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下移,看着病床上白色的棉被,干笑了两声。 “于........”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本想叫他的名字的江得止住了话语,他调理好情绪后,深呼出一口气,重新看向床上的男生。 “他们给我起了这个名字,但这个名字是因为徐侧才有的,我不喜欢。” “我不是他。” 我不是他....... 这不像是一个滋生精神体能说出来的话。 人们都说,像这样两个精神体在一个躯壳里的情况是“寄生”,另一个精神体注定是不完整的,是不完全的精神体。 但眼前的这个案例,更像是“共生。” 如果使用“精神体融合”的办法治疗他们,只会将另一个本不完整的精神体越来越养成熟。 两个完整的精神体在一个躯壳里,最终这个躯壳会因为无法承受,而超负荷。 最后这两个精神体都会受损,更加严重的情况会导致死亡。 融合这个办法对于徐侧和于则来说,都不是最好的办法。就像是把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强行挤压重塑成一个人。 后果就会像今天一样,这两个精神体都会不好受,都会受伤。 还有什么办法呢? 分离......还是消灭? 可于则几乎是一个完整的成熟精神体了,即使他刚开始时还不是这样。 但要消灭于则,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江得从没有伤害过别人,更别说杀人了。 他做不得,做不出来的。 看来只能分离精神体了。 这个手术的成功率极低,而且还要推翻从往至今的所有疗程,从新开始。 更重要的是,徐侧和于则会接受这个办法吗? 一旦分离,徐侧这个身体就真正还给徐侧自己了,于则就会脱离徐侧的身体,成为一个没有躯壳的游离精神体。 于则能接受吗。
第185章 横沙精神病院[7] 江得看着男生的表情复杂,即使江得自以为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了。 于则伸出手,轻轻拨了一下江得垂下来的手指。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风一吹就要散,“江医生,你是真的很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啊。” 江得低头看着于则收回去的手。 是啊,如果看性格,于则和徐侧完全不一样。 于则也有自己的情绪,有完整的思想。即使他现在的观念和思想还不够完全成熟,但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于则本身的精神体年龄也不大。 似乎无论哪一种治疗方案,对于徐侧和于则来说都很不公平。 但事实却是,这具身体就是徐侧的。 对于徐侧来说,于则是一个要和他抢占身体的精神体。 江得想知道,于则的想法是什么。 “原本对你们的治疗方案是精神体融合。” 于则神色冷了下来,他不喜欢聊这个话题,特别是在和江得的相处时间里。这让他觉得很浪费时间。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你应该对徐侧说。” “但是融合这个办法不适用了。” 于则抬头,看着江得的眼睛,“哦?” “如果我将你们的精神体分离,你能接受吗?” 于则第一次听到还有这种方案,就连徐侧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分离”的选项。 “你们本来就是两个精神体,两个精神体怎么能生活在一个人身体里呢。” 江得认真地说着,希望于则能听明白,并且好好想想。 于则却笑了,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你就是想把我从徐侧的身体里赶出去吧。” 江得注意到,于则放在身上的手攥紧了被子。 “不是的。”江得解释道,“你不是他,他也不是你......” 于则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变了副表情,把刚才的不耐抛之脑后,说道:“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额,名字?”江得不知不觉就被于则带着走了。 要是换个话题能让他冷静下来的话,那就顺着于则吧。 “我想想。” 江得坐在床边,此时的角度一眼就能够望到窗外。他看到了二栋顶楼。 楼房之上的不是蓝天,没有云层,而是高悬于天上的红日。 红日之外的,是梦幻岛的边缘——那是一个翻转的宇宙。 “Zion。” “什么意思?”于则新奇地问道。 “这是另一个地方的语言,还有另一种说法,叫锡安。” “好听!” 锡安直接曲起腿,半跪在床头。他踩着被子,朝床尾的江得伸出手,抱了上去。 “我喜欢这个名字。” 江得差点被他推倒在地上,好在床尾有栏杆拦着。 他无奈一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他也抬起手,轻轻放在锡安的背上。 “我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希望你是自由的。” 不局限于一具□□,宇宙之大,无论何处,都是你的世界。 于则的下巴抵着江得的肩膀,他的侧脸轻轻蹭着江得的制服,拥抱着这个温柔的男人的动作不愿松开。 他的手指一下又下一下地撩着江得的发尾,身前,手臂,脸部,都是属于这个男人的温度。 锡安很久都没有松开,直到江得的身体一直维持着这个半转过来的姿势有些麻痹,推了推锡安,他才不舍地放开。 