不再做着一次又一次“刮”的动作。 他似乎改变了方向。 视线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汤碗。 路卿也不吃了,就这样饶有兴致地盯着艾勒特看,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须臾之后,艾勒特终于动了。他的手不自然地拿走路卿面前的汤碗,颤颤巍巍地端到自己的面前,唇抿了又抿,几次三番想要张口,都在临喝之前闭上了。 艾勒特的眼神就是很奇怪,一直盯着那一处碗口,耳垂还泛着鲜艳欲滴的红,可端着汤碗就是不喝,也不放下,手指紧紧攥着碗壁,甚至攥出白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路卿却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艾勒特抬起眼,看到路卿注视着他,明显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立刻将碗放回了原处,表情活像做错事被抓了个正行的虫崽,紧张地解释道:“我,我拿错了碗,对不起。” 路卿却笑了笑,支起胳膊,托着下巴看他:“怎么不喝了?” 艾勒特讪讪地低下头。 “我还以为,你是想尝尝我碗里的汤是什么味道……嗯,原来不是吗?”路卿拖长音调,颇有种慵懒的戏虐感。 他端起面前的汤碗,轻瞥一眼汤面,似在端详:“颜色好像,确实容易拿错。” 艾勒特羞愧难当地点了点头,全然没发现雄虫眼里的通透。 如此显眼的把戏,他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路卿斜睨了艾勒特一眼,轻笑了一声,把放下来的汤碗又推回去:“想喝就喝吧。” 艾勒特一愣,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太对劲:“这是您的碗……?” “我知道。” 路卿勾着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但你不是很想喝我的汤吗?” 路卿在艾勒特的手背上划过:“也很喜欢给我夹菜。” 艾勒特浑身一僵,心瞬间凉了半截。 在路卿做出了与他完全相同的动作以后,他清楚地知道:路卿完全看穿了他的伎俩,从头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 路卿肯定觉得他很多事。 “对不起阁下……” 路卿叹声道:“怎么又要说对不起?” 艾勒特的面色肉眼可见的低沉,路卿既无奈又好笑,捏住他的鼻尖,强使他抬起头。 “哪里学来的?” 动作一出,路卿也有些怔住了。 许久没有做这些亲昵的举动,让他感到陌生又熟悉。 可能是心绪已经乱了,艾勒特看不出更多的情绪变化,垂眸低声道:“是星网上的一本书……” 路卿放下手,心思回到了艾勒特说的话上:“什么书?” 艾勒特捏住手指,不安地摩挲了一下,以为路卿是准备对他兴师问罪:“我给您找找。” 艾勒特很快从收藏的书单里翻出了这本促进恋情的指南,路卿盯着封面许久,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如何从第三者的角度获取雄主的喜爱,绿茶篇。” 路卿久久无言,随后问了一句:“艾勒特,你知道第三者是什么意思吗?” 艾勒特茫然地摇了摇头。 路卿又问:“绿茶?” 艾勒特说:“是指您喝的那种茶吗?我有点印象。” “……” 路卿也不知道这种书是如何通过审核,成功在星网上上架的。 因为生育率的下降? 空气再一次沉寂下来,艾勒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正回头检索,路卿轻笑了一声,道:“嗯,是,我喜欢喝绿茶。” 他挑起眉:“那我们一起学习一下?” * 出院的那天,艾勒特在路卿的陪伴下被迫读完了《绿茶篇》前十的部分,时不时还会进行实事操练。 路卿从中得了趣,有时会顺势演起来,艾勒特也乐意陪着,甚至能对着路卿不磕绊地说出那几句令他羞耻的茶言茶语,只是有点废虫,每来一次就要缓上好久。 和路卿一起回到他的住处,艾勒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心中的波澜难以平复。 自离开洛克家,他一直留在军部,除了手头上的工作和任务,唯一的念想就是路卿的直播。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与他一起生活。 艾勒特无声观察着房子的结构,正如他少年时期的记忆一样,布局温馨舒适,基本以暖色调为主。 也是,这栋房子的主虫——路卿的祖父,本身就是一个强大又温柔的虫。 艾勒特一直记得他,那位精神矍铄的老虫家不仅教授了路卿,也教授了他许多东西,喜欢做饭,喜欢陪他们玩。 只是离世得太早,仅仅留下了一栋房子,便了无牵挂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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