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趁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还未消散,鸦雀挥翅回巢,凌泽刚刚帮慕寒长老整理完古籍,回到仙人巅。他倏然停住脚步,见萧辞正站于门前。萧辞缓步走至他身边,从怀里拿出一个钱包塞进凌泽的手中,道:“路上捡到的。” 凌泽眼角一缩,讪讪回答道:“我说怎么下山一趟,钱包就不见了,原来是掉在路上了,谢谢师弟啊。” 萧辞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转身进屋。倏地,他停下步伐,做了好一番心理斗争,结果还是转过身来对凌泽说:“包上有油,要洗。” “呃,好的,我本来也是准备马上洗的。” 霎时,一道金光闪过落至凌泽面前,光影消散,在空中留下淡淡字迹:“四人速来正殿”。凌泽与萧辞对视一眼,便进屋叫上言绪和夏安,御剑而去。 御剑至正殿上空,四人发现一小半湖水并非如往常般清晰见底,而是乌黑浑浊,甚至弥漫着一股怪味。他们落至地面,见门主立于正殿神情严肃,凌泽快步走过去,道:“门主急召我们过来是发生何事了?” “你们来时见到那一块湖水了吗?” “见到了。” “湖水忽然发黑,而且黑色还在迅速蔓延。初步推测应是毒液入水,但排毒的源地尚未查明。”凌徽压了压眉心,试图缓解一些疲惫。 “难怪仙人巅上的水依然如往日,想来是地势颇高,无法蔓延。” “此番叫你们前来,就是希望你们可以找到黑水的来源,尽快遏制黑水流出。” “是!”四人拱手行礼离开。 四人收拾好包袱便离开晓风门,一簇繁茂树丛的后方小溪中正源源不断流着黑水,凌泽拨开树叶发现小溪里的水比晓风门内的颜色偏深,显然门内的黑水便是从这汇进去的。溪水上漂浮着零星鱼儿的尸体,言绪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凌泽和萧辞砍掉一部分挡路的草丛,顺着溪水走上前去,言绪和夏安走在他们身后时刻注视着周围情况。 凌泽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遽然停下脚步,走在他身边的萧辞也同样停住步伐,警惕地望向前方。夏安见两人停下,不明所以地大声问道:“你们怎么不走了?” 凌泽一记凌厉的眼神扫向他,夏安顿时住嘴,但一切都晚了,一群狼从森林深处走来,涎水顺着嘴巴留下,眼睛里透着看见食物似的绿光。凌泽将言绪护在身后,萧辞瞥见这一幕,压下心中酸涩倏地拔出玄烛如游蛇般向狼群飞去,剑气烈烈,银光似闪电照亮四周。凌泽对夏安道:“保护好阿绪。”说完,便立即冲上去协助萧辞。 两人一番激战后有些力不从心,可狼群虽满身伤痕却依旧神气未消,萧辞见凌泽面露疑色,开口道:“估计误食了黑水。” 凌泽瞧见狼嘴周围湿透的黑色毛发,恍然大悟,“难怪比以往的野兽更加难以剿杀,这黑水竟还有如此功效。” 倒是和之前遇到的那些妖怪有些相似,凌泽和萧辞的想法都藏在心里,谁都没有说出口。 言绪和夏安跑至二人身边,凌泽有些着急地说道:“你们跑过来做甚?我和兰絮尚且难以阻挡,小安子我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保护清璃吗?” “你别凶锦辰,是我非要来的,我虽法力不高,但还是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凌泽叹了口气,道:“好吧,但千万小心,打不过就跑。” 四人霎时冲向狼群 ,狼群虽然喝了黑水力气倍增,但依然抵挡不住猛烈地攻势纷纷倒下。