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女人的叫声,房间亮了起来,外面的谈话声如同按下音量提升键渐渐有了人气。 如同海市蜃楼。 沈羡安只一个转身,便发现自己身边似乎回到了灯火通明的苏府,苏府内的红纱鲜艳喜庆,外面的唢呐声还没有停下,和女人的尖叫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沈羡安趁还没有人来,他走入屏风。 苏砚笑盈盈坐在桌子上,他还保持喝酒的动作,如果没有看到他印堂发黑、眼睛无神,还真当他只是做恶作剧。 走近,沈羡安发现苏砚大红色婚服内的脖子上出现紫色手掌印。 难不成女鬼是用手掐死苏砚的? 沈羡安再往里看,紫色的巴掌印下还有一抹红色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外面脚步声杂乱。 大概是听到女人的声音急忙往这边赶。 沈羡安来不及躲藏,但对方看不到他。 带头的男人沈羡安见到过,是苏府管家。 有位仆人大着胆子探测苏砚鼻息,接着惊恐往后退。 苏府乱成一团,大家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人注意到他们面前的沈羡安。 难道这个是幻境? 谜团重重。 沈羡安思索正入迷,反头看到一尊纸人像。
第81章 孔雀东南飞(8) 谁也不知道它何时出现在那儿,她笑着,眼神空洞看向沈羡安,五官栩栩如生,很有辨识度。 只一眼,沈羡安就知道她是谁。 那个从屏风里面出来的女人。 一阵风吹来。 烛火摇晃。 沈羡安呼吸急促,他时刻警醒自己冷静,别被女鬼带了节奏。 面前的纸人随着烛火摇晃,一步步靠近沈羡安。 沈羡安立马觉得察觉不对,立刻吹灭了蜡烛。 纸人消失了,来来往往的苏府下人也消失了。 沈羡安又站在了昏暗的房间内,手上仍旧拿着古书。 他回神,立马丢掉了手中的蜡烛。 所以刚才是幻觉? 但还是有信息点的。 苏砚在大婚时死去了,这么就对应了苏府的灵堂是由苏砚的灵位开始,假如苏砚真的死去了,白天的苏府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羡安发现线索是越扯越乱,他正要出去,余光瞄见屏风后,他的心脏提了一瞬。 屏风旁,直直站着一具尸体,它脑袋歪在一旁,嘴边带着在幻境内的笑,空洞的眼睛看着沈羡安。 “你不会以为蜡烛吹灭了吧。” “沈羡安。” “沈羡安。” 沈羡安意识回归,迷迷糊糊看到眼前的人。 “向歌?”他瞬间清醒,“你不是跟着贺戴旭他们吗?” “别说了,那老狐狸我根本斗不过,他早看出我是庄白慈安排的卧底,差点就让齐乾了结我了。”向歌低声抱怨几句,“对了,你怎么躺这儿了,你旁边的蜡烛都快烧到你的衣袖了,我帮你吹灭了。” 沈羡安闻声低头看着身旁冒出一丝白烟的蜡烛,拧眉。 所以他就从没有进入房间内,是梦中梦? 他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向歌看了看天空,大叫了一声:“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救庄白慈。” 向歌拉着沈羡安起来就往苏府深处走。 在黑暗中,向歌脚尖踮起,没有影子。 他们身后的木板发出细微的声响。 “啪嗒,啪嗒。” “啪嗒。” 黑白无常的头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响声。 滚落在地上,被庄白慈一脚踩住,雕塑扭曲的五官面对着阎王像。 庄白慈扛着双刀,笑嘻嘻道:“祭品?要不你来做这个祭品。” 他收起笑容,冷着脸重新看向这间房间。 看来走门是走不成了的。 房间内只有一个出口,这里更像是做什么仪式。 至于是什么仪式,庄白慈不清楚,但这里的氛围让他知道这仪式肯定不是好事。 庄白慈蹲下观察房间的阵法,阵法是用红线和小纸人一起制作而成,大致是一个同心圆,圆心内是庄白慈所待的棺材,圆心外是各种线条缠绕,图案诡谲复杂。 刚才的尖叫声应该是这些小纸人发出来的,现在的表情比庄白慈之前看到的更加狰狞,他们身上还流出红色液体,一路渗透到地上。 难道这个阵法不是困住他? 目前庄白慈还没有其他的迹象。 他起身,俯身和面前的抬手想抓住他的纸人对视。 按理来说,女鬼的仇恨是由筛选的,她讨厌世上所有花花肠子的男人,所以在苏府只报复苏砚,她不知是什么原因出不去,只能游荡在苏府中,这个就能从庄白慈自己身上做对比了。 可以说,女鬼从未对下人下手。 那么这些下人的纸人又从哪里来的? 庄白慈有了几分猜测。 他将纸人一个个摆正,又恢复成原来的排列。 庄白慈如同教官用手在学生头上作坐标,整整齐齐两排才满意拍了拍身旁的一座纸人的肩。 “看我多好,不计前嫌帮你们摆好,下一次遇见了就别再吓唬我了。”庄白慈叹气,“你们又吓不到我,白整这些精神攻击了。” 纸人:…… 庄白慈知道不能在这儿继续耗下去,他必须找到出去的方法。 