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精神体麻醉剂的作用,那不可能只有其中一个精神体萎靡。那大概只有后者这个原因了。 江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缓慢而温柔地触碰那个低落的精神体。 但在他的身体和锡安的精神体触碰到的那一刻,锡安的声音如同潮水一样涌进了江得的脑海里。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好痛啊—— 江医生—— 江得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了手。 他的手颤抖着,拿不稳能源切割刀,一下子松手,切割刀掉落在地上。 金属和陶瓷碰撞一般清脆的声响,回音环绕在这个不大的低温手术室里。 “对不起、对不起......” 江得抖着手,但还是蹲下身子,捡起了切割刀。 但是他却没有勇气站起来了,他无法面对这一手术室的人,无法面对徐侧和锡安。 在手术的后半程,在即将结束的最后一段时刻,江得才发现手术出事故了。
第186章 横沙精神病院[8] 江得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 精神体麻醉剂打的是徐侧的身体,打麻醉的时候占据身体主导的是徐侧,所以徐侧的精神体连同他的身体一同沉睡了,但锡安没有。 江得应该要打两次麻醉的,但因为看到徐侧沉睡了,他们没有等锡安再次占据徐侧的身体,再给锡安打精神体精神体麻醉剂。 而是直接就进行了手术。 当时锡安占据徐侧的沉睡的身体的时候,锡安没有办法通过徐侧的嘴巴说话,不能通过徐侧的身体进行动作。 只能任由江得他们用一堆冰冷的器械,划开锡安的精神体,对他的精神体进行“折磨”。 即使打麻药的不是江得,但手术流程都是由自己一手操办的。江得没有办法摆脱责任。 精神体是很脆弱的,即使手术结束,锡安也很有可能坚持不到最后一刻而死去。 江得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后悔的感觉,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不安感、挫败感将他包围。 ‘没事的——’ 江得愣愣地看向主动触碰自己的精神体,锡安通透的精神体直接穿过了江得的身体,江得只感觉自己的手指似乎被一个柔软的软水包裹着。 可是锡安越是不追究,越是这样故作坚强,江得的愧疚感和罪恶感就越深。 他不配做一个院长,他就不应该亲自操刀做手术的。 要是把手术的任务交给经验丰富的医生,也许就不会出现这种低级的错误了。 低温室里的寒意直接穿透了他的手术服。 江得忽然想起他曾经去过一个很特别的星球,那里有一年四季,有一个名为冬天的季节。 当江得穿着薄薄一件单衣走在雪天里是,那种寒风灌进衣领子,雪落在自己身上,融成水顺着肌肤滑进身体的感受,就和现在差不多。 “院长?怎么了?” 手术室里的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没有触碰到锡安的精神体,只知道徐侧此时很安静,安静到听不见徐侧的心声。 “......没事,继续。” 明明很冷,江得的后背却捂出了汗水。 他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继续切割了。 锡安的精神体谁都不肯碰,他只靠着江得的手。他只要江得一个人听见他全部的声音。 两个精神体的末端最后一点丝线完全被切割开来的时候,锡安控制不住地痛呼出声。 好像被两块表面完全平整的石头挤压身体一样,没有一处不在痛。这种痛不止存在于身体表面,不只是□□的痛,而直至灵魂。 锡安最后直接昏迷了过去。 江得听不到锡安的声音了。 周围不明真相的医生护士们却喜开颜外,纷纷高兴道:“成功了。” “手术成功了。” 江得被助手扶到一边休息,他看着医生们在把两个精神体修复,放回徐侧的身体。 他不敢相信眼前。 真的成功了吗? 助手说:“现在两个精神体都是麻醉状态,等到他们醒来,就发现第二精神体可以离开徐侧的身体了吧。” “现在将精神体重新放回徐侧的身体吧。” 江得没有说话,而是抵着太阳穴,一遍又一遍按揉着阵痛的神经。 看来太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等到手术彻底结束,就去好好休息一场吧。 ... 江得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 身上的手术服被换下来了,穿的是他原本穿在里面的制服。 他的精神总算好一些了。 没想到他直接在手术室里睡着了。 现在徐侧和锡安应该醒了吧。 他起身,走出休息间,就看到了在外面正要给自己送热水来的助手。 他接过,喝了一口,“徐侧和锡安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助手咦了一声,“现在已经过去一整天了,手术是昨天的事情了。” 江得喝水的动作一顿,他看向助手,“我睡了一整天?” 助手一点头,江得就放下水杯,匆匆地走了。 江得匆忙来到333号房门口,站在门口的他,突然又没那么着急想要进去了。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低头按着自己的鼻梁,闭眼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查看患者的情况,是他的责任。 但手术台上的事故,让江得产生了心虚和退缩的感觉。 他懊悔为什么刚才不想问一下助手,徐侧和锡安的情况再来。这样做足一些准备,也不会显得自己太莽撞。 “院长?” 徐侧的声音在走廊上传来。 江得抬头,望了过去。 原来徐侧并不在房间里。 也是,在窗口往里看,就能知道房间里面并没有开灯。 