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微与是个足够冷静的聪明人,怎么也犯这种错误? 【如果你问的是人类李忌,那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不可能。不要抱有幻想,两种东西的灵魂等级完完全不在一个阶层上,不可能像你说的,共生。】 【但如果你问的是非人类李忌——看你怎么想了。你身边的那个东西,确实继承了李忌所有的记忆、思维,所以它的性格、行为,可以和李忌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李忌成为了它的组成部分。我们还没有收录过蛛形生物,所以我也不知道你那边的怪物确切是个什么情况。但这种会模仿其他生物的东西,基本上都一样……对于“那个”李忌来说,他已经死了,但对于你来说,它是一个多了点东西的复制品。你可以称它为李忌plus。】 颜祈残忍地开了个玩笑。 残忍到徐微与甚至没来得及跟他说再见就本能地挂断了电话。 耳边一阵锐鸣,徐微与低头按住耳垂内侧的凹陷,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减少耳鸣所带来的阵痛。但收效甚微。疼痛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还向下蔓延,拽上了他跳动的心脏。 ——从这里出去,大概要摸黑走几分钟。 如果吴善婆的记忆是正确的,那出去的路只有一条,他不至于在黑暗中迷路。也就是说现在的困境有两个,第一,他离开【巢】,李忌会不会察觉?察觉了会不会翻脸? 第二,从山洞上去,落差大概二十多米,相当于六层楼,他空手爬不上去,需要登山绳和锁扣。 徐微与强迫自己清空大脑,将一切有关李忌生死的信息都抛出思维。不多时,耳鸣减弱直至消失,徐微与放下了手。 他没什么表情地垂眼,本想看看自己和颜祈的通话时间,却不小心扫见了自己指甲上的血迹。 …… 徐微与摸了摸耳后。 摸到了一条他自己抠出来的伤口。 …… 他侧身抽了两张纸,用水打湿,擦干净手指和颈侧,将手机装入口袋。就在这一刻,徐微与的手指碰到了口袋里的另外一个东西。 那是一张折起来的纸条。 一张杨长明写给他,让他别相信李忌的纸条。 徐微与顿了顿,将其掏了出来。他身上的这件衣服重新洗过,忘在口袋里的纸条皱巴巴的,笔记扩散,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不知道上面的几个字代表了什么。 徐微与静静地看着纸条。 杨朵几人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杨长明会不会像之前那样保留理智? 想到当天在吴善婆老屋前发生的一切,徐微与许久都没有动作。 当时,他真的很信任李忌,即使那个时候他的本能已经在提醒他身周诸多异常,他还是……选择了李忌。 徐微与折起纸条拍了张照片发给杨长明,缓冲图标转了会,消失,显示发送成功。 对面人没有立刻回应。 徐微与不再看手机,将其装进口袋,起身朝外走去。 巢穴光芒外的黑暗像是一张狰狞的巨口,只等徐微与进去,就将他一口吞掉似的。徐微与的脚步在边缘停了一瞬,随即再不犹豫地踩了进去。 脚下的石面是平的,没有任何高低起伏的地方,像是在过去的几百年间,被人走过了无数遍一样。 徐微与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偶尔会撞到凸出的岩壁。徐微与按着自己的脉搏,默数时间,大概走了两分钟,他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声轻响。 右边。 水吗? 徐微与在黑暗中扭过头,同一刻,一只手从他左侧揽了上来,精确地环住了他的腰。 ! ——是李忌。 是“李忌”。 不待徐微与产生更多念头,身后人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老实交代,跑出来干什么?”李忌带笑的声音在完全漆黑的甬道中响起。徐微与的后背紧贴他精壮的上半身,几乎被他拢住。 徐微与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单音。他没想到李忌还在山洞里。 他有没有听见自己刚才打电话的的声音? 徐微与只觉心跳如擂鼓。李忌却像是没察觉似的,侧头在他脸颊上亲昵地亲了一下。 “嗯?”他凑近,冰冷的呼吸喷洒在徐微与颈侧,“你这儿怎么破了?” 问着,他在徐微与新生的伤口边亲了亲,然后,舔了上去。 徐微与一愣,耳后刺痛。舔吻着他的舌头像是对他的血上瘾似的,用力用舌尖顶开伤口,摄取更多血液。 “唔。”徐微与挣扎。 是他的错觉吗?李忌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还是说,这就是颜祈提到的“记忆苏醒”?现在这样的状态,才是这只怪物的本性流露。 李忌停下了怪异的舔吻,安抚般蹭了蹭徐微与。顺着脖颈朝下舔吻,手有意无意地隔着衣服抚摸徐微与小腹。 他的动作真的很像一条狗。 即使身处黑暗,看不见这人的表情,徐微与还是从李忌貌似服软的撒娇中察觉到了得寸进尺和不知悔改。之前的李忌从不这样。 徐微与也说不清差别到底在哪,他就是觉得现在的李忌……兽性更强了,也更危险了。被他的的牙齿叼着肉的时候,徐微与真的产生了一种会被吃掉的危机感。 一个多小时而已,李忌怎么了? “放开!”徐微与陡然发力推开这人。 咚得一声,李忌后背撞在了石壁上。 “你发什么疯?”