言绪正准备用长剑刺穿一匹狼地身体,忽然听到萧辞大喊一声:“别杀它!” 言绪被吓了一跳,急忙收剑,那匹狼趁机伸爪一挥,在言绪的手臂上留下几道深红的血痕,他忍不住低叫一声,剑也脱手掉在地上发出丝丝剑鸣。凌泽看到这一幕,心都差点跳出来,他立马飞奔而去,一剑将那匹狼斩杀于剑下。 萧辞眼睁睁看着那匹狼鲜血四溅,死相极惨的倒在面前,双眼涣散失神,阴晴不明。一场鏖战后,地上横七竖八摆着野狼的尸体,血液的腥味弥漫在空中久久未散去,四周寂静无声,只剩下略为粗重的喘气声。 正当四人慢慢恢复体力时,萧辞突然拔剑向凌泽刺去,凌泽微怔匆忙躲避,一来一退好几个回合后,夏安一把抱住萧辞,阻止他再进攻凌泽,言绪也挡在萧辞面前,道:“别再打了!” “你发什么疯啊?刚才喊清璃别杀那只狼时,你就害他受伤了!现在又无理取闹地来砍我!”凌泽一改往日的和善笑脸,神色阴冷地望着萧辞。 萧辞不发一语,只是含怒瞪着凌泽,拿着玄烛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变形。言绪见萧辞没有停手的想法,便缓和道:“兰絮,有什么事讲出来就好,能不动武就,呃!”言绪轻抬一下手臂,扯到了伤口,顿时大片鲜血涌出,浸红了衣襟。 “清璃/阿绪!”两处不同的声音同时急切传来,凌泽和夏安立即跑到言绪身边,凌泽将言绪扶到地上坐好,撕裂一片衣角包扎伤口,“出门得太匆忙忘记带药了,你这伤口不轻,必须马上到镇子里找医馆用药。” 言绪不着痕迹地点头,伤口的疼痛让他咬紧双唇,额头冒出丝丝冷汗。他自己虽是医师,但附近并没有所需药材,也只能作罢。凌泽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越发不满萧辞的所作所为。他盯着言绪的伤口,头也不抬大声喊道:“萧兰絮,你不应该跟清璃道歉吗?” 片刻后,并没有人搭理他的话,凌泽抬起头发现哪还有萧辞的身影。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看到在不远处的一棵常青树后,萧辞用剑在比划着什么。凌泽和夏安分站两侧扶着言绪走了过去,萧辞适才扛起那只早已死透的母狼走到树后,他拿起剑对着狼的肚子划去。夏安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道:“它都死了,你还要折磨它,你是不是人啊!” 萧辞并未搭理他,只是一剑一剑慢慢划开野狼的肚子。半晌后,一只小狼崽被萧辞小心翼翼地从母狼肚子里抱了出来,可惜小狼早已没了呼吸。他身后的三人突然明白为什么萧辞不让他们杀这只狼,凌泽好像也明白为什么刚刚萧辞要对他大打出手。 “我,我不知道。”凌泽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萧辞长剑一挥,一个深坑赫然形成,他把母狼和小狼轻轻放在里面,用手捧起一抔抔土盖在它们身上。全部掩盖后,他站起身平静无波地说道:“走吧。” 一路上,萧辞还和往常一样一副冰块脸,一句话也不说,若有人提到他,他也只是敷衍着回答。言绪和夏安以为萧辞没事了,只是当时气不过而已。但凌泽总觉得他好像变了,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不远处村庄的屋脊渐入眼帘,凌泽大喜,搀扶着言绪向村子走去。令他们惊讶的是,村子里黄沙漫天,荒无人烟,蛛网布满大大小小的角落,房屋也应长久无人居住而破损毁坏。夏安急切地道:“这种地方哪里会有医馆啊?” 凌泽瞥了一眼言绪惨白的嘴唇,脸上写满担忧。萧辞在一旁不发一语,他忽然发现地上长出的植物似曾相识,他蹲下身子凑近观察,看清之后心中一阵疑惑“此地竟然有这种草?” 