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非常没良心地怪过季屿,为什么要跳下去救他。 安然深吸一口气,自嘲地笑笑,努力不让自己陷入过去的回忆里,那是一段他不愿想起的往事,而且他现在已经找到屿哥了不是吗? 安然脑海中浮现出上个副本最后,白三宅,也就是季屿,眼中的诧异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叮叮。 清脆的邮件提示音打断了青年的思绪,安然不用看也知道发件人是谁。 邵倾城照例关心了一番他的身体,顺便说国外的项目商议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回来,到时候有时间的话带他去邵氏老宅吃个饭。 安然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面无表情地礼貌回复,表示非常期待,接着便关闭了邮箱。 安然转过身,踢踢踏踏地往别墅走,路上他试着感应了一下隐藏空间,然后发现游戏奖励的那些道具,万/能/钥匙,答案之书,那颗他至今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玻璃弹珠,驱邪酒,还有南夏送的海棠花,以及三花猫蛋卷全都不见了。 白三宅说得没错,乌灵镇确实是他的最后一个副本,他脱离了那个恐怖世界,所以游戏把给予的道具全部收走了,安然就像做了个长长的噩梦。 而现在梦醒了。 安然把手从裤兜里伸出来,透过指尖的缝隙眯眼仰望星空。 不过游戏也并非什么都没留下。 他还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戴在左手中指上的蔷薇花指环,另一样是从第一个副本出来就出现在手背上的黑色蔷薇花纹身。 这一切安然其实早有预料,因为蔷薇花,他想到了那个神秘的银发男子,那人的存在似乎跳出游戏之外,却又和游戏有着某种奇异的联系…… 安然缓缓收拢五指,而他就是要抓住这点联系,将自己再次拉入游戏。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安然联系了楼风风,让娃娃脸帮个忙。 “小然哥,你想要组队道具?”楼风风在和安然交换手机号的时候是真的没想过对方会打给他,顿时激动得不得了,待听清自家偶像的要求后大方地一挥手,表示洒洒水。 “如果是其他保命道具估计不好弄,但组队道具的话,不少老玩家手里应该都有,我让我爸的朋友帮忙打听一下。” 从某种意义上说,楼风风他爸的朋友确实非常多,而且几乎无所不能,相当神奇。 隔天,安然就收到娃娃脸的回复:有了。 “小然哥,你想和谁组队啊?”楼风风挠挠自己的小卷毛。 安然没回答,接过那个小巧的羊皮卷轴粲然一笑:“等回来我再谢你哦!” 楼风风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眼皮莫名跳了跳,有种糟糕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小然哥这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吧…… 安然回到别墅,将羊皮卷在书桌上摊开,卷轴的质地十分粗糙,颜色泛黄,看上去和某宝做旧款的小玩意儿差不多,却有能带他去见屿哥的神奇力量。 安然拿起道具自带的羽毛笔,端端正正地写上自己和季屿的大名,羊皮纸发出肉眼可见地柔光。 安然心中一喜,谁知下一秒他便看到自己的名字一点点淡化,最终完全消失,而季屿的则依旧好端端地留在卷轴上。 为什么? 安然有些不敢置信,心中升起一个猜测,难道是因为他已经脱离了游戏的缘故吗? 青年不死心,继续写了一个又一个安然,字体加大加粗,羽毛笔几乎深深刻进羊皮纸里,然而没用,不出半分钟,这些名字又全都消失了。 安然盯着羊皮纸怔怔看了片刻,忽然轻笑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他抄起羊皮纸,风一般跑上楼。 青年呼吸急促,手指颤抖,哗哗的水流声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回响。 几分钟后。 安然看看浴缸里的水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握紧羊皮纸躺了进去。 既然游戏不接受已经离开的玩家,那就由他来敲开那个世界的门吧! 安然经历过六次意外,每一次都来的毫无防备,像这样主动体验濒死的感觉还是头一遭。 浴缸里的水有些冷,它们打湿了安然的工装裤,T恤和头发,慢慢的,一点点的漫过他的腰腹,胸口,像无数双冰冷滑腻的手攀上青年纤细的脖颈,漂亮的瑞凤眼,浅粉色的唇瓣和高挺的鼻梁。 安然下意识屏住呼吸,水流像云朵一样包裹着他,体温因为周遭的环境开始下降,很快大脑传来缺氧的信号,安然另一只手死死握紧浴缸边缘的把手防止自己控制不住本能浮出水面。 时隔七年,他再一次体会到了溺水的感觉,心里却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带着种莫可名状的期待。 心跳越来越快,试图以加速血液流动的方式给细胞提供更多的氧,所有感官都在叫嚣着抗议,肺部憋得几乎爆/炸,意识逐渐涣散,安然咬牙坚持,在快到极限的时候倏地睁开紧闭的双眼,隔着水波看东西有种令人晕眩的,不真切的迷幻感,安然没有犹豫,抄起羽毛笔在水中哆嗦着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次字迹没有消失。
