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酬是个体力活,简睿有些累了,走到角落的沙发旁坐下,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出去。 他想看看岁岁的直播间恢复了没,自家孩子独自出门在外,唯一能知道孩子动态的直播间还被关了,他实在不放心的很,哪怕孩子是跟在他亲爹旁边。 但是人家亲爹貌似不知道这是他亲儿子。 也不知道他哥是怎么打算的,不过他哥不说,简睿就不打算过问,这不是他该考虑的。 刚拿出手机解锁,他身后的餐车旁就围了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天。 沙发椅背又高又宽,他们似乎没有发现沙发后面还有一个人,一边吃餐车上的蛋糕,一边聊安海权贵们的八卦。 简睿偷听得津津有味,但他们话音一转,话题忽然扯到了他身上。 “你们说简家的小儿子简睿,真是私生子吗?我怎么越看越觉着是谣言啊?真有哪家正宫嫡子会对私生子那么好吗?” “其他我不知道,但简睿是货真价实的私生子,当年他妈死后,他就被简钺诚带回家了,简钺诚的原配和简钺诚离婚,简暮被留在简家,和简睿一起长大。” “我碰到我母亲的私生子,要不是杀人犯法,我恨不得直接拿把刀把他捅了,那个杂种活着就是碍我和我妈的眼!简暮能和简睿相处成这样,倒是真稀奇。” “你们说,会不会是简睿他扮猪吃老虎,装疯卖傻博得简暮的信任,最后出其不意,把他哥扳倒夺权,自己上位?” “我靠,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当初简睿他妈就是被原配捉奸,被原配从楼上推下去摔死的。别看简睿现在这么乖巧,但谁敢保证他心里完全不恨他哥?” “我恨不恨我哥,又管你们什么事?” 餐桌旁三个人被吓了一跳,齐齐看向沙发后忽然站起来的那个清秀omega。 简睿冷淡地望着那三个人,他们都是本地的富二代,家里多多少少和简家有生意往来,家中长辈有意带后代出来见识场面、积累人脉,所以今晚他们才会到场。 “小……小简总……”那三个人干干巴巴地打招呼。 也不知道他们说的风凉话被简睿听进去了多少,背后说人被当场抓包实在尴尬,他们下意识地就要逃跑。 “小简总,我们还有事,先……”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 简睿一开口,三个人丝毫不敢动弹,后背冷汗直冒,心如擂鼓,僵直局促地站在原地,看着简睿迈步朝他们走来。 他们也只敢在背后说说简睿闲话,实际上,简睿是被简暮亲自承认的简家二少爷,现在已经被安排进入陇峯学习,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真正轻视他。那些私底下的话,过过嘴瘾就算了,没人会往心里去。 但他们中有一个脑子发昏的,可能是确实被家里的私生子刺激到了,不服气地轻声顶回去:“难倒我们哪里说错了吗?我才不信你真对简暮毫无芥蒂,难不成你失忆了,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同伴连忙拉了那人一下。 “我有没有芥蒂,关你屁事。”简睿说,“至于你信不信,又关我屁事。” 简睿道:“我不是圣人,但更不是傻子,身为当事人,我很清楚、也亲眼见证了那年发生的事。那是上一辈的事,是我妈、徐阿姨和简钺诚之间的恩怨。我只知道在我举目无亲的时候,是我哥给了我一口饭吃,给了我一个家。我的家人自始至终只有我哥和我外甥,除此之外,无论什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这几个人不被简睿放在眼里,他没打算再和他们客气:“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以后也希望你们如果在外面听到诸如你们先前的言论,让那些闲着无聊搬弄是非的人闭嘴,要是实在没事干,哪怕去打螺丝也行。” “你们说我,我无所谓,但如果让我听到你们嚼我哥的舌根,信不信我能让你们在安海混不下去,我说到做到。” “我想表达的意思应该都说清楚了,要是再让我听到这些话,我也只能请你们提前离开宴会了。” 三个人认着错,灰溜溜地跑走了。 大厅里人太多,又开着暖气,简睿忽然感觉胸口很闷,快走了几步,推开大厅的侧门,走到花园里吹风。 这边侧门后面不显眼的位置,有一间小砖房,一直脏乱破败,现在是下人堆放器具的杂物间,可曾经……是他刚来简家时,被安置居住的地方。 简家当年的事并不是秘密,时隔多年,虽然很少再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提起,但仍然可谓人尽皆知。 他是私生子。 他妈是心怀不轨、一心只想上位的小三。 他的父亲是极度重A轻O的迂腐凤凰男,嫌弃原配生了个omega后身子受损再难孕育,在外找了个高学历、年轻漂亮的女人。 结果又生了个omega。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简睿是一个从出生起就不被待见的孩子。他的父亲嫌弃他不是alpha,他妈把他当做唯一的争宠工具,隔三差五让他生病,好见父亲一面。 简睿比简暮小六岁。 那是简睿六岁时的儿童节,也是简暮此生最后一个儿童节。 简钺诚的原配、简暮的生母徐乐颖,带孩子出门庆祝六一时,在酒店顶楼旋转餐厅亲眼目睹她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坐在一起,还生了一个孩子。 徐乐颖本身就精神状态不稳定,毫无准备地发现心爱的丈夫出轨,她当场就疯了。 酒店顶楼是58楼,但54楼还有一个空中花园,接住了坠落的徐乐颖和简睿的母亲。 随着“砰——”一声巨响,简睿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母亲当场坠亡,徐乐颖尚有生命体征,被送往医院急救。无人在意的简睿被于心不忍的管家带回简家,托付给了一个佣人暂时带着。 