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肚子似乎并不是致命一击。 而是马蜂窝。 忠叔的额头青筋直暴,好像在拼命忍耐着什么。 章婆婆变了脸色,喊道:“大家都散开!村长也要暴走了!” 趁村民们的心思集中在忠叔,岚栖赶忙把郁宸拉至身边,男人的神情有些颓丧萎靡,身体软得跟没了骨头似的,频繁地打哈欠,看见岚栖才露出一抹笑颜,然而笑容刚挂在脸上,便发现红发少年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谈蕾蕾。 小女孩原本柔顺的发丝变成了鸡窝头,脸颊也脏兮兮的,沾染了许许多多的淤泥。 “别害怕。”岚栖摸摸她脑袋:“我们会保护你的。” 郁宸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瘪了瘪嘴。 谁要保护这臭丫头,她狡猾聪敏,自己也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阿岚。”郁宸委屈地撒娇道:“他们把我的手腕拽得好疼……” “是吗?”岚栖下意识要持起男人的手腕查看,猛然想起前一日晚上他做得好事,以至于自己被决素决灵逮着戏谑,立即不想搭理他了。 疼就疼吧,疼了才会没了整天想那种事的心思。 “阿岚……”郁宸顺势就要靠上他肩膀,谁知被岚栖一躲,脑袋歪了歪,险些滑倒,软绵绵地神色瞬间变得阴恻恻起来。 怎么回事? 明明走之前阿岚还好好的。 郁宸咬着手指,突然反应过来了,噢……阿岚发现了。 阿岚换了漂亮的红色嫁衣,自然脱了衣裳,那些红痕看久了会逐渐青紫,一看就不是搓试造成了,于是也反应过来了。 郁宸有些后悔,那时候的阿岚太诱人,一动不动没有防备,忍不住下嘴重了点。 下次轻点就好了,下次……还会有下次吗? 阿岚谨慎,被迷晕过一回基本不会有第二回了。 不如老老实实道歉,心一软说不定就消气了。 岚栖浑然不觉郁宸的想法,只是拉起谈雷雷的手腕让她到祭坛下躲避。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好像很快祭坛上就要发生血战了。 果然,在章婆婆告诫出声后,忠叔也失去了意识。 渐渐的,他的手臂粗壮青紫,身体宛如融化的蜡油,包裹住脖颈、脸颊、鼻梁、甚至眼睛,又慢慢地舒展开,舒展开后,便再也看不见人的脸了,而是覆盖了整张脸的尖锐牙齿和如同蛇一般的蛇信子。 “滴答……滴答……” 牙齿中央,有一股浑浊的粘液流了出来,像是口水。 岚栖皱眉:“他们怎么跟唐边雅不一样,稍一受到刺激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郁宸仰头望向已然成为怪物的忠叔:“他刚刚受伤的时候,我看到肚子里有半截虫尾巴好像要爬出来了,我猜,他一受伤,虫子也受了伤,应该想要控制他的身体补充营养恢复吧。” 话一出口,乍听起来荒诞无比,但仔细一想逻辑天衣无缝,必须这些村民作为蛊虫的温床,一举一动都与蛊虫的生长有关。 岚栖有些惊讶地瞥了郁宸一眼,大多数时候他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竟也能一句话戳中要害。 “阿岚哥哥。” 郁宸脸颊上露出一抹苍白虚弱的笑容,仿佛又变回了曾经那个身患疾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需要照顾的残废瞎子:“巫冥城跟蛊城交好,蛊虫的作用,历史由来我都知道一点,若是不嫌弃,你可以来问我的……” 岚栖移开视线,含糊地回道:“嗯。” 明明大多数时候都很乖巧柔弱,偶尔才会任性倔强使小性子。 这样的人,真的会趁他睡着,做那些恶劣羞耻的事吗? 岚栖再次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或许他对曾经生过的疾病有一种畏惧,想防止那些疾病再生,才会偷偷地咬他,想要蚕食他,啃得到处都是红印。 毕竟古蔓藤草所有的部位统统具备药效,但像他这种含着的方式,除了让他在未开花的时候分泌出花汁,也没有其他什么成效。 难道他的眼睛又模糊了? 或者走路的时候双腿又虚软无力了? 思及此,岚栖双颊微微泛红,轻轻道:“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 “阿岚……我很不舒服。”郁宸本就是喜欢顺着杆往上爬的性子,闻言几乎要将自己说得旧疾复发,濒临病危了:“走也走不稳,看也看不清,脑子总是浑浑噩噩,思想也不受使唤了,你说,会不会是昨晚喝了他们酒的缘故?”
