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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辞接过许言递过来的桂花糕，送进嘴里小咬一口。软糯香甜的口感遍布了口齿间的每一个角落，伴随着桂花浓郁的香气，在味蕾上绽放。萧辞表面上镇定自若，可实际上心里头已经有些把持不住了，桂花糕怎么会这么好吃？ “味道怎么样？”许言站在一侧，悄悄观察着萧辞的脸色。 “好吃。”就连萧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说出来的这句话有多像个小孩子。直到说完，他才红了耳尖，吃一口桂花糕压压惊。 身侧之人“噗嗤”笑出了声，自己的弟弟还真是可爱。就算经历了再多，他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啊。 过了半晌，萧辞已经吃了两三块桂花糕。骤然，他的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眼睛皮也在上下打架，感觉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萧辞手中还拿着的桂花糕，一个失力掉在了盘子里。他支撑不住身形，只能用手肘抵着书案，不让自己趴下。而一旁本就放得不稳当的碟子直接摔到了地上，随着清脆的一道声响，碟子碎成了四五片，而放在里头的桂花糕也零零散散地滚落了一地。 萧辞目眦欲裂地抬眸看着许言，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为什么？” 面前之人看着强忍着不让自己晕倒的萧辞，心中泛着密密麻麻的酸痛，他走上前去不顾萧辞的抗拒，将他整个人扶住，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腹部，就像哄小孩一样，“对不起，我这次不是想害你，我……只是想帮你。” 萧辞实在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他靠在一片温热上，做起了一个没有结局的梦。 言绪垂下头看着昏睡过去的萧辞，他缓缓伸出手，踟蹰了半晌才抚摸上他的脸颊。言绪眼角含泪，一滴泪水冲破束缚滴落下来，直接滴到了萧辞的头顶上。这滴泪，滚烫至极，让万物失色，天地静止。 “我一定会让你恢复记忆，我要亲自把你接回阑珊苑，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人愿意成为你的后盾。” 言绪和萧辞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凌泽和夏安悄**地推开房门。夏安瞥见地上散落的桂花糕，一阵长吁短叹，“真是可惜啊！这么好吃的桂花糕就掉地上了！” 压根没注意地上的凌泽，眼睛就像装了个罗盘一样，视线永远是直接落在萧辞的身上，他一下就瞧见言绪正和萧辞挨得几近，这种姿势，真是成何体统！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行！ 凌泽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俩就这么抱着还不松手的样子，他一个箭步飞速走过去，把靠在言绪身上的萧辞扶起来，冷声道：“给我就好。” 凌泽把萧辞直接抱了起来，放慢步子走到床边，轻柔地将他放下。 凌泽把萧辞误弄到脸上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嘴巴扬起弧度，明天一早，他也许就记起所有事情了吧。可一想到这，凌泽脸上的笑容又重新垮了下去。不知道他记起来之后，还会不会原谅我，不知他还愿不愿意唤我一声师哥。 言绪瞧着凌泽那冷着脸抱起萧辞的动作，嘴角微微一笑。这人除了脑子还不怎么灵光之外，到还算是不错。如果弟弟恢复记忆后，愿意原谅他，还愿意继续心悦他，那自己也就同意了。 言绪走至床边，瞥见一旁凌泽压迫阴沉的表情，哑然失笑道：“我不靠近他，怎么启动阵法？” 凌泽听见这句话，这才如梦初醒般让出了位置。言绪坐在萧辞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言绪见一切准备妥当，又瞥向窗外，圆月依旧稳当地悬在空中，短时间内不会有浓雾将其遮盖，“灏景，锦辰帮我护法，不能让任何事打断阵法。” 两人郑重点头，随即结界落下，将言绪和萧辞团团保护在结界内。 言绪轻车熟路地从萧辞的枕头下取出那把匕首，刀鞘拔开，刀身伴随着凛冽的刀光破风而出。言绪用匕首划开左手掌心，鲜血顿时宣泄流出，汩汩的血液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冒出来。而言绪神色镇定自若，没有一丝痛苦的神情，反倒加快了速度，他想让萧辞快些想起来。 鲜血慢慢滑进萧辞的口中，流进咽喉，最终成功咽下。嘴角沾上的一丝殷红，显得萧辞如鬼魅般勾人心魄，眉头微蹙连带着长长的睫毛也微微颤动着，永远冷淡如冰的人现下看来竟还怪招人心疼的。凌泽吞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冷静了下来。 这小师弟长的，真是惹人犯戒。 半个时辰过去了，言绪的面色变得越发的苍白。夏安站在一旁也是越来越心焦，总觉着言绪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了。言绪紧紧咬住嘴唇，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只要再努力一点，他就能全部记起来了。 倏地，包围着萧辞和言绪的结界被震碎，一阵强大的力量从中穿破，连门扉都差点被破开，夏安着急忙慌地去紧紧锁住大门。阵法终于是成了，萧辞没有了灵力支撑，上身失了知觉向床上倒去。凌泽见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萧辞，缓缓把他放在了床上。 凌泽见萧辞的脸上没有什么难受的神情，便长舒了口气。 而另一侧的言绪也浑身无力，灵力耗尽，只能支撑着床，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夏安快步走了过去，双手搭在言绪的肩上，不仅仅是给予他支撑，还是在无声地告诉言绪，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言绪没有血色的唇缓缓上扬，他的脑袋微微向后靠，依赖着身后那人给的温暖。自己累了的时候，还有个人在身后给你撑着，这种感觉真好。 休整了半柱香的时间，言绪的身体暂时恢复了些力气，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三人相视一眼，皆明白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溯源’吧。”