他的出身见不得人,而且不被简钺诚重视。一开始,他在简家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直到他哥出现。 他问过他哥,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他哥愣了愣,思考了一个晚上,给了他答案。 “我和你从来不是敌对关系,我们都是受害者,而唯一的施害者是简钺诚。” 虽然自己的母亲被他哥的妈妈推下楼而死,但从小没有受到过母爱,简睿本身对母亲没有过多的感情。 他哥的这番话,让他心中最后一丝阴翳彻底消散了。 从此,他只是他哥的弟弟。后来,他是岁岁的舅舅。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 - 简钺诚醒了,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恶狠狠瞪着简暮。 他的精神十分疲惫,但他的身体亢奋无比,加上嘴里苦涩的药味,他再清楚不过自己被动了什么手脚。 “简暮,你这是杀人!”简钺诚眼球红血丝暴起,搭在身侧,因为瘫痪而几乎没有知觉的手都被气得似乎微微颤抖。 他怒视简暮,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只当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无奈他现在就是个废人,连动弹一下都不得。 “杀人?”简暮笑笑,“父亲抬举我了,我遵纪守法,怎么可能杀人呢?我只是给父亲喂了一点提神醒脑的药。” “再说,大伯一家虎视眈眈,日夜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苦等时机拉我下马,好自己上位。他们就是父亲您最可靠的后盾,有他们在,父亲您怕什么?” 他上前,抵在简钺诚耳边低语:“还是说,父亲您亏心事做多了,怕报应从天而降呢?” 话音落下,床边的心电图显示简钺诚的心跳漏了一拍。 简暮面无表情地起身,吩咐护工把简钺诚的氧气拔了,收拾好身上的贴片和导线,把他移到轮椅上。 亲自推他下楼。 昔日奢华壮丽的老宅在经年累月之中已经褪去了辉煌的底色,露出内里的腐朽和陈旧,尤其是简钺诚瘫痪后,简暮把这里当成了禁锢他的牢笼,更是没有心思打理,整个老宅,除了一楼需要会客设宴的大厅之外,处处弥漫着破败的气息。 简暮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嘴角勾着笑,推着简钺诚进入电梯。 “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终有一天,你被一个从来没有正眼瞧过的儿子夺走了一切?无论是金钱、权力、地位、人脉,还是其他?” 简暮笑盈盈地看着洁净透亮的电梯门上,简钺诚铁青的病容。 “曾经的你,因为我的母亲而变得应有尽有,现在却重新变回了当初刚上大学时、遇到我母亲之前的穷光蛋,甚至更差,毕竟瘫痪了……想必你心里不好受吧?”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这些统统和你毫不相干,如今你是个废物,明明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本应是聚光灯所在,却成了全场唯一一个外人,因为你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 电梯门打开,宴会厅灯光骤暗,一束光源从头顶落下,照耀在电梯门口。简暮含着笑,推着简钺诚走出。 如他所言,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意气风发、玉树兰芝的简暮身上。 无人在意这场生日宴的寿星简钺诚。
第36章 “父亲久病,不良于言行,我代他简单说几句。” 简暮温和地向来客问好,说了几句致辞,大厅灯光重新亮起,他推着简钺诚穿梭在众多名流之中。 看着简暮游刃有余地和商政大佬谈笑风生,而从前与自己交情匪浅的宾客们只是敷衍地、走流程一般和他打了个招呼,就把他晾在一边,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耻辱和荒唐之感铺天盖地向简钺诚淹没,让他瞬间喘不过气。 他知道简暮举办今天这场宴席的用意。 父子一场,简暮太了解他的父亲了。 爱慕虚荣,自尊心极强,自私,爱面子,不愿意向任何人展示软弱。这也是自从瘫痪后,他不愿意出门见人,把自己龟缩囚|禁于老宅之中的原因。 简暮今天广宴宾客,推他出来游街示众,把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碾碎在地,亲手把他如今的一无是处剖开摆在他面前。 然后直言不讳地告诉他: 看,你就是个垃圾。 三十多年前从一贫如洗到依附我母亲发家,机关算尽,害人性命,终于功成名就,结果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天大的笑话! 宾客的余光注意到简钺诚面容铁青、呼吸急促,担忧道:“简总,你父亲是不是感觉不舒服?需不需要喊医生来看一看?” 简暮一低头,故作惊讶:“父亲,您怎么了?是不是又犯病了?”他招来佣人,把简钺诚推回房。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暂时放过简钺诚。毕竟人要留着慢慢玩,不能一下子玩死了,不然多没劲。 看着简钺诚被推远,简暮无奈朝宾客笑笑。 “父亲生病后就一直这样,身体不好,心情抑郁。医生说心病和中风各占一半,如果心病好了,身体自然会好很多。但父亲这个人啊,骄傲了一辈子,忽然这样……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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