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桌上每天都会出现的早饭,江闲差点以为这个偌大的府邸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几日的朝堂很不一样,一是太子来上朝了。 二是,朝堂上那些穿着奇怪的方士。 “殿下,臣与同僚昨日夜观天象,元御国上方有荧惑星吞噬心宿之象,而那荧惑星从西边而来,三日后元御国上方会血月当空,血月当空乃是不祥之兆,七日后……”方士弓着身躯,像是要把头埋进地里,并未把话说尽,但是国主已经听出了方士的话中之意。 国主的眉头紧皱。 元御国西边正是最近虎视眈眈盯着元御国的禹狼国。 元御国向来都不惧怕除大梁国以外的国家,他也并未把禹狼国放在眼里。 不过听方士的这一番话,话中还提到了荧惑星,荧惑象征着什么意思,是个帝王都知道,方士话中似是在意指禹狼国会吞并元御国。 不过方士并未说尽,像是怕国主恼怒。 国主望向一旁的谢将军,缓缓开口道:“如今西境的情况如何?” 方士的话自然是不能全信,问问驻守元御国西境的将士就知道了。 谢将军也在头疼,昨日驻守西境的士兵来报,禹狼国已经举兵进攻元御国西境了,禹狼国在他们城门之下与之缠斗,最后打着打着,那禹狼国的士兵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齐齐撤退,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城门守了下来,虽然城门是守住了,而且也没几个士兵伤亡,但是有三分之一的士兵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受伤是战场上都无法避免的,可这伤诡异得很,像是蛊病一样。 先是身体逐渐浮现紫斑,人开始发热发烫,过几日紫斑就会溃烂,一点一点吞噬周围完好的肌肤。 最早出现这个症状的是被禹狼国一个长相奇怪的士兵劈了一刀的元御国士兵,那伤口深得很,可见白骨,军里的军医为其上了药,包扎了,按道理来说不会伤势再恶化下去,结果次日这士兵脸上就爬上了大大小小的紫斑,浑身发烫意识模糊,身上的紫斑溃烂,吞噬着完好的肌肤,最后竟将那士兵吞噬得只剩下白骨…… 如今西境兵营里众士兵惶惶不安,得了这怪病的士兵一心等死,没有斗志,若是禹狼国再发起进攻,西境定会失守…… 谢将军一字一句复述西境的情报,语气愈来愈沉重,最后单膝跪下,抱拳在胸前。 “臣愿领兵前往西境!” 国主不作声,指甲不断敲击着龙椅,能看出他内心的烦躁不安。 在一旁当背景板、低着头的江闲也怔住了。 他也从未见过如此怪病,连天外云镜的藏书阁里的书籍中,也未记载过这种会吞噬人的蛊病。 为何元御国士兵与禹狼国士兵打了一仗后就会感染上如此古怪的蛊病?
第040章 血月升,荧星坠 漆黑的地下室的走廊上, 一道光打了进来,谢九霄从狭窄的阶梯上走下,遮去了身后的大片光亮, 四周墙壁上挂着都是冰冷的刑具, 夜羽默不作声地守在密室门口, 见到谢九霄来了,毕恭毕敬地替谢九霄拉开了那一扇铁门。 咔嚓。 门锁落下。 谢九霄缓步走进密室里, 密室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若不是门口燃着一个火把, 照亮了这个狭小的密室, 怕是什么都看不见。 谢九霄从怀中拿出一副黑色皮质手套, 慢条斯理地套在自己修长的手上,皮质的手套包裹住了那骨节分明的手,手套上骨节的位置微微凸起。 他又从密室的墙壁上随手拿下一把一指长的锋利小刀,小刀虽小,刀刃锋利, 轻轻一划就能轻易将人的皮肉给划开。 谢九霄一扫从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用那无情的眼神看向那密室中间的人, 小刀在指尖转动, 耍了一个漂亮的花刀,又稳稳拿住了刀柄, 而后他的嘴角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若是江闲在现场,恐怕都会怀疑谢九霄被人夺舍了。 江闲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谢九霄。 当然, 谢九霄也不会让江闲知道他的真正面目。 密室中是一黑衣中年男子, 长相粗犷,与元御人大相径庭。 男子面色痛苦, 扭曲成了一团,上衣已经破碎不堪,脸上都是紫色的不规则的大片斑,看不见几块完好的肌肤,紫斑的中间腐烂成了肉糜,依稀可见里面显眼的,挂着鲜红色血肉的白骨。 “嗬嗬——啊——” 中年男子痛苦地嘶喊着、挣扎着,身上溃烂的地方极其难受,喉咙里不断传出嘶哑的呜咽声,仔细一看竟是脖颈上都被紫斑覆盖,溃烂了。 看见谢九霄来了,男子眼角滑落出血红的泪珠,摆动的幅度更大,似是一条濒死的鱼,可他的四肢却被锁链束缚在那椅凳上,只能听见锁链之间的碰撞声。 谢九霄眼底浮现出嗜血的神色,那双殷红的眸子几近被染成了墨黑色,他缓缓走到这人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子,把冰冷的刀身贴在他脸颊还未腐烂的地方。 “你要知道我耐心对常人一向不好。”谢九霄腔调散漫,像是在诉说一件寻常的家事一样,“趁你现在还能说话,对我来说还算有利用价值,将禹狼国究竟是如何让元御国士兵患上这种古怪的蛊病的……一一说出来。” 小刀慢慢划破黑衣男子的肌肤,黑衣男子瞳孔骤缩,面露惊恐之色,浑身都在发颤。 “现在还为你们主子隐瞒没意思。” 刀光一闪,谢九霄随意剔下男子脸上的一片肉。 刺痛感传来,痛得黑衣男子想满地打滚,抖动得更剧烈了,发出如同妖兽一样凄惨的嘶吼声。 将刀刃上那片白紫相间,染着鲜血的皮肉像垃圾一样随手扔到脚下,谢九霄用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擦拭了刀尖的鲜血。 