关心则乱啊。 “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手术之后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徐侧站在那一处,和江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摇摇头,“挺好的,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哦.......那就好。”江得把手插回衣兜里,“那,锡安呢?” 徐侧还是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江得维持不住表情了,他的慌乱被徐侧看在眼里。 “可能是走了吧。” “走了啊......”江得不得不想到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死了。 精神体受到损伤,是不可逆转的。 江得的肩膀松了下来,他的视线不知道看着哪里,没有聚焦。 落寞、孤寂、渺茫和无助等种种情绪,都被徐侧看在眼里,无处可逃。 以江得对锡安的了解,他是不可能不告而别的,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从徐侧的身体离开。 但他仍然抱着一个缥缈的可能性:会不会只是短暂地离开? 也许锡安只是想出去玩玩,想去体验一把不用依附着一具身体而活着的感觉。 “他没有回来过吗?”江得仍然不死心地问。 “没有。”徐侧说,“可能是死了吧。” “我在沉睡的时候,听到了他一直在喊痛。” 江得:“你,你说什么......” 他没想到徐侧会说得这么直接。 徐侧移开眼神,走了过来,绕开江得走进了333号。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江得感觉自己也快要崩溃了。 死了? 死了...... 努力付诸东流的感觉,让他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江得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今后要怎么继续待在这里。 因为自己的失误,一个生命死去了。 这件事成了江得挥之不去的阴影,终究困扰一生。 —— “可以了?满意了?” 徐侧走到窗边,对着空气说道。 ‘啧。’ 这是锡安的声音。 手术成功了,他们两个的精神体也在任何一种意义上都算是完全独立了。 锡安继续选择待在徐侧的身体里,是因为他暂时不知道要去哪里。 精神体分离手术的好处就是,他们两个都自由了,不再被对方捆绑着。 锡安也不需要通过徐侧的身体来表达自己想要说的话和想要完成的事,他不用通过剥夺徐侧的身体,也能将自己的想法传达出去。 所以现在的徐侧和锡安是直接在脑内对话的。 徐侧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轻松了很多。 浑身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种清透感,不再沉重,也不再有灵魂被扯动,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了。 徐侧:“你到底想干什么?” 分离术成功后,徐侧再也看不透锡安了。 他没办法知道锡安的想法。 “为什么要骗他?” “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但我看不懂你到底想干什么。” 比如锡安让徐侧站在和江得五米之外的距离,比如锡安不让徐侧的眼神放在江得身上....... 如果这只是依赖,那也太过了。 徐侧可以理解锡安大概是对江得有某种感情。也能理解这时候的锡安有种不舍地情绪。 ‘他没来看我,刚才也只是提到了我一句,他先问得你的情况。’ “不然呢,站在他面前的是我,他不问我问谁。” ‘他让我那么痛.......’ “你不是不怕痛吗。” ‘......你懂个屁。’锡安恶狠狠道。 然后就不说话了。 徐侧怎么会不懂呢。他真正不懂的是,锡安这种别别扭扭的心情。 “能不能直接去找他说清楚。” ‘不准去!’ “嘁。” ... 三天后。 ‘去找他吧。’ “哦。” 徐侧也没有调侃他,而是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 助手正在整理着办公桌。 徐侧插着兜,扫了办公室一圈,“院长呢?” 他这时候拿起了盖在桌子上的名牌盒。 “哎?你不知道吗?”助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江院长他离职了。” “什么?” ‘.......’ 锡安离开了徐侧的身体,占据了助手的身体。 锡安:“你说什么。” 助手的面容扭曲,他把刚收拾好的东西全都掀翻在地上,似乎是不解恨,又砸破了玻璃窗,接着用碎玻璃片砸穿了电脑。 “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 “我让你再说一遍!” “喂,冷静一点。”徐侧皱眉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啊!” 这个问题徐侧也无法回答他,他想锡安自己也许很清楚。 锡安今天说出那句要找江得的话的时候,声音是抖的。也许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了吧。 “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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