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渡看向她的小腹:“你已有身孕。” 闻言,阿秋的脸瞬间白了。 她顾不得其他,思及平时这位公子虽说寡言,但瞧着心善。 阿秋走投无路,只能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袖,将自己方才听见的悉数告知对方。 池州渡垂下眼,神情平静,像是并不意外。 “公子,公子,我求求你帮帮我,帮我离开这里!” 她眼神惊恐,显然非常不安。 “二位公子也早些离开,这村子里有古怪,我以前没当回事,如今一想处处都不对劲,得赶紧走,越快越好......” 池州渡淡淡开口,“我可以送你离开。”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 “这里的宝物,足够你衣食无忧。” 他平静的嗓音让惶恐不安的阿秋也安静下来,她知晓对方带自己来此处一定是有所需,于是主动开口。 “是,是,阿秋这辈子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公子有什么需要的,我......” 池州渡用傀丝轻轻拂开她的手。 “不必如此。” “只需一滴心头血和眉心血即可,我会为你改头换面,留在这里的会是另一个‘阿秋’。” 阿秋一愣:“另一个阿秋?” “嗯。”池州渡颔首,嗓音令人莫名安心。 “一具活傀,一缕神魂,换你自由。” ...... 阿秋见齐晟僵硬在原地,小心翼翼觑了眼他的脸色,这才继续道。 “我一个村妇,听不懂那些,我只知晓那位公子给了我一条活路。” “什么活傀,神魂的......我不懂,但我带着孩子离开那个地方后,反倒觉得心中的某些郁结都散去了,不过体弱了一段时日,公子给了我不少大补的宝贝,我也因此机缘巧合被师父捡了回去,这才过上了自由自在的日子,我十分感激!” 齐晟这才注意到她的腹部已经有明显的隆起,他手心发凉,听见自己麻木地询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阿秋几乎不用思考,脱口而出:“正是端午左右之际。” 端午左右。 那是他们方才到民宿不久,他对此地的古怪起疑的时候。 也就是说...... 齐晟攥紧了拳头,难以维持体面的神情。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起,池州渡就已经在做准备了。 原来他从那时候起,就已经选择站在自己这边。 原来从花云间到村庄,不仅仅在他的计划之中,也在池州度的计划之中。 可他们都太在意对方,也太自负,所以又一次擦肩而过了。 “若我要江湖安稳呢?” “若我想走呢?” “将我困在这方寸之地,与杀我何异?” 他说过这些,可在他说出这些之前,池州渡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是不通人情吗,不是迟钝吗? 不是说要把自己困在身边吗? 为什么又早早准备着要给他自由呢? “你说的,我都记得。” 这句话究竟藏在他心里多久才说了出来呢。 可他没说时,池州渡却也懂了。 他寡言,却从不虚言。 齐晟愣怔许久,直到阿秋小心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公子?”她担心道,“你没事吧?” “......无事。”齐晟回过神来,勉强定了定心神,“阿秋姑娘,我先送你回......” “师父!”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 齐晟心中咯噔一声,回首只见烟淼与云戈木竟然结伴而来。 “大事不妙,守宫一脉集结江湖中倒戈的门派寻找师父的下落,我们本已经做好了准备,但......” “长话短说!” 云戈木立即接话:“小恩人冲破了阳锁赶往苗疆,我们晚了一步,苗疆少主与仇统领亲自跟了上去,半途小恩人却不知为何被发现了踪迹,如今众人集结在望月崖,已经开始混战......” 他话音未落,齐晟就已经飞身掠起,朝望月崖方向而去。 “烟淼,护送阿秋姑娘回去。” 他听见自己镇定的嗓音。 “是!”烟淼连忙喊道。 云戈木也匆匆跟了上去。 齐晟的背影冷静平淡,云戈木视线下移,落在对方攥紧的拳头上,抿了抿唇。 - 舟鱼岭往南走,途径望月崖。 池州渡身形犹如鬼魅一般穿梭于林间,周身的煞气蠢蠢欲动,他慢下脚步,手中结印压制。 他颈侧因忍耐而显露出青筋,不多时便慢慢呼出一口气,继续朝前赶去。 望月崖如其名,十分陡峭,崖顶向上而去,似乎伸手就能触及星月。 池州渡脚尖轻点崖顶的巨石,突然,他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一段枯木自地底忽的窜出,死死缠绕住池州渡的脚腕。 他脸色微变,朝心口望去,那里闪过一缕不属于他的粘稠煞气,竟延伸出一小段细嫩的藤蔓,凶残地刺破他的脖颈,池州渡迅速运转体内的煞气,这些煞气喷薄而出,将枯木藤蔓摧毁成一阵烟尘。 “我想过我们会再见面,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后方传来一阵阴风,池州渡拧眉,毫不留情地一拂袖挡了回去。 