凌泽握紧双拳，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的，总要去面对，去发现，去修缮。 “好。” 凌泽轻柔地取下萧辞的一缕发丝，指尖翻飞间，他好像瞧见了在玉霄镇的萧辞。那时的他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神情严肃，施下法术。而不同的是，这一次自己不是为别人，而是为了他。随着身后两人的掌心触碰到后背，汹涌的灵力争先恐后地进入识海。 凌泽闭上眼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指尖。他的额头上泛起微微薄汗，正在施法的手指也在轻微地颤抖。毫无疑问，此时的凌泽是紧张的，他害怕自己弄砸，更害怕自己会看到萧辞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 夜晚的醉云巅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人知道在萧辞的屋内正发生着什么。寒风卷起地上的残叶，在空中打着卷儿。风声渐弱，枯枝败叶又重新回到了地上，就像适才在空中起舞的那一幕就如黄粱一梦般，易散易碎。 术法已成，三人成功走进了萧辞的往生。 往生如梦，千帆将过。
第九十三章 儿时 三人睁开眼睛，发现他们身在一处黑压压的地方。也是，醉云巅哪个地方不是黑漆漆的，摆在各处的蜡烛就像个摆设似的，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 凌泽瞧这言绪和夏安都跟在自己身后，没有说话。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摆放着的都是高耸的架子，上面放置着无数的古籍卷轴。很多古籍上全是布满的灰尘，架子角落处的蜘蛛网更是数不胜数。夏安连忙拿着袖子捂住口鼻，挡住那股厚重的陈旧味。 “这里是……藏书阁？”言绪抬头望着数不尽的古籍，纳闷地问道。 “嗯，先找师弟吧。”凌泽敷衍着回答了一句，而他的视线一直在巡视着周围，他无比迫切地想要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三人接着往藏书阁深处走，倏地，他们停下了脚步，一只红烛亮着微弱的光，在漆黑中，火焰上蹿下跳，不停扑闪着。而在烛光旁边，离他们不远处的书架下，坐着一个年纪小小的少年。他穿着一身黑，都快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烛台放在他的手边，右手拿着一本厚厚的古书，左手指着古籍上一个一个字慢吞吞地滑动着。小孩好像是偷偷跑出来的，他时不时把脑袋凑出去，估计是在看有没有人巡视，又或者是有没有人来抓他。 小男孩嘴里哈出来白气，凌泽顿时就猜到了现在应该是冬天了。但他的身上穿得异常单薄，只有一件大了很多的衣裳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甚至有很多地方都被划烂，露出里头被打得血糊糊的伤口。 闯入的三人都知道，面前坐着的小男孩就是萧辞。言绪死死盯着小孩不停摩擦的双手，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眼睛顿时有些酸涩，红了眼眶。而凌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垂在两边的双手一直在不住地小幅度颤抖。 凌泽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真当自己看到这样的他时，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痛苦和愤怒，他现在多想冲过去紧紧抱住萧辞，给他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弱的温暖。可他无法靠近，‘溯源’的来者无法接触到回忆中的任何人，只能是一个旁观者，无能为力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夏安见他身边的两人都没了动静，叹了口气，“我们走近一点吧，看看冰……兰絮他在看什么。” 两人听了他的话，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像是不想吓到他一般轻手轻脚地走到小孩身边。小萧辞身上没什么力气，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他把匕首放在古籍上，和古书上的一株植物做着比对。 古籍上的那株植物旁写下的批注是：翠盖华章莲，阑珊苑独有标识。小萧辞眉头皱起，视线一直在那朵莲花上不肯离去，像是要把这本古籍盯出一个洞。半晌过后，他终于翻了一面，继续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读。 “拥有阑珊苑门主血脉之人……于心口处有一片……莲花花瓣的胎记。”稚嫩青涩的声音慢慢读着自己看到的话语，识字还没有很熟，小萧辞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而理解起来也需要一个小孩花很长的时间。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这本对于他来说重如千斤的古籍举起来放到地上。地上顿时激起了层层灰尘，呛得小萧辞咳嗽连连。待咳嗽缓和一些后，他把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裳拉开一点，心口处一个莲花形状的胎记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言绪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他终于再次亲眼见到了这枚印。他这几日总是被梦魇惊醒，他梦见萧辞的心口没有这枚印记，他梦见自己认错了人，自己的弟弟终究是消失在人间，身在何方一概不知。 虽然萧辞和自己的弟弟有多处相似的地方，但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证明他就是自己的弟弟。言绪想到这时，脑海里又坚定了一件事情，即使自己认错了，即使萧辞不是他的亲弟弟，那么他也会好好补偿他，照顾他，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如今，他在萧辞的回忆里，亲眼瞧见了这一枚莲花印记。证实了，眼前这个小男孩真的是自己的弟弟，自己找了十几年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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