谢九霄又将刀尖在那片肌肤来回划动,嗓音清润:“你们让我的小道长可好生苦恼,连睡觉都睡不好……你若是不说的话那我只能将你一片一片凌迟了,你知道凌迟是什么吧?反正你做了这么多坏事,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死不足惜。” 黑衣男子浑身都在颤抖着,扯拉着如烟囱一样沙哑的嗓子,用不太熟练的语言说了出来。 “我……我说,我说。” 谢九霄将小刀收了起来,轻挑下眉,交叉着双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一个,是一个紫衣男人,给了,国主,一颗紫色的果实,果实……果实,怪物,伪装成士兵……怪物,会传播蛊病……” 中年男子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强忍着身上的疼痛。 他没想到在战场上被那怪物误伤奄奄一息后还能被一个黑衣陌生人抓住,那个人甚至还将他带回了元都城,让他吊着一口气,被面前这个男人折磨了好几日。 简直是生不如死。 “果实……以及会传播蛊病的怪物吗?” 谢九霄听到男人口中说出的这几个简短的词,虽颠三倒四的,但他结合了一下现下的情况,大致是了解了。 谢九霄满意地眯起双眼,点了点头。 “真是有意思……好了,既然如此,你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他的姿态散漫,语气却是凶狠又冰冷:“早说出来,你这无用的人生也能早点结束。” 刚才剔了男子皮肉的小刀被谢九霄稳稳地握在手上。 一道寒光闪过,小刀径直向男人的胸膛飞去! 动作快得男子甚至没看清谢九霄是何时出的手。 男子低头往胸口处看去,那柄小刀不偏不倚地刺入他的心脏处,一滴鲜血都没有溢出,却将他一击致命。 “嗬嗬……”男子嘴角不断溢出黑紫的鲜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着谢九霄,最后头一歪,眼一白,彻底断了气。 谢九霄懒得再看一眼那死了的人,边回头往外走,边脱下手上束缚得紧紧的黑色皮质手套,手套已经染上了污秽的鲜血。 他不要了。 随手把手套丢在了密室里。 谢九霄走到夜羽身侧,停下脚,头都没偏一下,神色淡漠地说:“将里面的尸体处理了,找个瓶子接瓶血,别接太多了,送到我新的住处来。” 说完他就大步向外走去。 “是。”夜羽低下头,不多过问,往室内走去,处理那具尸体了。 朝堂之上。 大臣争论不休,唾沫星子乱飞,江闲听得头都大了。 他站了许久,脚都要站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争吵才能结束。 为什么这些大臣会吵起来呢? 起因是刚才方士竟然提出用真龙之血可以破解禹狼国的蛊病。 真是荒谬至极。 真龙之血不就是指的国主吗?让身为一国之尊的国主去为一整个军队献血,那岂不是会被抽干?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怎可将真龙之血献给凡人!”迂腐的大臣指着面前的方士喋喋不休地骂着。 “元御国士兵身上的蛊病乃是荧惑星所带来的灾难,若不以真龙之血祭天,元御国不久便会遭受灭顶之灾!”方士像是不怕死一样回嘴。 “你们瞧好了便是!只需三日,元御国上方必会血月蔽日,不见日光,届时整个元御国都会被血光所笼罩!” 这场口水乱飞的辩论最终以三日之后再看结果结束,众大臣不欢而散。 万俟和璟走得很快,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闲跟了上去,走在万俟和璟身侧。 “殿下。” 听到江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万俟和璟这才停下了脚步,他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看见喊住他的人是江闲,嘴角勉强勾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他语气中透露着疲惫,却还是温和有礼:“江闲寻本宫是有何事吗?” 刚才江闲在朝堂上默默听着他们的争论,已然得出结论,不需三日之后再看结果,他知道三日之后元御国上方必会血月当空。 需以人界真龙之血祭天,破解禹狼国的蛊病。 人界的真龙……不止有一个。 国主自然是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祭天的,只有太子。 太子与国主同血脉,是下一任的国君,合情合理也是方士口中的真龙之血。 即使国主再疼爱太子,在国家危难之时也会拿太子的性命去保整个国家的安宁。 江闲静静地看着万俟和璟墨黑的双眼:“殿下对刚才朝堂上的事作何感想?” 万俟和璟声音恍若一道抓不着、看不见的云烟,他仰头看向天上那高高悬挂的太阳,太阳刺眼,刺得他眼膜生疼。 “江闲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对啊。 江闲不过与万俟和璟也才认识一月有余,但是他已经知道了万俟和璟是个心系天下、爱民如子的人,百姓有难万俟和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 元御国国主并不是会为百姓而献出自己生命的人,即使万俟和璟不答应以自己的真龙之血祭天,他的父皇也会用一道圣旨,强迫万俟和璟牺牲自己保全整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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