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橘白没听,大黑摇着尾巴跟上了他,但并不像以前一样贴他蹭他。 “阿爷,吃葡萄。”江橘白把整盆葡萄放到了江祖先手边,还把情书送了过去,把在学校遇到的事情也给老人说了。 老人把情书展开,从香炉里捻了一小撮香灰撒在情书上,没有动静。 江祖先把香灰倒回了香炉里,说道:“多半是你那鬼父,就是徐栾,提醒你不要谈恋爱。如果是别的东西,这张纸会烧起来。” 少年脸色变得复杂,他回想起自己今天的心惊肉跳,“所以他故意吓我?” “这算什么吓你?它要是真吓你,你现在已经没命了。”江祖先一副帮理不帮亲的样子,说完后,他翘起嘴角,又换了副帮亲不帮理的表情,“不过——它也奈何不了你,顶多吓吓你。你们可是做了契的,它要是取你的命,那天就要收了它的命。” “它连这种事情都要管?” 江祖先:“当时情况紧急,我只写了护你健康无忧,长命百岁,没有具体到这些小事上。” 江祖先:“可能这就是它的行事风格?就算是跟神做契,不同的神也是不同的风格。它既然是恶鬼,想必就更加难以揣测,只要不是害你,你无视就行了。” 正常人怎么可能对不正常的现象做到无视。 江祖先揪了颗葡萄。 “你吃饭没有?”江橘白问道。 “之前吃了碗面。” “晚饭你下楼,我们一起吃。”江橘白看着桌子上方墙壁上那颗发黄的灯泡,决定等会再去小卖部给江祖先买颗瓦数大一点的。 江祖先摇摇头,“我不去,去了你爸妈又不高兴。” “葡萄你吃着吧,”江橘白站起来,“晚饭我端上来跟你一块儿吃。”说完后,少年走下阁楼,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哀叫。坐在昏黄里的老人,眼底的泪光也昏黄。 大黑跟着江橘白一块走下了楼,在转角处,江橘白忽然停下来,想要伸手摸摸大黑。 大黑立马就呲开了牙,摆出进攻姿势。 “……” - 和江祖先一块吃完晚饭,江橘白出门买了两颗灯泡交给江祖先,洗了澡才回到房间。 一通忙下来,天已经黑了。 他第一个动作就是往床上一躺,刚躺下,他又翻身坐起来,看着放在床尾的几本资料。 房间里的书桌终于发挥起了它应有的作用,江橘白把它放在了一个光线最好的位置,从抽屉里翻出半截铅笔,削一削还能用,又把资料放上去,没找到草稿纸,他就去江梦华那里拿了一沓。 一切准备就绪。 江橘白坐在书桌前,盯着外面晃荡的树叶看了半天。 到终于拿起笔时,他其实已经有点困了。 随便翻开一页,第一道题: 同角三角函数的两个基本关系式……s、i、n的二次方……a…阿尔法…… “啪” 江橘白把复习资料合上,从椅子跳到床上,盖上被子。 明天再学算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 困意逐渐袭来,他平时没这么早睡过,吃完饭还能坐在一楼堂屋和吴青青江梦华一起看会儿电视剧。 只是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他便感觉自己床尾的被子在下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头,江橘白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这股重量来到了大腿、腹部、接着是胸口……重量在持续增加! 瞬间,江橘白的瞌睡就跑得踪影全无,他在窒息中醒来,将手伸出被子挣扎,他从被子里滚出去,摔倒地上。 床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少年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又是什么东西来了? 靠着窗户的课桌,课桌上面的资料是敞开的,但睡前,江橘白明明将它合上了。 一定也不是风吹的,因为窗户紧闭。 资料的旁边,放着一沓草稿纸,以及放在草稿纸上面的中性笔,就好像是一直有人坐在桌子前伏案学习,不曾离开。 江橘白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他咽了口唾沫,想去找江祖先求救。 但刚冒出这个想法,只是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房间门就自己关上了。 窗外的天黑沉沉的,刚刚还让江橘白觉得惬意的时光瞬间乌云笼罩,低气压充斥着整个房间,江橘白左右看看,他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开门跑出去。 只是他手指刚碰到门把手,他脖子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箍住往回拖,不是从前面,也不是掐住,而是仿佛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拽着他的衣领朝后拖。 不论江橘白如何挣扎,都撼动不了对方半分,整个房间的温度已经降到让江橘白打寒战的地步。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被摔坐在课桌的椅子上面。 江橘白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是徐栾,是徐栾让他写作业。 从来没受过气的江橘白头一回吃瘪,甚至毫无还手之力,他踹了脚桌子,“我就不写。” 窗户忽然打开了,他的房间正对马路。 院子里响起一声大黑的吠叫,一种什么东西在粗糙的水泥马路路面上拖行而过的声音响起。 江橘白疑惑地看下去,是于敏丽!于敏丽衣服破旧,脸乌青,一颗眼珠快要挤出了眼眶,舌头垂在下巴,她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长长的绳子,拖在身后的路面。 