他思索半晌,随即将草连根拔起递给言绪,道:“吃了。” 凌泽右手一挡,道:“这是什么?” “救命的。” 萧辞见三人犹豫不定地神情,本想就此作罢,却想到毕竟是自己害得言绪受伤,便再次开口道:“我想帮他。” 凌泽见萧辞如此恳切的神色,不知怎的就异常相信他,凌泽从他手里接过草药,包成一团递给言绪,道:“吃吧。” 言绪接过药草,迟疑了一会还是选择吃了进去。半柱香后,他解开绑在伤口上的布条,发现伤口奇迹般的止住了血,而且剧痛也消失了,言绪惊喜地道:“真的有效果,你是怎么发现这种药草的?我竟是孤陋寡闻了。” 萧辞回想到那暗无天日的牢房,血腥的伤痕,当时的他刚被打了一顿,浑身是伤,肚子也很饿。他睁开有些浑浊的双眼,发现牢房围栏旁有几株绿中带黑的植物,他勉强用双肘支撑起自己,慢慢挪过去。他并不想死,仇恨占据着他的思绪,他抓起一把植物就往嘴里送,狼吞虎咽就似惊醒的野兽,带有原始的野性和疯狂。 渐渐地他发现身上的伤口好似痊愈了般已经停止流血,痛感也减少许多,他将剩下的植物全部拔了下来,收进衣服里。萧辞扯回思绪后讷讷半晌,低声说:“无意间发现。” 见言绪还准备再问下去,萧辞继续说道:“这里如此凋零,应是黑水缘故。”
第五十四章 挡针 凌泽环顾周围,发现田中残留的水稻根处发黑,一直延伸到顶端,地上泥土的颜色也异常深,他走到萧辞身边,说道:“这个村子的黑水问题显然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想来此地距离黑水发源地应是不远。” “嗯。”萧辞敷衍着回答,眼睛一直看着别处压根没回过神看他。 凌泽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萧辞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句搭一句不搭的,但却是与刚上山那段时间的他相似,与后来表情逐渐丰富,学会坑人,尝试噎人,甚至带有点小傲娇的他截然不同。 尤其是对他的师哥!凌泽左思右想,应是那次不小心把那匹怀崽的母狼斩杀,让他不高兴了。最终他决定亲自去哄哄自己的师弟,毕竟小傲娇可比小冰块有趣多了。 是夜,四人决定在村子里的破庙中借宿一晚,萧辞在外面找有什么可以果腹的食物,寺庙里,夏安拾来柴火,施法升起火焰后,他转头盯着凌泽,忍不住道:“你在雕什么啊?一下午坐在这都没动过,脏活累活都我们三个人干了!” “嘘,马上就搞定了。”凌泽用小刀在石头上划上最后一笔,随即转过身对夏安说:“你懂什么!我这活才是最难的好不好。你好好守着清璃,我去找师弟了。” 寺庙外漆黑一团,月亮被丝丝缕缕的云遮掩,只透露出点点光芒,周围别说动物了,就连一只萤火虫都没有,寂静无声地环境到显得些许凝重。凌泽逡巡四周,发现在层层树丛中露出一点微光,想来是玄烛自身的剑光。他手里握紧那块石头,慢慢向光点走去。 萧辞凭借玄烛剑散发的光,在树林里找食物,可惜这个村子早已被黑水侵蚀,即使找到了一些树上挂的果子,也都是通体发黑,摇摇欲坠。倏地,他感觉到有人靠近,审视地停下脚步,待脚步越来越近,他遽然转身,提起玄烛朝有脚步声的方向挥去。 凌泽被剑芒一闪,急忙后退,大声道:“师弟,是我!” 萧辞听声音发现是凌泽,立即收回玄烛负于身后。凌泽松了口气,低声道:“你是要谋杀亲兄啊。” “你不是我亲兄。”萧辞嘟嘟囔囔地扯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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