原本略显荒芜的望月崖四周升起枯木,一个个鬼面奴蛰伏其中,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响起,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各个倒戈门派的人。 很显然是早有预料。 是他重伤之际被钻了空子。 池州渡利用煞气找到守宫在自己体内留下的一抹咒息,那东西像是泥沼一般,被煞气包裹住,他平静地将其捏碎。 而后垂眼,睥睨四方对他虎视眈眈的人。 守宫站在一截枯木之上,与他平视,这次他没有隐匿容貌,眉眼弯起,像是慈爱的老者。 “你与当初没变多少,而我却老了,这世间唯有你能让我想起过去的辉煌,三百年前的迦云州谁人不知晓我守宫的名号。” “小家伙,多少次我将你从阎王那里抢回来,没有我,就没有今天的你,可你不知感恩,更不讲情面,我声势浩大地找你,你却连见都不愿见我。” 池州渡看向他干瘦恶心的胳膊,那里生出许多犹如树木的纹路。 “你的确老了。” 他淡淡道。 守宫注视着他,眼里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了。 “你也的确变了。” 他望着池州渡冷静的眼睛,那里面多了许多他陌生的东西。 “这么多年,我有想过你会变,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守宫上前一步,眼神阴冷得犹如藏匿暗处的毒蛇。 “你怎么会着急呢,这般行色匆匆,是要去找谁,是谁让你这般在意,一个只会承受业障痛苦的活傀,怎么会有像人一样的神态呢?” “是谁改变了你,是谁毁了这么完美的你?” 池州渡冷着脸,似乎懒得给他多余的眼神,地底窜出无数细红的傀丝,朝众人攻去。 即使被这么多人包围,他也不慌不忙,寒声道。 “滚开。” 见他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守宫一抬手,巨木腾升而起,厉呵一声。 “傀师,你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池州渡扬起符纸,口中含着其中一个燃烧的符纸,手中结印。 刹那间,他的眼睛印出蓝色的火焰,天地为之变色。 “我说,滚开。”
第122章 混战 乌泱泱的人群犹如过境的蝗虫般朝池州渡涌去。 红色的傀丝在空中形成漩涡般的回旋阵,与燃烧符咒的点点蓝萤相应。 池州渡抽出腰间的蝎头鞭,鞭身细密的骨刺呈刃状,斜挥成刀,回向成鞭。 四方咻地射来箭雨,元泰清、鱼灵越率领众门派抵达。 但对面人数太多,加上守宫源源不断从地底升起的巨木,难以突破。 “诸位,这是要反了天不成?” 向来儒雅的元泰清脸色很冷,身后跟着众门派的人也迅速将敌人包围起来。 对面有人冷嗤一声。 “元掌门,事到如今何必嘴硬,谁人不知所谓的三尊只不过是无奈之举,你当真以为这江湖之中,三位......不,如今应当是二位了,这江湖的天,莫非是指你与齐宗主吗?” “就是。”另一人接茬。 “那位如今重伤,生死不明,说什么剑尊,不过是一心游山玩水的后辈,跟着他能有什么出息,我们都是俗人,讲不了什么道义,坦荡地说,谁能给我好处,我就为谁卖命,我跟着大人能得永生,你们能给我什么,低人一等吗?” “窦志明,你瞎了只一眼,算是少了!” 鱼灵越见他侮辱师父,当即扬声骂道。 窦志明脸色一变:“黄口小儿,休得放肆!” 鱼灵越攥紧拳头,正欲上前,元泰清却拦住他,眼神很冷。 “看来我们也不必多言了。” 众人闻言,纷纷寄出武器。 巨木将池州渡团团围住,其中骨傀和鬼面奴不断生出,和守宫一起朝池州渡攻去,加上各门派的弟子,外围还有一圈高手包围,很难突破。 天丝穿破枯木的根茎,精准找到对方的软肋,蛊虫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 仇雁归执剑,率领众影卫试图接近池州渡。 “一群走狗。”就在此时,一道嚣张的声线响起,“滚开还是去死,自己选。” 对面显然有些哗然,窦志明脱口而出。 “苗疆与江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左少主这是何意?” 有人立即接茬。 “我们奉劝左少主不要多管闲事。” “齐晟是家兄,池家主是北祈掌权人。”左轻越笑吟吟的,却令人背后发寒,“我管的是家事,诸位若不识抬举,苗疆自然也不怕事。” “你!” 对方一时语塞,暗自回头看了眼窦志明的眼色。 窦志明回头看了一眼,咬了咬牙,正准备下令。 周边忽的升起两个巨木,大家皆是一惊。 从那上面下来的人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只有为首之人是活人的模样,其他人脸色清白,眼神直勾勾的,显然已经被炼成了不人不鬼的傀。 竟都是几十年前被围剿而死的高手! 缚魂子钟啸奎拦在众人身前,挑衅地望向一众名门正派。 “诸位,一起上!” 闻言,众人顾不得其他,纷纷祭出武器,开始混战。 元泰清朝左轻越与仇雁归轻轻颔首,左轻越点头,身形一晃,天丝与蛊虫瞬间将对方尽心设计的大阵破开一个缺口。 众人抓准时机对着缺口进攻,试图破开一条通往中央的路。 但棘手的是对方的招式十分陌生,令人多少有些猝不及防,敌在暗我在明,而如今江湖高手们的绝技对面却都是了如指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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