她在少年门口走来走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下一秒,她的动作顿住,她慢慢转头,好像是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我写我写,”江橘白一把抓起笔,低下头,“我现在就写。” 窗户关上了,吊死鬼于敏丽消失在江橘白的视野内,徐栾有能力打破江橘白和所有鬼灵之间的结界。 江橘白握着笔,迟迟没有落下去,他脊背在轻微的颤抖,手心冒满了冷汗,笔不停地往下滑,他不停地加重力道把笔握紧。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江橘白粗重紧张的呼吸声,江橘白看着纸上合在一起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题目,急得耳朵都红了。 他害怕徐栾真把自己送到于敏丽手上,咬着牙,“我不会写。” 身后似乎响起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气声,一道修长的身影在江橘白的身侧显现,它弯下腰来,侧脸雪白,瞳孔漆黑,毫无光泽。 “你听话点,我教你。”它吐息着冰冷的气息,轻声说道。
第21章 学习 江橘白感觉自己身体的左边凉得厉害,有衣服的布料擦着他的肩膀过去,安静的夜晚将全部感官对外界的敏感大幅度提升,甚至,只剩左侧。 一只手拿走了江橘白手中的笔,对方那只手泛着一种死人才会有的惨白。 “部分题目对你来说难度有点高,把我勾选的做完,周日晚上我要检查。” 笔管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清脆响亮,徐栾不见了。 江橘白保持着姿势过了很久,确定是不见了之后,才手忙脚乱去拉下了百叶窗,拾起笔,笔管握在手中特别凉,像是握了支冰棍在手中。 少年打了个寒战,伸手把资料拿到了眼前,他低头翻阅着,本来干干净净的书本上多了不少笔迹,从第一页,一直到整本资料的二分之一,被勾选的题……江橘白细细数了一遍,一百三十道?! 这比他一个学期做的题量还要多! 一开始的恐惧化为了不可置信的愤怒,接着是手足无措,再又回到恐惧。 如果没有完成,徐栾会把他怎么样? 按照契书上的内容,徐栾肯定杀不了他,做不完作业就得死也太不人性化了。 但徐栾会让他生不如死,这是一定的。 不过如果不是徐栾,江橘白也不知道于敏丽居然一直在自己家门口游荡。 她应该是找人,找的这个人,不用猜,是他。 只是江橘白如今看不见这些小鬼了,他和他们之间的结界只有强大的怨灵才可以打破。 江橘白坐在椅子上,过了大半天,他才开始动笔。 他平时不怎么听课,老师上课也是打工人心态,照本宣科地上完课,下课铃一响,他们跑得比班里的学生都还要快。 末班的学生想学基本都得靠自学,不过班上也没几个人会学习,大家各有各的爱好,在上课的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展自己的爱好。 江橘白从二楼找到了自己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书,三个年级的教科书都被吴青青收得好好的,一本一本,简直就跟新的差不多。 他也不知道要用到哪些,一箱一箱全抱进了自己房间。 吴青青和江梦华在楼下看电视,只听见楼上叮叮哐哐响个不停,动静时不时还大得很。 一开始吴青青还以为是老爷子又在捣鼓他那些破玩意儿,不耐烦地翻白眼,后来一直响,她才把遥控器一丢,气势汹汹冲上楼。 她跟抱着书的江橘白迎面撞上。 “你不是睡觉了?”吴青青愣了一下。 “没有,”江橘白淡淡道,“我把书搬上去,要用。” 见江橘白脸色不是很好,吴青青跟着他,“怎么了?是床脚不平要垫垫?”尽管吴青青下午反驳了江梦华,也不影响江橘白在家人心目中的刻板印象。 “……” “学习。”江橘白进了房间,婉拒吴青青继续跟着自己。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随即敲门声响起,“小白?小白?你是不是生病了?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学习啊?你快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橘白将门打开,吴青青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妈,别烦我,我真的要学了,不然来不及了。”他表情不似作伪。 门又重新关上,吴青青咽了一大口唾沫,等终于回过了神,她激动地转身,下楼的时候还差点把脚给崴了。 “江梦华!江梦华!快点快点,你儿子终于要开始发奋图强了,你明天、明天去我妈那儿抓一只老母鸡来,我要好好给儿子补补。” 江梦华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这才不到五分钟,补什么补?” 两口子以为的来不及和江橘白说的来不及完全不是一回事,后者是性命攸关。 江橘白一边翻着书一边做题,但他基础太差,做一道题出来少则七八分钟,多则半个小时,这种速度不可能达到徐栾定下的要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身后房间门被敲响,吴青青在外面打着哈欠困倦万分地提醒,“快两点了,你得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学校。” 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江橘白还是强撑着又写了一个小时,到实在是扛不住的时候,他才放下笔躺到床上。 这回应该不会把他叫起来了吧? 这一天做的题已经赶上了他半学期的份量,还都是自己做的,不是抄的。 想到未来的人生可能都要活在这只恶鬼的掌控下,江橘白闭上眼,这个契难道真的不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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