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以后不绑他了,不咬他了,不让他趴窗户了,不逼他自己动了,也不在外面了。 江昼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第9章 善心 八个域主里,季云琅跟八域主楼沙最熟。 楼沙还不是八域主的时候,曾经被人深埋进沙子里,只露个脑袋出来透气。 也不知道埋了多久,那张脸被磨砺得粗糙,干硬,饱经风霜。 万幸碰到季云琅路过,季云琅本来没善心,结果楼沙一口带着沙子的唾沫吐到他脚上,强行唤起了他的善心。 他把楼沙薅出来,本来准备倒插进土里,没想到楼沙嘴里还含着第二口沙子,混了唾沫,湿湿黏黏,直朝他脸上来。 季云琅差点被他恶心死,把他两只手臂反着一拧扔到地上,提剑就要捅穿他。 没想到脚底会突然一陷,小腿没了半截进黑沙,剑没抓稳,被楼沙反身一脚踢上手腕飞出去老远。 楼沙在他旁边,整个人呈“太”字形仰躺到沙子上哈哈大笑,双臂扑腾两脚乱蹬,带起无数沙土飞扬。 季云琅边咳嗽边拔出自己的第二把剑,不偏不倚,把楼沙从“太”字扎成了“大”字。 “啊——!!!” 只记得那天的血月格外亮,耳边的哀鸣也格外动听,季云琅不紧不慢把自己的脚从沙子里拔出来,看着他胯间流出的血,恶心得几乎不想要自己的剑了。 他的剑还在上面扎着,剑身嵌进土里,楼沙早就从哈哈大笑变成了尖利而持续的长鸣,季云琅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剑,站在一边做足了心理建设,出手要拔,楼沙突然在长鸣的间隙暴喝一声:“别拔!” 季云琅说:“我就拔。”手已经握上了剑柄。 “你别动!”楼沙疼得两脚乱蹬,越蹬越疼,嗓音粗犷喊道,“我乃八方域掌管交/配的神!你敢砍掉神的宝器,就不怕神降罪于你?” “哦?”季云琅握着剑柄,往上提了提,“你要怎么降罪于我?” “神让你硬不起来!设不出来!衣服都没脱完你先累,伴侣还没开嗓你先软,永远做床上的懦夫!雄性的耻辱!!!” 季云琅面色凝重松开手,“听起来很严重。” 楼沙:“是吧?” 楼沙:“你轻轻的,扶着神的宝器,慢慢抽走你的剑,不要让它断掉。这样神才会保佑你。” 季云琅没听懂,猛地把自己的剑抽出来,“这样?” “啊——!!!” 这样了都没断,神的宝器大难不死,必有艳福。 季云琅停在八域主的沙洞外,洞内传来不堪入耳的嬉闹声,一人压低着嗓音,“宝贝儿们,慢点儿舔,神的宝器还没有准备好。” 季云琅止步,在门口跟守门的睡眼朦胧的少年大眼瞪小眼。 少年终于看清他了,一个激灵醒过来,慌忙朝他跪拜,大喊一声“领主!”提醒洞里人。 洞里发出一声长鸣,“哦哦哦哦哦,宝贝儿们,别怕,别咬,神的宝器可经受不住。” 季云琅在外面默数了十个数,听里面安静了,启步踏入。 沙洞中央摆着一张铺满兽皮的长榻,拥有一头茂密棕色卷发的男人正坦露着胸膛倚在上面,而他前方不远处的兽皮地毯上,多出了诡异隆起的几团人形。 楼沙又把他当瞎子,季云琅皱了皱眉,坐到石桌边,朝地毯上那几团说,“都滚。” 地毯被猛然掀开,光着屁股的年轻男人蹿得一个比一个快,季云琅余光只见几团白花花的肉从他身边掠过,忍无可忍,捡起个石块儿狠狠掷向神的宝器,“你恶不恶心?” 楼沙慌忙躲开,把石块儿踢下去,拍着自己健硕的胸口道:“你差点伤了神的宝器。那些都是神的宝贝儿,哪里恶心?” 说着,他的手掌就捏上了自己的胸,惊奇道:“神的胸肌变得越发庞大了!你要不要来摸摸?” 季云琅嫌弃地偏过头,“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下一瞬,楼沙一身兽皮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到了石桌对面,委屈道:“春天,是交/配的季节……” “八方域里没有四季。”季云琅拿起桌上一个橘子开始剥皮,“而且仙洲现在是冬天。” “冬天……”楼沙喃喃,盯着季云琅,咧出一个笑来,他有双漆黑狭长的眼,唇很薄,笑的时候会露出两排白牙,“冬眠的季节,死亡,分居,伴侣离散……你都经历了?不过没关系,你是这里的王,不管伴侣死亡还是离散,你都可以再找更多个……” 季云琅把剥出的橘子一瓣一瓣摆到桌上,又开始把橘子皮撕成一块一块,说:“不是谁都跟你一样。” “你这样说神就要伤心了,”楼沙捂上自己的胸口,把他剥出来的橘子一口一口全吃掉,又把他撕下来的橘子皮一块一块塞进嘴里,苦恼道,“神的宝器可以征服任何人,唯独对他没有办法,你说,神还能怎么办呢?” 季云琅拿起第二个橘子接着剥。 楼沙还不是八域主的时候,曾经爱慕自己的域主,疯疯癫癫,轰轰烈烈。 八域的人嘲讽他,欺辱他,长年累月把他深埋进黑沙中只露一个头,因为域主说要他沐浴一下血月精华,洗干净脑子里那些恶心的东西再回去。 后来楼沙成了八域主,那位宁死都不接受他的域主就倒了霉,被灌上最浓烈的情药,关进深不见底的沙牢,日复一日忍受着身体发-情的折磨。 季云琅跟楼沙算得上不打不相识的朋友,但这么多年他都无法共情楼沙。 