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我输光了,还不起了,你拿钱给我。” “我这个季度的军薪还没到。” “那你去借啊!只要你帮我还上,我就什么都答应你!” “……好吧。”雌虫叹息一声,拿着自己的通讯仪找了几个朋友,随后又一次在他的卡上点了一下,道:“再见。” …… 民事法庭政审楼门前,纳维尔扯着安德烈的袖子。 “安德烈,你去把查理救出来!” “军部监狱不是餐厅,他欠债被告,被逮捕,都是合法流程。” “我不管!他是我的好朋友!你不是说可以在审判后为他偿还债款,获取他的分配权吗?让他跟我回家做雌侍!总之!你出钱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好吧。”雌虫总是会在听到这句话后同意他的所有要求,也总会在完成他的要求之后说出一句:“再见。” …… 于先生看着这一个一个的画面镜头进入自己的脑子里,成为自己的其中一小段记忆,说实在的,因为纳维尔那张和他极其相似的脸,他总觉得是自己在那跺脚,在哭唧唧的折腾安德烈,十分不适。 什么都答应,有钱有势的雌虫还能要什么? 要安抚。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个功能。 要生蛋。不好意思,这个功能也没有。 这纳维尔和空手套白狼有什么差别?而那傻虫每次完成了他的要求后就为了说一句‘好吧再见’? 越看越觉得没意思,于先生不想了解有关智障纳维尔的任何事,因此跳过了所有关于这只虫的相关事件,只要看到他,直接闪走。 很快就到了更久远一点的回忆,安德烈在家时候的样子。 他的家庭也是普通的虫族家庭,可能雄父早亡,家里只有一个雌父独自养育两个雌子,他是哥哥,还有个弟弟叫奥维拉,也是小白毛,但是金色的眼睛,记忆里看起来小小的一只,跟在他身后张开手哥哥哥哥的叫。 “嗯……”于先生靠在床头上想着: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追着我哥的,可惜,我哥后来丢了,等他再回来,我都长成窜天猴儿了。啧啧。 又一个多小时后,于寒终于在各种杂乱日常的细胞交互中翻阅到快要睡着时,猛地睁开眼。 非常非常久远,在被药物荼毒的大脑中,却保持着异常清晰的回忆。 整个场景细腻到仿佛一幅古老静谧的油画,一间阴暗的砖墙破房中,没有灯光,只有一盏烛火在微微跳动着。 在烛火映照下的墙上,能够清楚看到安德烈穿着军装的侧影,而在那雕塑般一动不动的侧影旁边,一个穿着红色校服的少年正坐在小木床上,拿着张档案白纸叠纸飞机。 安德烈的眼,一直看着那少年身上,故而记忆的画面,也全部定在这里。 因为年纪的缘故,少年看起来并不壮硕,有着属于青春少年的修长细瘦,一张还没脱去稚气的脸有点娃娃样儿,头上还烫了点小卷。 看安德烈一直沉默,少年抬起黑色的眼眸懒洋洋的瞅了他一眼,笑着问:“怎么不说话?” “你在忙。” “我不忙。”显然只是叠点折纸消磨时间的少年往安德烈身边凑了凑,小声:“哎,我听他们说,你是雌的?” “……是。”看来年轻的安德烈,也和现在一样的少言寡语,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雌的,那不就得嫁人吗?”少年笑意越发绷不住,上下打量他:“你……你是不是激素不协调啊?你看起来哪雌了?” “……”安德烈低头看了看自己,摇头:“我不知道。” “我看你啊,不会有人要。”少年摇头叹息,啧啧有声:“你说我是雄的还是雌的?” “你应该……是雄性吧。” 少年跟着点头,笑的灿烂不已:“我想也是。虽然我撞坏了脑袋,把你当成我哥硬跟着你,但你亲弟疯狂吃醋你都没把我扔了,还从那大怪物手里把我救下来,给我吃喝,我觉得还是需要报答你的。这样吧……咱俩约定,如果有一天你真嫁不出去,那你就来找我,我和你结婚~!” “……”安德烈莫名沉默了。 少年却笑的更加肆意,把叠出来的纸飞机咻的一下丢向他:“好了,也没说你真嫁不出去呢?就那么一说。你的眼睛多好看,笑一笑就更好看,肯定多得是人要。再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也不知道管理局能不能帮我找到家,要是我是个什么青蛙族之类的,吃虫,我可能还娶不了你呢!” 又是短暂的沉默后,安德烈按照他所要求的,笑了笑,说:“你会找到家的。” …… 看着这段记忆的于寒半晌都没有说话。 在他的记忆中其实并没有这样的回忆。 可是,那坐着的,确实是他。 大概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成年了,考上星际政法学院,为了初步熟悉宇宙的概况为将来打下基础,学校组织参与了星际观光旅行。 年少时的他,比现在更贪玩,不服管制,和学校团队走失后遭遇意外……在被找回来后,脑袋里多了块淤血,医生说是被什么变异猛兽的声波攻击导致的颅内出血。 所以那期间发生了什么,他是不太记得的,他只记得有个东西,有双绿色的眼睛,让人挺有安全感的。 难怪,难怪第一眼看到安德烈那双绿眼睛就觉得很眼熟,很漂亮,有种天然的信任感就出现了……但这比帝星救虫一见钟情更离谱了。 他是,真没嫁出去,所以打算找到我?嫁给我? 于寒觉得这并不合理,毕竟安德烈还是上将的时候,择偶并不困难。 