第67章 岚栖一愣。 他已知晓了贺库村的真面部也意识到前夜的酒里面可能放了一种致人昏睡的药物,这座村庄蛊虫泛滥,若单单只是药物还算好如果是别的什么、像村民身体里的那些红虫之类的……那就糟糕了。 原本还想再细细询问,余光便见一条粗壮的触手,附带着密密麻麻的吸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郁宸袭来。 岚栖眉心一拧揽住郁宸的腰把他往旁边一带,躲过了触手。 郁宸顺势搂住岚栖肩膀,楚楚可怜道:“阿岚……这东西长得好恐怖好可怕。” 他的个子比岚栖要高出许多,表面柔柔弱弱地撒娇,实际都要将岚栖揽进怀里去了。 岚栖注意力没放在这块一时间对他的举动毫无察觉。 不过也不怪郁宸慌里慌张地搂住自己吸盘流淌着绿油油的粘液浑浊又有腐蚀性一滴一滴掉落在祭坛上,周围遍布着无数倒刺要是被触到一下一定鲜血淋漓。 这样的东西仍谁看了都会倒吸一口凉气。 “你在这里等我。”岚栖拍拍郁宸揽着自己脖颈的手臂,示意放开:“我过去看一下它。” 如此庞然大物倘若一刀一刀地削去触手实在麻烦、也费神费力要是有什么一击毙命的弱点就方便很多了。 郁宸却不肯放手。 阿岚似乎刚洗完澡身上还有股淡淡的花香味依偎在自己怀里稍一垂帘轻易就能闻到了,况且那触手又臭又污秽说不定还会弄脏阿岚漂亮的身子,于是脸一挎,泪水盈盈道:“不要嘛,我害怕。” “……别闹。” 岚栖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扯回怀里,下一秒忠叔庞大的身躯便压在了方才他站定的位置上,高声嚎叫着。 郁宸害怕地惊呼一声,将岚栖搂得更紧了。 岚栖第一次体会到俩人身高上的差距,鼻梁撞在了他的胸膛上,竟感受到了迎面扑来的温热气息,吹拂在额间,刚觉得异样,便听男人在耳畔旁软绵绵撒娇似的、又意味深长地说道:“阿岚你看,裴玖峥回来了,他跟我们关系好,一定能想到解决的法子的。” 怎么可能关系好…… 裴玖峥都要拿他们当粮食了。 一霎那,岚栖以为郁宸在故意阴阳怪气,要不然裴玖峥如此明显的态度,男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当初的客气,只是把他们当作食物,诱骗的手段罢了。 可是郁宸又笑容真挚,犹如孩童一般不带任何杂质,岚栖千言万语憋成一口气,责怪道:“不要把什么都想得太好。” “噢……”郁宸乖乖应着,摆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不说话了。 裴玖峥的确回来了。 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粗布麻裙的清秀女人。 章婆婆冲着村民们欣喜地大喊:“找到玛菲娅了!冥烛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转身高呼的瞬间,无数条触手如疾风般朝着她头顶的方向袭去,还未等章婆婆反应,便将她连人带身一起卷到了空中。 “救命——” 她苍老的嗓音发出一阵阵沙哑的吼叫:“救救我,救救我——” 村民们赶忙持起长矛,紧张地望向空中不断挣扎地老太婆。 裴玖峥抬手阻止:“等等——” 众人正是不知所措的时候,闻言顿了顿,纷纷将视线转向眼前的少年,希望这个从罗城而来、见识颇多的“大人”能帮忙做出决断。 裴玖峥淡淡道:“他们体内红虫发狂得厉害,若不及时补充点养分,恐怕之后还要难以制服。” 一个年轻村民不敢置信道:“难道你想让章婆婆作为他的食物?!” “不可以吗?”裴玖峥耸了耸肩,仿佛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你们不也常常引行脚商和过往行人进贺库村当饲养肥料祭奠吗?” “那不一样……” 往常送来祭奠的,大家都不认识,即便相处,也相处不了几日,如今被卷在空中即将沦为食物的,可是共同相处二十多年的章婆婆…… “即便不一样,你们也迟早都会适应的。” 裴玖峥嘲讽地笑了笑,仿佛一切皆在掌握之中,讽刺地看着他:“不是吗?” 果然,年轻村民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犹豫。 犹豫间,章婆婆的身体已经被大卸八块,鲜血和残沫顺着触手流淌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清晰而尖锐、仿佛有把利剑在狠狠刮挖着他的心脏。 很快,章婆婆的头颅也掉了下来。 睁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眸子,和长大的嘴巴,恐惧的神情,绘制成一张因各种思绪交错,而五彩缤纷的脸。 岚栖也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场景,身旁的男人最是娇弱,见不得鲜血淋漓的画面,于是捂住他的眼睛,连连后退:“别看了。” 谁想到郁宸的语气有点雀跃,笑眯眯地,又带了点邀功:“我就说裴玖峥来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嘛。” 岚栖没好气道:“他不是为了我们,而是在为自己,他在怂恿村民互相残杀。” “真的吗?他好歹毒……”郁宸白了一张病弱美人一般的俊颜脸,窝在岚栖的怀里发抖。 脸颊苍白,神色却是漫不经心的,可惜眼睛被遮挡住,才看不出他真实想法。 祭坛下的谈蕾蕾却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章婆婆如何被抓至空中,又是如何奋力求救,再绝望、再一点一点地被咬碎,成为残肢,化成血水坠下。 在焦土平安度过九年的她哪里见过这番场面,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想,就不会忆起母亲去世的场景,然而章奶奶狰狞着死去,让脑海里刻意封存的记忆再次涌现出来,谈蕾蕾感觉到一阵阵的孤独、无助。 她奋力地寻找岚栖大人的身影,企图抓住心灵上的最后一丝安慰,却没想到高大威武的岚栖大人竟被装模作样的假瞎子抱在怀里,而岚栖大人还仰着头、伸出手,好像在小心翼翼地为他挡住可怖的画面。 他在装蒜! 谈蕾蕾只好将瘦小的身体缩进祭坛台阶的阴影下,这样才会让村民和暴走的怪物发现不了自己。 岚栖大人被郁宸蛊惑了,根本无暇管她! 谈蕾蕾后悔离开焦土了,留在焦土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一到贺库村,阿娘死了,连她也要把小命留在这里了! 章婆婆一死,祭坛上的村民开始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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