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指腹还在他肩膀上磨蹭。 岚栖头一次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心里一突,有了其他想法。 平时只觉得郁宸柔弱,却从不知道他撒起谎来如此得心应手,倘若用这样的表情与他讲话,还真分不清真话还是假话。 岚栖赌气地想,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对他撒过无数次谎了…… “姐姐。”郁宸抓住醉琴的手腕从自己身上挪开,凑到她耳畔低声道:“你总这样,我家那位会吃醋的。” 醉琴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朝岚栖看去,发现岚栖已经蹙着眉盯着郁宸的肩膀好一会了,才恍然:“原来你们是……” 岚栖笑眯眯地打断了她:“天黑了,该睡觉了。” “是该睡了。”醉琴叹息一声,语气里掺杂着深深的惋惜,看向他们的目光也意味深长起来,多了几分了然之意,临走前贴心地帮他们关上房门,一扭一扭地下了楼。 待翠琴走后,岚栖什么也没问,只是从包裹里甩出两件兽衣:“换上睡觉。” 郁宸接过兽衣,正笑盈盈地想撒娇,一转眼便看到岚栖把塌上的枕垫拿了一个放到了床下,又将另外一叠被褥也放到了床下,顿时变了脸色,委屈巴巴道:“阿岚又想分床睡吗?” “又?”岚栖整理床铺的手指一顿。 好像只有进贺库村的当天夜里,他才跟郁宸分床睡过…… 对了,那天的郁宸危险又蛮不讲理,逮住自己问了许多羞耻地、关于阿吾的事。 一想起那日,岚栖本就压制不住的火气,瞬间往上涨了几分:“以后都分开睡。” 郁宸闻言,苍白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脸彻底僵住了:“……为什么?” 最近每几乎每个夜晚,他都是抱着阿岚暖洋洋的身子入眠的。 鼻尖还总能闻到淡淡的花香,不仅仅只是好闻,安逸,舒服,沁人心脾,这是他在巫冥城整日整日的失眠从未体会过的,好不容易把谈蕾蕾那个拖油瓶赶去隔壁,阿岚却因为生气不愿跟他同睡了。 岚栖头也不抬:“自己想。” 总不能说,他觉得郁宸在故意戏弄自己。 还有一些莫名其妙地、时不时冒头、仿佛不属于郁宸的性格,偶尔也会在他身上出现,岚栖对自己掌控不住的东西有点畏惧。 郁宸的性格难道不是乖巧的、懒洋洋的、偶尔任□□撒娇的吗? 可他偶尔会感觉到,身旁羸弱苍白的男人还有另外一种他不知道的性格,只在鲜少的时候才会表露出来。 郁宸歪了歪脑袋,乖乖坐在椅子上,一眨不眨地望向岚栖:“我没有装睡。” 岚栖整理床铺的动作微顿,似乎还在气头上,便没有回答。 郁宸接着用软绵绵的语气为自己辩解道:“阿岚的动作太重了。” 动作太重了…… 岚栖脑袋“嗡”地一声:“我不是故意把手指——”伸进去的。 明明鬼迷心窍地去摩挲郁宸的嘴唇已经很难以启齿了,没想到被当场抓了包,被抓包也就算了,他还无意识地伸进了口腔里,这让岚栖感觉,好像潜意识就是想这么做…… “我没有怪阿岚。” 郁宸乖巧地说道:“阿岚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岚栖终于不把注意力放在整理床榻上了,转过身道:“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如果住不惯迷林谷,我们一起待在巫冥城也可以的……” 说完便心虚了,其实除了在哪里定居,岚栖还得背负起繁衍古蔓藤草的义务。 但是郁宸身体虚弱,上次开花一定很劳累了,也不知道下一年行不行。 总感觉郁宸对繁衍还是喜欢的,倒是自己经历过一次后有点害怕,到了下一年就更不一样了,郁宸的视力恢复,便能看见花瓣的形状,和他与常人截然不同的身体,岚栖一想,便觉得紧张忐忑,一股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田。 “好啊。”郁宸好像听到了让他心情愉悦的东西,笑道:“所以阿岚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不会。”岚栖的想法简单又直白。 郁宸知道了他的身份,又喝了他的花汁,还看到过他开花时候的样子,除了杀死他,就只能一直绑在自己身边了,除非郁宸想尽方法逃跑,他怎么可能主动离开郁宸呢? “那别生气了嘛……” 郁宸牵起岚栖的手,摩挲了两下,见他没反抗,立即压下窃喜,半真半假地解释道:“刚才我睡得迷迷糊糊,阿岚的手把我的嘴都搅疼了,可是我不敢反抗,听到醉琴姐姐敲门,才装作刚刚醒来,想不到装得不像,一下子就被阿岚拆穿了……” 当时,的确有些困了。 感觉到阿岚的动作,便主动包住了手指。 笨蛋小花却走了神,完全没有发现,以为是自己的原因。 他就是想看岚栖窘迫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想要靠近时惊愕不已不敢置信的模样。 还有从头顶一直脸红到脚底心的模样。 “我……”岚栖薄唇微张,神情已经松动了。 郁宸勾勒出一抹虚弱病态的笑:“以后阿岚想摸哪里,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反正我哪里都被阿岚碰过了,摸过了……” 话一出口,效果卓然。 