因此,他又用了更久的时间,在这些零碎破烂的记忆中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三年前,在帝星时救虫的那个画面。 具体都和那些八卦虫形容的差不多,一次闲暇午后回宿舍的路上,看到有违规的虫奴买卖,照例懒得去管,直接花笔钱把它们放了。 他身边的同事说:“这些虫族宇宙里到处都是,性格暴力,思维恶劣,你管它们做什么呢?” 他当时笑着回答:“那可不一定,人也没高贵到哪去,你有翅膀吗?你会飞吗?你有碰一碰就能交流的触角吗?我就认识一只虫,他一点也不恶劣,长得好看,性格好,温柔可爱有气质。嗯,我还和他约了时间,等他来找我,到时候介绍给你们认识,你会改变想法的,嘿嘿嘿!” 于寒说那话,其实是因为过阵子嫂子要过来看他,心里想的是:我嫂子又不是拿不出手?可劲吹,往死里吹!免得他们到时候看不出眉高眼低,又说什么虫族恶劣之类的话,先吹上,省麻烦。 结果同事又讲了一句:“说的这么喜欢,你敢和虫结婚吗?” 比不要脸没人比于寒更敢,当即就笑出花来:“我就是喜欢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没人敢和虫结婚呢?我和你说,人家有人要!你想轮都轮不上!” 随着这段记忆结束,于寒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再说一句话。 所以,安德烈不是因为在帝星见过他,看他救了几只虫,就像个傻蛋似得一见钟情,不要命的想来找他。 而是,多年前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还做了个玩笑般的约定,后来这段回忆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被当成了随口一说的玩笑。 直到帝星的又一次见面,他说了这样的话,让安德烈误以为说的是自己,想起他们之间,还有个‘约定’。 如果没猜错,曾经在听到这段话的安德烈或许以为,这个在多年前被自己救下的小孩竟是帝星中心区的人类,不光是人类,还没有忘记当初的约定,他在随时准备好结婚,等着他来‘找他’。而自己这只低贱的虫却把这当成玩笑,辜负了一个少年的心这么多年。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安德烈会在那次回到虫星之后,突然开始战功越级的争取时间想去帝星找他,不是以不被允许在帝星活动的低贱身份,而是名正言顺的就职过去。 他不想,也不忍再让他等更久。 …… 就这样,当得知了一切,于寒终于明白为什么安德烈会在每次提起那个他放在心里的人类时,都突然沉默。 就像他那句几乎压抑到极点的:“我……辜负他了。” 他以为自己让他等了那么多年,却在拼尽全力的挣扎后才发现,自己最后还是改变不了自己低贱种族的事实,他永远没有资格去完成那个约定,没有脸再提起来。 可这段故事中,如果说安德烈把那个约定当成玩笑抛诸脑后多年而感到亏欠,想要弥补的话……真正该弥补的,其实是于寒。 他不光不记得这个约定。他连这整只虫都给忘了……甚至那几句得意夸赞的话,都不是在说他。 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骗了这只死心眼的雌虫,让他的生活突然产生巨变,因为歉意拼命往上爬,导致结了太多仇家,一朝出事,半分退路也没有的沦落至此,遭受这么多本不该承受的苦难。 此时于寒竟然在感谢那只要了他半条命的光能炮,要不是它,他真就不会知道自己在遥远的虫族星球,还欠了这么一笔风流债。 所以……纳维尔到底怎么回事? 真是像那些八卦虫说的,明知自己去不了帝星,找个差不多的过过眼瘾吗? 想着,于寒垂眸看看身边因为身体状况不好,心理状态也不好所以睡觉时还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雌虫,缓缓蹲在床边。 “我说……我每次见你这绿眼睛,怎么就这么喜欢呢……”他抚摸着安德烈的眉眼,即使全都不记得了,却唯独记得这双眼:“真庆幸我现在看你,不会觉得你激素水平失调,反而觉得你一定很好睡。” 从昨天到现在,几乎一天一夜的时间,于寒都因为各种原因不爽着。感觉这虫的心左一半右一半分来分去,自己只说自己不是纳维尔,却根本没仔细交代过详细身份,他就同意和相当于完全来路不明的自己上床,心里逐渐把他当成想尝鲜并且体验感又不是很好的玩具,亲都没亲过他一下。 先上车后补票,于先生对着沉睡虫虫的唇角吻了吻,才又释放残存怨气,细碎的埋怨。 “你倒真辜负我了,你忘了我还在帝星等你去结婚?你就这么随随便便让‘别人’睡了,那我怎么办?你这叫什么,你这在帝星就叫人尽可夫,知不知道?” 越想这事儿越可气,于先生几乎忘了自己昨天还在说着会按照虫奴的标准把安德烈整体买回家,更忘了自己是用着同一张脸在一只脑子有些不太好的雌虫面前,作为他雄主提出的配对要求。 同一张脸也不行!纳维尔还同一张脸呢!更别提什么雄主不雄主了!纳维尔最先当他雄主的。 一份原本属于自己的蛋糕,放凉了才看见,还不知道有没有被路过的野猫野狗舔过,真是太抓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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