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琨玉走出没几步就后悔了,他方才说什么分道扬镳,可他除了孙府那间九方渡为他争取来的厢房还能去哪? 怀里抱着的马腹已经睁开眼醒来了,呜咽地叫了两声,从他怀中跳了下去,跑向远处。 “哎,等一下!” 这里距离孙府不远,马腹认路,循着来时的路跑回了孙府。 从高墙下的狗洞钻了进去,燕琨玉看了眼高墙,认命地跪趴下来,也从那狗洞中钻了出来。 红嫁衣染上污泥,燕琨玉也顾不得,歪歪斜斜地跟上马腹的脚步。 那马腹闪身进到一处不起眼的院落,燕琨玉靠近时听到严青青的声音,才连忙放轻脚步。 他差点忘了,严青青是跟着自己一起过来的,不过易容成一个小侍女的样子,和众多侍女被一起安排在这个院子里。 “方才还要多谢你帮我,不然火势这么大我可能真就……” “你的主子既然已经嫁到孙府,你也是孙府的人,我自然要保护好嫂嫂的身边人。” “……” 听两人交谈,看来对方是孙府的二公子了。 燕琨玉确定了严青青和马腹的安全,便偷偷回到了厢房。 本以为九方渡会在,却没想到空无一人。 他坐在床榻上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回来,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话有些重了,可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了。 第二日醒来才看到院子里的九方渡,两人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燕琨玉握着拳头,想着若是九方渡先开口,说一句早也算,他们就和好,不冷战了。 昨日没有九方渡抱着他,后半夜冻醒了几次,做噩梦醒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简直太可怕。 可惜,九方渡不仅一句话没有说,反而转身进了隔壁厢房。 “明明是你先错的,我干嘛要先服软,怎么一句也不肯哄我……”燕琨玉满是怨气,垂着头像是要哭了。 本就没什么安全感,此刻更是患得患失。 他回到厢房,将易容的脸皮戴上,有孙府的侍从进来换茶。 “严小姐,这是孙大人特意嘱咐我让你尝尝的,压惊茶。” 侍从将手中的茶杯送到燕琨玉手边,他没有多想,接过来一饮而尽了。 不消半个时辰,燕琨玉倚在桌上脑袋愈发混沌,窗外明明是白日,瞬间黑了下来,冷风呼啸灌入,吹动窗棂。 燕琨玉头疼得厉害,像是喝醉了一般,那窗户猛然被吹开,露出外面可怖的夜,漆黑一片,一点光都没有。 只有风声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民间传闻夜里听到这种声音就是鬼魂在走路的声响。 燕琨玉甩了甩疼得不行的脑袋,被风吹得有些冷,想要起身过去将窗关上。隐约在窗外看到一个人影,是九方渡。 待走到窗边,他喊了一句:“九方兄。” 那人没有回头,消失在漆黑中。 “夫君!”燕琨玉以为九方渡还在生气,又提高音量喊了一句,怕别人听出不对,才换了称呼。 下一瞬,面前忽地出现一张纸人扎的脸! 双目圆睁,脸上贴着两个红圈,诡异笑着从窗口冒出来看向燕琨玉,正是那人在正院中被九方渡烧了的纸人孙中明! “娘子,怎么还不嫁我…” “呀!”燕琨玉吓的不轻,脊背发寒。 他转身看去,已经是一屋子的纸人,还有纸扎的花轿,有人在吹唢呐。 “怎么不嫁我啊,我在下面好冷…”四面八方都是那纸人幽幽控诉声。 “九方兄,救我……”燕琨玉脸色瞬间白了,他咬着唇,看着逼近的纸人,不知为何动弹不得。 “一拜高堂——”一句凄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救救我……九方兄,我不吵架了,你快来救我……” 那股寒凉让燕琨玉吓得瘫软,他试图运气,却忘了自己身处幻境,没有九方渡那个本事运转内力了。 就在那纸人要架着他抬上轿子,燕琨玉才反应过来这不会是真的,他发了狠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背上。 痛楚让他恢复理智,涕泗横流地发着抖,幻觉被破除,他看到门口有人推门进来… 还是刚才的那个侍从,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严小姐,孙大人想见见你,请随我来。” 燕琨玉这才发现,自己仍端坐在桌前,窗外日头高挂,已然正午了。 他惊魂未定,没来得及多想,起身跟上去,走到院子里看了眼隔壁厢房,想起来孙府前九方渡说的不论去哪一定要与他一起的话,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一声。 九方渡早上去找了严青青,回来时已经中午了。 院子格外安静,他蓦地心中一慌,他起身快步走出屋子,来到燕琨玉的门前。 问了几句都没有声音,一把将门推开,屋子里竟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脸色瞬变,眸色间满是阴翳,咬了咬后槽牙,转身朝外走去。--惜春亭。 亭子并不在孙府内,而是在孙府后山的山林中,夏天用来避暑的,冬日鲜少有人会来这里。 燕琨玉坐在石桌前,对面是孙霆。 桌上摆着围棋和棋盘,已经下到一半,手执白子的燕琨玉落了下风。 “严姑娘,你下到这里,可是死局。”孙霆摸了摸胡子,开口道。 “昨日火势那么大,府上有人受伤吗?”燕琨玉心不在焉道。 孙霆闻言抬起头,“你这般博爱,有时间关心我府上的人,怎么不担心自己会不会真的在一年后烧死嫁给我儿子。” 燕琨玉沉默下来,认清局势,蹙眉装作担忧模样,加上刚才被那噩梦吓得煞白的脸色,更显得娇弱。 “只要你跟在我身边,我可保你不死。” “什么?”燕琨玉震惊地看着孙霆,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对上孙霆的眼神,他隐隐不安:“我要去找我哥哥了,离开久了他会担心我。” 可他刚站起来,头重脚轻,身子一僵,竟然无法动弹分毫。 就连手臂都抬不起来,直直朝后面倒过去。 余光里看到孙霆拿着手中的茶杯把玩,嘴角带着笑意,明显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过来,把她绑了。”孙霆道。 身后两个侍从早就准备好似的,托住直挺挺倒下的燕琨玉,将手臂反剪到身后,绳子一边捆,那孙霆起身一边朝他走来。 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根针来,又长又细,抵在燕琨玉下巴上描摹。 “就是严家将你卖了,你以为谁会救你。” 就在那针要拨到燕琨玉脸上易容的假面边缘,燕琨玉的心都要跳出来,孙霆又问了一遍:“你确实生出一张好面孔,直接嫁给我那死去的儿子,可惜了。” 燕琨玉梗着脖子,咬着唇瞪着孙霆,那人神色一变,那针变化方向,竟朝燕琨玉胸口刺去。 “呃呜呜!” 尖锐的刺痛从右胸口袭来,燕琨玉疼得全身发抖,垂下视线,看到那长针竟然穿透了他皮肉挂在身上。 “只是给你打个标记,满足我的一些小嗜好而已,放心,总比死了舒服。”孙霆道。 即使是幻境,疼痛和外面没什么区别。 燕琨玉在这里又是个势单力薄的傻子男妾,毫无缚鸡之力,无法控制眼泪流下,他咬着鲜红的唇呜咽,脑子里飞速转动,想着如何脱身。 长针被抽出来,孙霆就要扯开他的衣领,他的衣衫下可不是女子身体,而是实打实的男人身体。 眼见着就要露馅。 “等、等一下,我答应……” “嗖!” 话音未落,一声破风的箭一样的东西擦着燕琨玉和孙霆之间的半寸缝隙而过,将孙霆的衣衫钉在身后的柱子上,那人狼狈后退,手中的银针落地。 燕琨玉双目圆睁,惊喜看过去。 九方渡脸色阴沉得像是要吃人,手中拿着一根树枝,一身黑袍,身姿挺拔站在惜春亭外的一处假山处。 显然刚刚赶到,已然来不及救人,先用内力将树枝化作箭矢,射了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九方渡语气低沉道。 【作者有话说】 应该出了幻境就快完结了。
第131章 挨打还是罚站 “九……哥哥!”燕琨玉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眼眸都亮了。 九方渡不动声色,如一匹蓄势待发的野兽紧紧盯着对面的孙霆。 看到燕琨玉时本是松了一口气,却在看到他眼角的泪,身上的殷红印记,差点又丧失了理智。 内力已经汇聚掌心,却想到昨日燕琨玉在密林说的话,生生忍下来。 “我只是与严姑娘切磋棋艺,这都是误会。” 孙霆的袖口被钉在柱子上,他一边心虚赔笑,一边让侍从将那钉住他袖口的树枝拔下来。 “我以为严公子是文官,没想到箭术这么厉害。” “切磋完了吗?”九方渡看着燕琨玉道。 “切磋完了切磋完了,这是严姑娘输了的一个小惩罚,玩笑而已。” 九方渡却充耳不闻,直直看着燕琨玉,抬高音量:“我在问你,切磋完了吗?” 燕琨玉肩膀一颤,心中委屈,却也知道看眼色,哽咽一声,颤声道:“哥哥,切磋完了的。” 九方渡静静立在假山处不动分毫,压迫感隔着几米都让人感到窒息。 孙霆朝侍从使了个眼色,那几人赶忙将燕琨玉身上的绳子解下来。 燕琨玉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汗已经快要把易容的脸皮冲下来了,他身体瘫软,扶着桌子才堪堪站稳。 方才在房中不知是怎么被下了药,走起来头重脚轻。 九方渡见他出来,也不再多等,黑着脸转身就走。 他腿长步子迈得又大,燕琨玉中了奇怪的毒跟不上,就算不中毒也是一样。 燕琨玉穿着女子的鹅黄色的罗裙,单手提着,笨拙地跟在九方渡身后跑。 “你等等我啊……” 可不论他怎么叫,叫夫君还是叫九方兄,那人走得脚底生风,若不是相识,燕琨玉以为九方渡或许真是哪吒转世。 “你昨日做了那种事我都没有再和你生气,你为何今日对我这般凶。” 燕琨玉气喘吁吁跟在九方渡身后,还不忘接着昨日的事再吵上几句。 胸口被孙霆用针刺穿的地方,摩擦在粗糙的布料上,忽然间的一阵尖锐刺痛让他脚下发软,他再也跑不动了,在原地气喘看着九方渡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得厉害。 “唔!”燕琨玉捂住胸口。 他刚痛哼一声,快步走在前面的身影一怔,立马转身折返。 待站定在燕琨玉面前,用一种极其冷酷的眼神看着对方,而后抓住燕琨玉的手腕直直朝院中走去。 “慢、慢一点,我撑不住的,哥哥……”两边到处都是孙府的眼睛,燕琨玉别扭地一句句叫着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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