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要说这句话。”艾尔道。 “除此之外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艾尔冲着他笑道。他难得有笑得如此开怀的时候,那张笑脸灿烂到令艾略特都忍不住心情微妙了一下。不过反观艾尔身后的崩落星系几人,在听到这句话后,不知为何都如临大敌。 潘西与傅荣淮相视一眼,心道:果然!来了! 艾略特把他们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只觉得有趣。他极为捧场地抱起双臂,问道:“什么?” 艾尔笑:“我要结婚了。” 潘西和傅荣淮同时心里一提一揪,但是预想中艾略特如丧考妣和备受冲击的样子并没有出现——事实上对方表现得无比平和且理所应当:“是么?” 他甚至饶有兴趣地反问了一句:“是谁求的婚?” 然而兴致勃勃的艾略特并没有得到什么回答,反而是原本洋溢着笑的艾尔忽然一定,仿佛是突然恍然大悟了什么,神情纠结片刻而后陷入了沉思。 而在他身后,所有人缄默不语。只余下艾略特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我说错话了吗?” * 次日一早,李登殊匆匆从联盟议事大厅走了出来。长阶下代尔见他出现立刻拉开了车后座,等李登殊躬身进去后自己上车坐上了副驾驶位。 后座准备好了需要他签署过目的一些文件——事实上在克林托斯被法政院带回受审后,原本需要元帅批准的文件就开始逐步转交到了他手上。李登殊坐上车后就开始审阅那些文件。在他一一过目并给出审批回复后,李登殊将那沓文件收起,揉了揉眉心后微阖上眼睛,语气淡淡道:“代尔,之后的行程呢?” 早已观察他许久的代尔终于找到了机会,有些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道:“稍后您有一场会面,对方已经抵达宅邸内。午后您还需要出席军部例会,午后四点会有人来为您测量尺码制作就任时的礼服。晚上目前还……” 事实上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李登殊就开始有些跑神,他转头看向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头一次感觉到日子过得如此恍惚。他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答应沃纳的提议,答应在就任仪式上成婚这件事。如果那样的话,至少他能多看到艾尔…… 不。李登殊垂下了眼睛。他不能那样自私。 片刻后车子抵达宅邸大门,刚一停稳就有人上前拉开了车门。李登殊从里面迈步走出,进入大厅后脱掉外套,代尔当即伸手接过。 “客人在哪?”李登殊整理着袖口问道。 “在……书房。”代尔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小心回避了客人那个称呼。而李登殊听到这个答案则微一蹙眉,而后淡淡叮嘱:“以后不要引客人去会客室就可以了。” 代尔忙不迭点头,而李登殊没再说些什么,转身迈步朝着书房走去。他进门时微叩了两声,推门而入时道:“久等——” 不过当他进入书房门的瞬间,就被人迎面扑了个满怀。尽管下意识的反应是要推开对方,不过扑面而来的雨中蔷薇香让李登殊的身体甚至先于意识明白过来这个人是谁,当即把他抱了起来。 书房沉重的实木门在他们身后无声阖上。 “……”上一秒还在想念的人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尽管已经把人抱在了怀里,李登殊却仍有些不敢置信:“艾尔?” 艾尔抬头时反而变得有些不满:“李上将,你怎么能不推开呢?” 他松开手,却依然被李登殊抱在怀里,只能贴着他膛心表达不满道:“这样来者不拒的信号,可是相当微妙。会让我有些不好的猜测。” “是你,让我怎么推开?”李登殊闷笑着吻了吻艾尔的眼睛:“我舍不得。” 艾尔原本还想再佯作生气片刻,听到这里却没了那点心思。犹豫不过片刻,帝国小皇子在上将的美色面前当即缴械投降。他把整个人埋在李登殊胸前,抱紧他闷闷道:“我好想你啊。” 李登殊摸过他眼下浮起的淡淡青黑,低声道:“我也是。” “困不困?”李登殊问。 “我说困了怎么办,”艾尔仰头擦着他的嘴唇说话:“你要陪我睡一会吗?” 唇上的痒意让李登殊有些想笑,事实上他也确实笑了出来——而后啄了啄艾尔的嘴唇:“嗯。” “别以为我不知道,”艾尔轻咬上他的下唇:“代尔告诉你我在书房的时候,你肯定觉得我这个客人不知礼数,怎么能直接去到……” 李登殊吻住他:“你不是客人。” 艾尔本意是想反驳,结果却被他唇上的绯色引得忘了——两人抱在一起含含糊糊亲了许久,回过神来的时候艾尔发觉自己已经被抱放在了书桌上。李登殊分开他的腿站在他身前,撑着桌面慢慢亲吻着他,而艾尔抱着他的手则从肩头一点点滑落,最后抓在他的手臂上。 良久,他们终于分开。两人彼此抵着额头,互相都有点脸热气喘——片刻后艾尔笑出声来,蹭了蹭他的鼻尖: “不是客人……那我该是什么人?” 李登殊看着他,把艾尔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之上——那下面滚烫而急促的心跳灼灼如跃动的火焰,令艾尔也跟着头脑发热。 “你觉得呢?”李登殊道。 “……”艾尔如法炮制,将李登殊的手也压在了自己的心口。