因为他自己感受不到自己的体温,所以他才无比眷恋人的温度。 当年第一次看到江得的时候,江得为了安抚受惊的徐侧,抱了他。 但其实在那其中有那么零点五秒,江得抱的是锡安。 从那以后,锡安对这幅身体有了极度的执念。 但是现在,锡安更想拥有一副属于自己的身体。 他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拥抱江得。 “你刚刚说的,可以。”锡安说。 他把触摸过江得的后背的手盖在棉被上,他想要这种温度流失地慢一些。 江得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分离啊。”锡安移开眼神,不去看江得那欣喜的眼色。 有那么高兴吗。 “那太好了。”江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制定治疗方案。” “这种东西,让医生来不就行了。”锡安蹙眉,但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 “你不也总叫我江医生吗。”江得笑道。 那是因为我不想和别人一样啊。 但锡安嘴上说的却是,“院长不好听,太老了。” 江得一愣,“我真的很老吗?”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被人这么说。 “我在开玩笑啊。”锡安说,“真死板。” ... 接下来的日子,锡安果然安分多了。 他不再阻挠徐侧正常进食,徐侧的身体上也少了伤疤,之前留下的伤,还有脖子上的掐伤也完全淡了下去。 ... 这天,在徐侧身体里的是锡安。 他看着在病房里准备带自己去日常精神体检查的医生,问:“江医生呢?他很久没来看我了。” 医生说道:“院长啊,他在为你们的手术做准备呢,我们劝他不要太辛苦,但他就是不听,唉,昨天他又直接睡在办公室了。” “啧。” 医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转移了话题,“先去做精神体检查吧。” ... 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锡安见到江得的次数屈指可数。 江得去333号病房,不是为了说自己的治疗方案进度,就是看徐侧和锡安的状态怎么样。 锡安和徐侧的状态都不太好,也许是锡安低落的心情也影响到了徐侧。 ... 在一次江得顶着黑眼圈,还要来看他们的时候,锡安躲过了徐侧的身体,朝江得吼了几句。 这天,他们不欢而散,是这两年来第一次。 徐侧面无表情地听着脑子里那个精神体的抓狂,毫无同情心地说道:“能不能别哭了,烦死了。” 说完,徐侧的表情一滞,然后眉间紧锁,嘴角微微下沉,“闭嘴,你才哭。” 他的眼尾湿润的痕迹还是出卖了他。 紧接着,他的嘴角又绷直了,眉间轻微舒展,但还是一副不悦的表情,“别用我的身体哭。” “你再说一次,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于则,你......” “我叫锡安。” “......” 徐侧和这个精神体共处了好几年。 这些年来,他慢慢从恐惧到崩溃到麻木。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锡安的存在了。这个事实更令徐侧感到无法接受。 锡安的声音、情绪、情感、想法,这些东西徐侧都能感觉到。徐侧知道锡安对院长似乎有种依赖的感情,让他感到不安的是,锡安的这些感受已经对他产生影响了。 他说不清这种情绪化的能力是自己与生俱来的还是锡安传染给自己的。 极度的安全感缺失,让徐侧似乎时时处于悬崖边缘。 围绕着自己的有很多声音,但是他不知道哪个声音才是自己的。 因为所有的声音都是以“徐侧”为主体。 徐侧往悬崖下低头看去,下面是一面镜子,他看不清楚镜子中的镜像,就如同他不知道哪个声音才是自己的一样。 徐侧觉得,在这样下去,他真的不再是自己了。 自己变成别人,而且自己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无法阻止。 这真是件令人恐惧、无措到崩溃的事情。 ...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徐侧和锡安的精神体分离手术终于可以进行了。 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就连一直以来情感平淡的徐侧都忍不住心跳加快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进行手术了,锡安这几天一直没有出来过,因为徐侧有着好几天完整的记忆。 徐侧不信锡安真的能够好几天没出来,他觉得锡安应该是趁自己睡觉的时候出去过了,因为徐侧发现自己摆好在床边的拖鞋,方向变了。 但徐侧也当做不知道,毕竟锡安这也不是第一次“熬夜”了。 被推入手术室的前一刻,徐侧睁着眼,看到了手术室里操纵者精密仪器的江得。 然后就在精神体麻醉剂的作用下,失去了意识。 好消息是,手术过程十分顺利。 手术进行到后半程,到了最后一步了。 两个精神体完全从□□中脱离了出来,轻盈漂浮在徐侧的身体上方,裸|露在无菌低温的密封舱体里。 他们的情况看上去都很不错,而且在切割的时候,精神体之间没有黏连的情况。 只是其中一个精神体看着有些失去活力。 这有两种原因,一种是精神体麻醉剂的作用,另一种是情绪影响。 江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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