岚栖头顶的花芽“砰”地一下,毫无预兆的蹦了出来。 表面是示弱的话,实际上带了些许的调戏,可惜岚栖思想纯粹,没听出来,反而觉得是自己“玷污”了郁宸:“我以后不这样了。” “不怪阿岚。”郁宸拉着岚栖的手掌抚上自己胸膛:“我也很喜欢。” 他就着暧昧的气氛,一字一句,轻柔得犹如飘渺的雾气,又宛如海上蛊惑水手的海妖塞壬,对所有的一切都势在必得。 就在他顺利按着岚栖的手,滑进兽皮衣里,楼下传来了门板被撞破的声音。 紧接着,厮打,威胁,嚎叫,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 似乎有几个人闯入旅店,袭击了老板和老板娘。 岚栖如梦初醒般,闪电似的把手抽了出来,垂下眼帘不敢看他,轻轻咳了两下,才问:“……怎么回事?” 掌心里的温度在顷刻间消失。 郁宸气得脸都绿了,深更半夜,就不能让他们安稳睡个觉吗?还得装模做样,用一种受到惊吓又小心翼翼的语气楚楚可怜地建议道:“阿岚哥哥,是不是醉琴姐姐遭袭了……要不我们下去看看吧?” 啧,他就知道这家店有问题。 老板娘说杀羊煮汤,实际上哪有半个时辰都不到就煮好汤端上来的,那汤的香味也不对,比起普通的汤,也太香了点,巫者大多擅长制药制/毒,对细微的药味香味再熟悉不过,怕不是里面掺了点东西。 不管怎么样,如果不来惹事,相安无事到明天,他也懒得追究。 没想到老板和老板娘还未出手,先有他们的仇家找上门来了。 ……什么时候遭袭不好。 偏偏在他把阿岚哄骗好了的时候。 郁宸越想越气,险些把没把牙龈咬碎。
第78章 待岚栖从客房里走出旅店内已经一片狼藉。 醉琴和魏老板被闯入者制服,五花大绑锁在了木梁上。 来人是个浑身穿戴银饰的年轻女孩,身上的布料及其简约但上面的散绣却奇特精细又美丽,布料堪堪遮挡住了重要部位,她的脖颈处挂着一个硕大的银质锁链纹样是一只蝴蝶蝴蝶下方垂有银链和银当走起路来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只有一人,脸上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久的路,额间流淌着汗珠,周身萦绕着无数飞舞透明的蝴蝶瞳孔是淡淡的墨绿色一脚踩在魏老板的胸口冷冷道:“昨日傍晚暄冰还传了音蛊今日就杳无音讯,你说你不知道姑奶奶我会信吗?” 魏先生吐出一口血:“我们虽然是开门做生意的也不会注意到每个路过的旅人,你就算问我我不知道又有什么问题?难道要强行撬开我的脑子看看吗?” “哼懒得听你废话。”年轻女孩不屑地冷笑张开手掌一只巨大的透明蝴蝶缓缓显现:“有什么遗言,跟我的虫子说去吧。” 不好。 岚栖道:“她动了杀心。” 说话间腰间的匕首已然出鞘,下一秒便要朝着年轻女孩掷去。 “等等。”郁宸捉住岚栖的手腕:“先看看再做决定。” “可是……”岚栖蹙眉,倘若再继续看看,魏老板恐怕就没命了。 想不到那年轻女孩警敏得很,些许的敌意让她如苍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朝着岚栖隐匿的方向瞥去:“怎么?楼上还有人?” 醉琴转了转眼珠,赶忙解释道:“他们是丁罗的部下,叛逃出城,如今正受到罗城城主的追捕,今天半夜逃到店中,逼着我们放他们住下。” 岚栖一愣。 傍晚小童发通缉令,难道上面的人是他? 但即便如此,他和郁宸根本不是罗城的人,醉琴为什么要说谎? 那年轻女孩似乎对罗城有着深深的不满,她没有立即驱动蝴蝶杀死魏老板,只是冷声质问:“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实话?” “有的,有的。”醉琴道:“罗日前发通缉令的小童,上面那张通缉令,跟楼上客人的脸,长得一模一样,大人,我们真的没遇见什么叫暄冰的人,而且我和相公都是老实做生意的普通人,怎么有本事谋害您口中的那位大人呢?” 暄冰就在附近失踪,若不是这对夫妻,那一定是楼上丁罗通缉的对象搞的鬼。 年轻女孩秀美一皱:“通缉令在哪?” “就在里屋的茶几上。” 年轻女孩对着蝴蝶道:“去,帮我把通缉令拿出来。” 说完,身形如一阵风般被蝴蝶簇拥着朝岚栖躲避的方向袭去。 岚栖感觉到不秒,揽着郁宸后退数步,只见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经破了一个大洞,他刚松一口气,却见女孩攻击被躲过,神情丝毫不慌,反倒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她看向岚栖的后方,轻柔地呼唤道:“阿糯。” 后脑勺一片冰凉。 岚栖只觉得后脑上一片冰凉,再转身的时候,那只原本去寻找通缉令的巨大蝴蝶赫然与他面对面紧贴着出现在眼帘当中,冰蓝色的蝴蝶翅膀宛如羽翼一般轻轻煽动,那翅膀每煽动一下,便有四散的粉末飘荡在空气当中。 “阿岚小心,有毒。” 瞬息间,郁宸捂住了岚栖的口鼻,手指轻轻点在了蝴蝶的触角上。 那只蝴蝶停顿在空中,下一秒便碎成了星星点点的荧光。 这样的变故谁也没想到。 岚栖惊愕于如此可怖诡异的冰蓝色蝴蝶被郁宸稍稍触碰竟灰飞烟灭。 女孩惊讶的却是,在他们蛊城邻边的地盘上,竟然碰到了基本足不出户的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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