不过他远比李上将来得坦率且直白,虽然蹭开的衣服并不在他的原计划范围内。对方发热的指尖触及到皮肤的瞬间,艾尔感觉到了一丝战栗。而后他凑到李登殊耳边,咬了下他红透的耳垂:“……你也一样。” …… 书房里哗啦一阵响动,在外面听来沉闷,似乎是有谁把桌上的东西都一把推开。代尔没敢再听,当即远离了这片多事之地。他看了看外面的挂钟,无比自觉地将上将和客人的用膳时间与随后的行程都顺延了两小时。 * 云销雨霁后,艾尔穿着李登殊的衬衣坐在书桌上发呆。 他看着李登殊给他缝那件穿来的衬衣上崩掉的扣子,一会靠在他肩头,一会不老实地滑落到他膝头。再一会儿又趴在他背上,看着他垂落的长睫和挺翘的鼻梁,有些心虚道:“不然……算了吧。” “不是你说的吗,”李登殊侧头快速吻了下他,而后无比平静道:“谁主张,谁举证,谁污染,谁治理……” 艾尔听得脸烫,最后径直躲开他。李登殊依然一本正经道:“我扯掉的,我自然会——” “别说了!”艾尔面红耳赤地捂上他的嘴,然而李上将只慢慢眨了下眼睛,他就又开始被那双眼睛里黑白分明的清凌所吸引。手上不由得一松,被李登殊抓住手腕轻吻了一下,交叠在原先已有的痕迹之上。 “……给缝缝。”李登殊道。 艾尔看着他,终于了悟了——或许这是他们如出一辙且心照不宣的执著,往日他如何撩拨,今日就得来者不拒地受着。 好在李登殊在代尔忍不住敲门前缝完了那几枚扣子,走针居然是出乎艾尔意料的利落。以致于两人换上衣服后,艾尔还站在镜前有些怅然若失地摸着那几枚扣子。 “缝歪了么?”李登殊走到他身后,半抱住他问。 “没有。”艾尔答得很快:“缝得很好。” 他看向李登殊,眼中似乎有什么欲言又止。而李登殊当即明白过来,回答道:“是之前在军校练出来的。急行军作训的时候常有刮擦,物资紧张有没有那么多可替换的衣服。” “没什么好在意的。” “是么?”艾尔下意识道:“可是我就不会。” “……”李登殊的语调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微妙:“毕竟你不用自己动手。” 确实如此,那时候艾尔身为皇储,就算作训再怎么艰苦,也不敢有人在这上面对他怠慢。何况即便是有什么,也用不着他亲自动手——诺里的针线活在整个中盟军校里都算首屈一指。 虽然这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但艾尔闻声眼睛却是一亮,他回头时李登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避开了他的视线。艾尔当即抱住他的肩膀凑了过去:“诶?” 李登殊别开脸,艾尔却又执着地凑了上去:“诶诶?” 李登殊本来还想躲,但艾尔的下一句话却让李登殊难以动作了。 “是我自作多情吗?”艾尔有些恍如梦中的不可置信:“李上将,你难道是在吃醋吗?” 原本揶揄的语句被他说得无比纯粹而真挚,以至于李登殊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他有些脸热地承认道:“是的。” “即便过去了很久,现在想来很多事情……也还是……会有些嫉妒。” 艾尔倏然静了下来。片刻后他抬起头道:“你还记得入学第二年那场信息泄露事故吗?” 信息泄露? 触及到某些关键字眼,李登殊微蹙的眉头松开,而后道:“记得。” 起因是军情技术与探测专业的几个好事之徒打赌黑进了学校的后勤系统里,结果意外获得了当年3071级生的分化预测照片。那些预测照片原本应该随附在完整的分化预测表上,按照分化比率区分成各个性别板块,包含分化后身高体重等隐私数据。好在那些数据并没有被发掘,流传出来的只有部分照片。 而其中,就有艾尔的Omega分化相。事实上此时艾尔的脸和当时那张分化预测相也全然不同,毕竟虽然是同一张脸,但对比当初早已Alpha分化比重占多的他,那简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存在。艾尔完全自然分化的Omega相五官带着难以言喻的精致,同时有着种摄人心魂的脆弱感。伴随着测量值仅有不到1%的几率,令人有这样美人居然不容于世惋惜。 是以好事者将泄露照片放在校内匿名论坛上,开启人气投票的时候,安斯艾尔靠着那张分化相一骑绝尘稳居榜首。虽然没有人公布对应的实际姓名,但中盟军校内无人不晓安斯艾尔之名,所有人开始玩着一场心知肚明的游戏。 不过投票开始的第二天中午,另一个分化相的人气却异军突起,俨然有追逼安斯艾尔之意。那上面的亚裔少年有着一张端正清隽的面庞,一双眸子如点漆,清正而又凛冽,令人无限为之心折。 从那刻开始,军校生的心思开始分流。安斯艾尔的拥趸者众,却也有更多人打起来分化相上那个亚裔少年的主意。不过骚动似乎只燃起了一瞬间,所有人的线下行动都被冻结了。这场线上的狂欢持续了三日之久,那两人的人气缠斗却无比胶着—— 原本白乔和诺里是全然不屑于这种无聊把戏的,但眼见殿下居然可能要输——这怎么能行?! 不过在他们铆足了劲儿要给艾尔投一个断层第一的时候,整个论坛被黑了。恢复正常后狂欢贴和众多流出的分化相一起销声匿迹,像是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艾尔在呆滞的他们身后路过时幽幽留了句“无聊”,像是点明了始作俑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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