第74章 丧了个尸(1) 青年从一张布满灰尘的简陋木床上醒来, 他躺得非常板正,近乎僵直,然后眨了眨比常人颜色更浅的灰眸, 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 他看到了头顶同样布满尘埃的吸顶灯, 灰眼珠慢慢往眼眶一边移动, 白色的墙,黑色的地砖, 再远处有个衣柜, 颜色是浅一些的黑。 青年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所以他缓缓坐了起来,全身的骨骼发出惊悚的咔咔声。 这声音似乎把他吓了一跳,青年仿佛石化般呆愣在原地,大概半分钟后才小心翼翼地弯了弯自己的手指,结果又是咔的一声。 青年:!!!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想小小地惊呼一下, 结果嗓子眼里憋出一个嘶哑的嗷! 青年:…… 青年有些沮丧,暂时没了说话的欲望, 他动了动一直垂在身侧,略微僵硬的右手, 于是他看到了一把漆黑的……短刀? 青年握着刀的手被腐蚀成了一只骨爪,上面一丝皮肉也没留下, 但他并不感觉疼,只觉得这样很丑, 下意识就想把这坑爹玩意儿扔了,但不知为什么, 他心里隐约觉得这刀应该很重要,否则也不会一直拿着它了。 青年想了想, 慢吞吞地跳下床,晃晃悠悠地走向那个黑乎乎的大衣柜。 衣柜里乱七八糟地丢着几件衣服,黑的,白的,白的,黑的……青年随便抓起一件—— 刺啦。 锋利的指甲轻轻松松将T恤撕成了布条,青年开心地用布条把短刀缠巴缠巴像剑一样背在了背上,期间还不小心又融掉了左手的半截食指。 青年孩子气地把那半截手指含进嘴里,然后他就被内嵌在柜门上的,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注意。 不多的知识储备告诉青年这是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人皮肤青白,整个看上去死气沉沉,五官却十分精致漂亮,优越的面目轮廓让他满意地点点头。 我长得可真好看。 青年如是想,他歪着脑袋,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美貌,然后百无聊赖地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间不大的出租屋,唯一的窗户用厚木板横七竖八地钉死了,没有厨房,却有个狭小的浴室,洗手盆和便池里沉淀着污垢,到处都是灰,青年嫌恶地皱了皱鼻子。 他爱干净,讨厌邋遢。 出租屋内的物品实在乏善可陈,于是青年重新回到那张简陋的木床上,用他僵硬坏死,好像被一层混沌浓雾包裹住的大脑开始思考尸生。 我是谁? 来自远古的灵魂发问在丧尸无比简单的意识海中形成,奇迹般的,答案竟然呼之欲出。 几秒种后,青年喉咙发出轻微的咕哝声。 他说我叫安然。 成功解答了一个问题,青年抱着那把裹满布条的短刀,高兴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接下去是第二个问题。 我从哪里来? 这一回安然冥思苦想半天也没得出结论,他似乎忘记了许多事,脑子也变得格外迟钝,就像一台缺少机油,生锈了的机器。 安然没有钻牛角尖,很痛快地放过了这个问题,也放过了自己,跳到最后一个问题。 我要到哪里去? 唔,这个好像也不知道?? ——等等。 安然缓缓睁大了灰扑扑的瑞凤眼,他应该需要找到一扇门! 对,是门! 他要去找一扇门,还有什么呢? 安然的灰眸里出现了一丝迷茫,他似乎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很重要很重要,但他给忘了…… 青年在床上坐了许久,反复思索到底是什么,他就像一尊苍□□美的雕像,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强烈的饥饿感袭来,他大概能一直坐下去,直到想起被遗忘的东西为止。 饿…… 唾液在口腔里疯狂分泌,安然从没体会过这种来势汹汹的饥饿,就仿佛再不进食,他的胃就要把自己溶解掉了。 他在破旧的出租屋里东翻西找,结果除了半包发霉的方便面外一无所获。 而方便面明显不在丧尸的食谱上,更何况还是发霉的,看不起谁呢?? 青年愤怒地将方便面捏得粉碎,然后决定离开这里,出去觅食。 他紧了紧后背的短刀,下意识想去找帽子和口罩,不过,那是什么玩意儿? 安然不知道,他只隐约记得自己出门是需要那两样东西的,否则容易引起一些不好的社会性事件。 但现在他很饿,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青年抬起已然变得灵活了不少的右爪推开出租屋的防盗门。 外面的天很阴,没有太阳,整座城市灰蒙蒙的,一切都像他眼珠的颜色。 深浅不一的黑和白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斑驳的灰。 饿…… 安然感觉胃里有一把火在烧,但他没发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这座城市里早已没有人类,没有新鲜的血肉,路边只有像他一样的丧尸浑浑噩噩地行走。 安然惊讶地发现,虽然他们没有开口,但自己却能模模糊糊感觉到那些丧尸的想法。 他们在说饿。 好饿。 想吃…… 全都是这样单调,简单,毫无惊喜的字眼。 青年听了一会儿游走丧尸们的心声便失去了兴趣,因为从别人嘴里听到饿只会让他感觉更饿! 安然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穿过几条小胡同,饥饿感像一把锈钝的刀子无时不刻地折磨着他,甚至让他觉得如果再找不到吃的,自己可能就要死了。 然而死是不可能死的,也就变得越来越瘦的样子。 不过安然显然还没到那一步,但如果再这样下去的就很难说了。 好在即使变成了丧尸,安然也是最特别的那个,因为他懂得思考,尽管这种思考能力在原本的安影帝看来简直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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