徐微与强撑着平静冷嗤道。 黑暗中,盖着瞬膜的金绿色竖瞳凝视着徐微与,将他皱眉紧绷的样子,一清二楚地收入了眼底。 真好看。 李忌不在意地歪头笑了笑,“我怕你看不见,出来受伤。” “……你刚才怎么了?”徐微与缓声问道。他没有正面回应李忌刚才的问题,但不动声色地给了暗示。 “没事。” 融于黑暗的东西抓住他的手,带他朝回走去。 “你不要随便出来,这里没有灯,你又看不见,出来多危险啊。” 徐微与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我待会有点事,上去一趟,你在这里乖乖的。” …… 徐微与侧过头,“什么时候回来。” 李忌没想到他会多问一句,有些诧异,但很快就笑了起来,缠着他的手指玩,“半夜,或者明天早上。” “好。” 前方再次出现光亮,徐微与在黑暗中待久了,还有些不适应,垂眼眨了几下。李忌放下他走到矮桌边收拾保温桶和碗。 待徐微与抬眼,他正好背对着他——后背上一大片扭曲的蜘蛛纹身。 …… 李忌在装不认识他的时候脱过衣服,当时,这人背上干干净净。后来,李忌的背后总是咧着那条令人胆寒的敞口,蜘蛛从其中探出小半身体,窥视着外界。 徐微与不是颜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他有脑子,前后的差异和李忌所展现出来的区别足够让他想明白很多事情。 李忌回头,“怎么?” “没什么。” 李忌淡笑不语,将筷子扔进布袋,缓步走到徐微与面前,“亲一下。不然我不信。” · 同一时间。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林子里上上下下长满了蘑菇。 杨朵踏着双旧破了皮的拖鞋走出房间,一边拿布编辫子一边朝不远处的妇女们走去。见她们围着个大红盆洗蘑菇上的土,往里瞅了一眼。 “呦,摘了不少嘛,四点就起来搞了?” 其中一个妇女朝她比了个五。 “五点。”杨朵笑,“那也挺早的。” 妇女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跟鸟语似的话,杨朵本来应该听不懂的,但现在,她和这些“同类”毫无交流障碍。 “哎呦谢谢姐,给我一点就行,我家吃不了多少。” 说着,她兴冲冲地卷高袖子,蹲进了人群,上手帮忙。她年轻又活泼,不多时就带着一众人聊起八卦来。 不远处,郭大河仰躺在吊椅里,拿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扇风,一只手掰着脚在那里抠。 一切都是村子里原本就该有的模样。 杨长明面色如常地走过人群,停在杨朵身边。 “嗯?干什么?”杨朵感到阴影,仰头看向弟弟,茫然问道。 杨长明也不说话,弯腰在她身边放下一个矮脚板凳,示意她坐着洗。 女人们一下子笑开了,在他们这个村子里,女人的地位可不高。像杨长明这样顾姐姐的弟弟更是少得可怜。 正巧闲着也是闲着,其中几个家里有女儿的,开始朝杨朵打探起消息来。 杨朵笑着不说话。直到被问得有点烦了,她才笑着叹了口气。 “哎呀,你们不知道,那小子主意大的很,早就有喜欢的人啦。” 旁边人忙问是谁,杨朵搓手里的白蘑菇,啧了声,“怎么跟你说呢,长得反正特别好看,家里有钱出手大方,就是脾气吧有点淡,得要人哄着。那小子——” 说到这里,杨朵突然顿住了。 她无意识地继续搓蘑菇,眼珠动了动。 …… 杨长明是在哪遇到他喜欢的人的? 她怎么想不起来了。 等等,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 杨长明就站在她们不远处,发觉杨朵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他什么都没说,脸上也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见杨朵手中的蘑菇已经被她捏成了碎末,杨长明收回目光,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含在嘴里点燃。 他将打火机放回口袋。 下一刻,他的手机在他手背边震动了一下。 …… 杨长明动作平常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扫向新消息。 【徐老板:[图片]】 小小的图片映在他眼底,照出他眼中的一片愕然。
第47章 顷刻间, 杨长明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条件反射般用力暗灭屏幕,反光的黑色光面立即照出他此时惊疑不定的表情—— 徐微与? 是徐微与给他发的信息? ……他发了什么? 他的大脑像是严重锈蚀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十几秒后, 杨长明才勉强回忆起了照片的内容。 那是他写给徐微与的纸条吗?徐微与发这个给他是什么意思? 杨长明握紧手机,动作僵硬地将其放回口袋。四周没有人看他, 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 事实上,即使他现在躺在路中间叫喊打人,这些村子里的原住民也还是会像现在一样, 无知无觉地做他们生前做惯了的事。他们不会思考, 没有自己的思维, 只是一群被非科学力量控制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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