楼沙比他可怜,更比他可恨,求而不得,只能折其羽翼再自甘堕落,把最爱的人锁在最深的地底,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活在日复一日的放纵中。 每次季云琅觉得自己惨,他就来找楼沙,骂他两句,把他洞里能造的东西全造光,从楼沙身上寻找一些奇怪的优越感。 比如同样是被爱的人伤害,楼沙被逼得越来越疯,季云琅却让江昼哄得越来越傻。 江昼要是现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软声软气地跟他解释,说上两句好话,骗他也好,怎么都好,季云琅都不用想,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感到幸福,紧接着心会软成一滩水,江昼说什么他都要信。 季云琅开始剥第三个橘子。 抱着江昼睡了五年,他其实一直想听江昼说点什么。 比如送他来八方域,其实是因为师尊觉得这里土壤肥沃,居民热情好客,是个宜居的好地方,没想到来了之后会受那么多苦。 再比如十七岁那年的拥抱和亲吻都作数,师尊没有骗他,更没有利用他,师尊就是喜欢他才会和他睡。 这么解释有点强行,还有点荒谬,季云琅自己都不信,但是从江昼嘴里说出来他就肯定信。 剥着橘子,他又开始满脑子江昼,好恨他,好想他,江昼到底去哪儿了,江昼真是个混蛋。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剥了满桌的橘子,楼沙吃不下了,拖出个箱子还在不停给他上货,“你剥,不用停,一会儿让神的宝贝儿们进来吃,他们的小嘴儿可爱吃……” 季云琅把没剥完的橘子砸到桌上,再次说:“我想好了。” 楼沙:“你想好什么了?” 季云琅问他:“你想不想去仙洲?” 楼沙不用思考,说:“不想。” 季云琅说:“那你就留在这儿,琥生喜欢仙洲,我带他走。” 楼沙问:“你还回来吗?” “当然不。” 楼沙把他剥的橘子一瓣一瓣收起来,“神觉得你这个决定是愚蠢的。你走了,没有仙洲的土和种子,也没有人再教神种橘子,神和神的宝贝儿们以后吃什么?” “与我何干?整个八方域都跟我没关系,你们以前怎么活,以后就怎么活。” 楼沙抿起唇,严肃地盯着他,“沙牢里面关着很多想出去的人,你会把他们一起带到仙洲吗?” 季云琅反问:“你说呢?” 带一个琥生他都嫌多,等回了仙洲,他就全身心去找江昼,然后守着他,哪儿也不去。 彻底摆脱八方域,他就有大把的时间跟江昼过日子,不会经常受伤,也不会让江昼再有机会离开他。 楼沙把桌上尚且完整的橘子装回去,一个也不让他碰,“你拍拍屁股就走,万一再有人想去仙洲,神就只能一个人阻止他们了……还是说,你已经有办法关闭出去的通道了?” “没有。”季云琅盯着桌上的橘子,“但是我不想待在这儿了,你们怎么样都跟我无关。” “真绝情啊……”楼沙已经吃不下了,却舍不得浪费这些橘子,接着往自己嘴里塞,看向他那双暗紫色的眼睛。 “领主,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生来属于这里。仙洲那种地方,容不下这样漂亮的兽瞳。” “是吗?”季云琅笑了笑,“怪不得小时候家里人把我当怪物。” 楼沙对“家里人”这个概念很陌生,思考了一下,问:“是你一直想的那个人吗?” “不是,另一个家,另一群人。” 季云琅垂眸,看自己手腕上的银链,“我一直想的那个人,他不会把我当怪物。” 怪物不需要秋千,不需要玩具,没人会把怪物当小孩子哄。 怪物也不需要拥抱,不需要亲吻,没人会和怪物做情人。 季云琅差点又开始想他,敲敲桌子,对楼沙说:“别吃了,我找你有事,新换了三域主,你知道吗?” 楼沙咽下最后一口橘子,点头,“那天你不在,神和宝贝儿们亲眼看着那个人在角斗场胜利,之前的三域主被他撕得碎碎的……我记得新的三域主是叫辛石?” “就是他,二域的人。”季云琅沉吟,“萨孤蛮当年去了趟仙洲,回来后脑子灵光不少,我还当你们都是傻子的时候,他已经跟我玩起了心眼。” 楼沙反复咀嚼“你们都是傻子”几个字,伤心地垂下眼,捏了捏自己的胸肌。 季云琅说:“我来是想问,你手上有没有人能接替二域主的位子,最好足够强,脑子灵光些。萨孤蛮这个人不能留,他能暗地里帮着辛石杀三域主,我就能帮你的人杀了他,这样就算我走了,你们也不会太被动。” 楼沙沉默。 轻飘飘一句话,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领主一旦不在,很快要开始角逐新的领主,人人都想住进森罗兽骨殿,二域主萨孤蛮尤其。 只是他这些年一直忌惮季云琅那只骨龙,不敢轻易挑战,毕竟季云琅连剑都不用拔,只靠凶兽就能把他们全杀光。 所以萨孤蛮玩儿起了心眼,学会了仙洲人一些恰到好处的机灵,妄图通过吞并地盘,一步步逼向森罗兽骨殿。 但是八方域就八个域主,谁家也轻易拿不出第九个能当域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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