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心中虽然仍有疑问,见到了本人,总归放心了不少。 于是气氛又恢复了和乐融融。 董事们难得聚在一起,就刚才提出的某些问题又讨论了一番,又聊了个把钟头,便和平散会。 邵言松了口气,不再理会鱼贯走出的众董事,回头去找先生。 顾轻渔看都没看他一眼,起身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接下来的时间,邵言借口工作想见顾轻渔,都被孟助理挡在门外。 “邵总有什么事,让我转达就好。”孟助理客客气气地提醒他。 到了下班时间,邵总想送先生回家,却连搭乘同一部电梯都被拒绝了。他不死心跟到车库,发现司机已经在等。送别顾轻渔的孟助理回头,为他转达一则通知:“邵总,黄管家让我给您说一声,顾宅的客房从今天起不再对您开放,您不必过去了。” 邵言沉默片刻,才扯了扯嘴角应下:“知道了。”
第34章 邵言于是开车去了医院。 邵澜前段时间做手术, 由于恢复良好,已经从ICU转入了普通病房。 邵言之后又找时间探望过几次。 邵澜不让他总往医院跑,她说:“你工作那么忙, 有时间多歇歇。我这里什么都便利,用不着你来。” 话虽这么说,邵言来看她,邵澜总归是欣慰的。 邵澜在医院确实得到了非常专业周到的照顾,邵言不必插手什么, 顶多为她削个水果。 邵言低头将苹果皮削得又长又均匀,邵澜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看着, 忽然问:“怎么,心情不好吗?” 母子连心, 邵言就算脸上没表现出什么,邵澜还是能看出来,他这次的情绪跟前段时间相比有很大的起伏。 “嗯。”邵言从前没有跟他人分享心事的习惯, 包括母亲。这次不知怎的心里很乱,很想找个人说说,他低声道:“我做了一件让先生很生气的事。” 邵澜有些意外。 她这个孩子,一直都很听先生的话。 虽然他们是同龄人, 但先生于他们家是有恩情的。加上又是主雇的关系。 地位, 必然是不对等的。 邵言对先生言听计从,邵澜从不觉得有何不妥。 毕竟,先生从来没有刁难过他们, 相反这些年对他们母子都非常照顾。 “是什么事?”邵澜小心翼翼地打量儿子的神色,询问道。 这个, 却不好说。 邵言想到先生的叮嘱,他让自己不要把两人的真正关系往外面说。 既然先生叮嘱过了, 那么他当然不能说,包括自己的母亲。 邵澜看他神色,便没有勉强他。 不过她看得出,她儿子眼神中有愧疚,有不安,却没什么后悔的成份。 于是她换了个问法:“他现在是什么反应?” 这倒没什么可隐瞒的。 邵言有些灰心地说:“他不想见我,也不许我去找他。” 这就有些难办了。 邵澜也没什么好办法,她叹了口气:“先生向来脾气好,你也很稳重,什么事犯得着这样?我记得,上次发生这种事,还是在十多年前。” 邵言闻言,微微一愣。 他以前跟先生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吗?还真是。 若不是母亲提起来,他都忘了那些小插曲,印象中自己跟先生始终都关系很好、很融洽呢。 邵言的思绪不禁随着母亲的话飘到了从前。 十五年前,因为不堪忍受家暴,他与母亲策划了一场逃跑,在离开的前一刻被意外回家的父亲迭戈撞了个正着。争执中,他为了保护母亲,重伤了迭戈,之后面临检方的指控与数年的牢狱之灾。 在走投无路的时刻,是先生安排了最好的律师为他辩护,同时安排医疗专家将昏迷中的迭戈救醒,并设法让他同意撤诉。 成功令邵言摆脱那场官司后,他又反手收集了迭戈的罪证并将对方诉上了法庭。 直到那时,邵言和母亲才真正认识父亲的真实面目。 迭戈虽然名义上是欧新的高管,真实身份却根本见不得光——他是当时顾氏的掌权者、先生的外祖父顾其昌手里的秘密武器之一,专门负责处理各种上不得台面的阴暗事务。跟迭戈手里的累累罪行比起来,家暴、出轨根本就是小儿科。 最终,迭戈被判处有期徒刑,并在服刑结束后被遣返原籍。 先生为了保住他们,不惜与自己的外祖父对立,动了他的得力助手,据说当时祖孙俩闹得很不愉快。这让知道内情的母子俩十分感激,从此死心塌地。 那件事之后,邵言就改了名字,从母姓。 并转学跟在顾轻渔身边,从此为他鞍前马后,处理各种琐碎杂事。 那会儿,顾轻渔身边的能人很多。 Alpha也不仅限邵言一人,但大多都是beta和omega。当时大家年纪小,也都还没分化,顾轻渔看待众人没太大的区别,他根据每个人的特长去安排事项,很快就把本校和本市知名高校的人脉都拢起来。 那些人中的佼佼者,家世好的都成了朋友,剩下的都或多或少得了顾轻渔的拉拢扶持,不论后来有没有进欧新服务,都曾感受过顾氏继承人的友谊。 顾轻渔与beta、omega的友情显然更为牢固,而那些alpha,多半在分化之后就被慢慢边缘化。 邵言分化的晚,因为这,他跟在顾轻渔身边的时间比较长。 因为家庭经历的缘故,邵言安静不多话,又因为迭戈异于常人的教育方式成长飞快,处事能力远超同龄人。这两点都很受顾轻渔的喜欢。 尤其是邵言跟着他的第二年、第三年间,顾轻渔身边的alpha一个跟着一个分化,统统被他分派到别处去。邵言成为跟在他身边唯一的alpha,是他最趁手好用的跟班。 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 邵言第一次在顾宅拥有自己的专属客房,就是在那段时间。 顾轻渔其实十多岁就开始管理一部分家族业务,他当然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邵言那时候就开始帮他。