这间房间的墙壁很多拐角,大致走向有点像八卦图。 镇压。 庄白慈冒出这个念头。 他慢慢走向房间内最后一样物件。 阎王像。 它挂在壁龛上,肤色漆黑,瞪目绷嘴,俯视阵法最中心的棺材。 阎王像旁边的烛火是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来源,它却和普通的蜡烛燃的烛火完全不同,柱身上的蜡油依旧保持在原本的高度上。 就好像,这两支蜡烛,是假的。 庄白慈试着抬手取下神像,后者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他抬头思索,最后手现双刀直接往阎王像砍去。 “噔——” 刀刃与金属相撞的声音震响整个房间。 “呜呜呜。” 纸人的尖叫声又再一次响起,刀风都摇晃不了的绿色烛光此时无风自动,房间内明明灭灭。 庄白慈感觉房间在剧烈晃动,仆人纸人全部转头看着他,红绳上渗出的血液也越来越多,小纸人几乎要被鲜血浸染。 可这次,纸人不断吸食红绳的血液,不知是错觉,它们的身形庞大了几分。 一股血腥味从喉头涌上来,庄白慈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多了无数道新鲜的伤痕,身上的白袍印出浅浅的血痕印。 红绳上的血是他的。 纸人喝着他的血长大。 庄白慈知道,他知道操作错一次,自己就会被阵法反噬。 直到,死为止。 庄白慈意识到这一点,他随意用手抹了嘴边的血迹,笑了。 “刺激。” 阎王像不是阵法的突破口。 那么说,阵法突破口就在阵法内? 庄白慈这次谨慎多了。 他围着阵法走了一圈。 阵法内就只有纸人、红绳和棺材。 纸人可以在其中随意走动;红绳就是阵法,剪不断;棺材,庄白慈看过,就一普通的槐树棺材。 庄白慈还没思考出所以然来,心脏一阵绞痛,他下意识看向红绳,果然,红绳上仍旧在不断渗血。 他扶着墙,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半空。 庄白慈抬眼,神龛上的阎王像动作未动,眼球却紧紧看向他这边。 他凝滞的思绪瞬间畅通了。 “所以,你们是要我杀了我自己吗?”
第82章 孔雀东南飞(9) 庄白慈长叹一口气。 他手中多了一把小刀,小刀在庄白慈手中挽了个刀花,刀尖快准狠刺中他的胸口。 绿光中,映在墙上的影子喷射出大量的血液。 庄白慈睁开眼睛。 他在黑暗中熟练伸手摸索,用手推开了棺材盖,他喘口气。 果然。 刚才是他的幻境。 之前黑白无常的话就能知道他自己就是祭品,用于祭拜阎王的祭品,可他并没有死,活物进不去地府,就用阵法镇压。 房间的八卦阵还有红绳都是用于镇压庄白慈的。 从头至尾,庄白慈没有出口可以逃出去。 红绳吸食庄白慈的血液壮大自己的威力,此消彼长。 庄白慈如同母体,红绳就像脐带,喂养作为纸人的小鬼。 庄白慈能想通破阵点,完全是因为阎王像。 既然是祭品,祭品摆放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最重要的祭品会摆放在神像中心,次要的摆在旁边。 一开始神像看着棺材,真正看着的是祭品庄白慈。 庄白慈逃出阵法,身份依旧不变,仍要处在阎王像中间。 只有他死了,阵法没了禁锢对象,阎王才能安心食用。 这一关,主要是考验对自己想法的信任程度。 往往庄白慈靠的就是对自己绝对信任,他不在乎结果,他更享受过程。 “还真是低估我了呀。” 庄白慈还有些可惜。 这儿应该是灵堂,白布蒙上了墙壁,顶上吊着纸挽花,两排都是棺材,并用白布盖住了。 旁边都站着两个下人服饰的纸人镇守,每个棺材上对应一张人像图,里面男男女女都有,神情惟妙惟肖,望着前方,呆滞中带有几分痛苦。 庄白慈想推开棺材,棺材已经被钉死,打不开。 最里头是一张供桌,两边挂上了蜡烛,桌上摆放着不少水果。 庄白慈走过去摸了摸。 纸做的。 上面还放着一本族谱。 又是文字。 庄白慈脑袋嗡嗡的,为了线索,他打开后硬生生看下去。 “南陵苏氏苏康年,字湘承,弱冠中状元,官位卫尉寺卿……四月二十薨于府中,享年四十有九。” “南陵苏刘氏,苏康年之妻,贤惠聪明……死于四月十一,享年三十有八。” “南陵苏氏苏砚,字殷,亡于四月初九,享年十九。” 庄白慈并不用仔细看,这本族谱分明是死亡名单,且全部死于府中。 看来都是被女鬼全部杀害了。 庄白慈开始对自己的想法存疑了,女鬼是被迫和自己心悦之人分开,最后吊死在院子里。 按道理来说,报复完苏砚应该就根除了,为何还会大开杀戒。 除非,中间还发生了什么。 一阵风不知从哪里吹来,供桌旁边的白布飘起,露出里头的木门。 出口在这儿。 庄白慈在里面转了一圈,没有遗漏其他线索后,推开木门准备走。 他不知道,身后那些人像图在庄白慈推开门的一瞬间,表情全部狰狞起来,嘴角带笑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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