两人在完成原本就并不轻松的学业之余,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处理。 顾轻渔认为与其每天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在路途奔波,不如直接睡在顾宅。 对于那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每天能多睡一个小时是很好的事。 那时邵言每天暗自祈愿,希望自己不要那么早分化。 他想尽可能长久的跟在顾轻渔身边。 对了,那个时候,他们都以名字称呼对方。 因为顾轻渔不喜欢别人喊他“少爷”、“公子”之类的称呼,因为商绍临喜欢在家自称“老爷”,这让他觉得很荒唐。 但这就让其他人有些为难,那得怎么喊他? 顾轻渔让大家直呼其名。 顾轻渔、或轻渔。 都可以。 “名字取来就是称呼用的。”他说。 当时邵言跟其他人一样,喊他为“轻渔”,不称姓为表尊敬,也显得亲昵。 但事实上,邵言并不太敢直呼他的名字。 大多数时候,宁愿含糊着混带过去。 刚刚说到邵言很希望能长久地跟在顾轻渔身边。 因为可以赚很多钱,还可以学很多书本上根本学不到的东西。 抛去这两点现实理由不谈,跟顾轻渔相处本身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邵言喜欢听他说话,不论是分析见解、讨论谋略还是拍案决策。 邵言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蠢笨之人,但顾轻渔却是他认识的人当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他的自信令他钦羡,他的博学令他甘拜下风。 他认为自己愿意跟着顾轻渔,并非只是因为受了他的恩惠而不得不报答。 他心甘情愿跟在他身后。 顾轻渔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让人愿意追随他。邵言想看着他实现他的目标,他想帮助他夺回他想要的一切。 单纯只是因为他想。 邵言果然一直都没分化。 他每天都在庆幸,又可以多留在对方身边一天。 不过,可能是他的祈愿不够周全。 他自己没有分化,可是,顾轻渔先分化了。 那段时间顾轻渔总借口避开他。 邵言没有多想,只以为他真有什么事在忙。 然而过了一周之后,他忽然被告知,以后不必去顾宅了。 他没有被抛弃,反而可以说是被重用了。 顾轻渔甚至亲自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交给他一个项目,让他全权管理。 以后定期通过电话向他汇报结果便是。 邵言问他以后可以见面吗?顾轻渔没有正面回答。 但他略显迟疑的沉默,还是让邵言瞬间明白了。 “可是我还没有……”他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邵言。”电话那头的omega声音有些失真,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安抚:“你很不错,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好好干吧!如果你能一直保持目前的状态,我承诺等你毕业之后,给你留一个高管的位置。” 类似的承诺,邵言也听他对其他的alpha说过。 可那是因为,那些alpha分化了。 他们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可他根本就没有。 邵言感到强烈的不甘心,他感到委屈。 察觉到电话马上就要被挂断,而他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只得徒劳地喊了对方的名字:“轻渔……” “哦,对了。”那头的omega像是忽然想起来,提醒他:“以后不要再直呼我的名字了。” 邵言愣了下,不能再喊他的名字。 那要喊他什么?电话却已经被挂断了,嘟嘟的断线声,像一团又湿又重的棉花,塞在胸口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持续了一个星期的低烧,邵言有些扛不住,去医院做检查。 结果显示,他也分化了。 他成了一名真正的alpha。 那时,邵言拿着检测报告,心里想的是:自己其实并不冤。 邵澜看着陷入回忆中的孩子,神色温柔:“当时你们是怎么和好的?” 邵言怔了怔,和好吗? 其实那时,他跟先生并没有闹掰。 仍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只是分了不同的班级。 先生想亲近某个人,他可以很轻易达到目的。而他想远离某个人,那人便几乎没有任何机会,重新闯入他的世界。 应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邵言都没能跟他说上话。 当然,每天通过手机传送的工作汇报除外。 他不再被允许去顾宅,更没机会跟对方共乘专车。 他每天隔着偌大的校园或操场,远远看对方在保镖的重重保护中上下学。 顾轻渔身边依旧热热闹闹的,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只少了最后一个alpha的贴身跟随。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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