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笑——这是真实存在的。 毕竟在平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污染物吞噬的情况下,去崇拜对方以换来救赎,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更何况,并不是所有污染物的目的都是出于伤害他人,有些污染物,甚至会保护他们。 只要不违反它们的准则,那么它们甚至可以被人亲近——这些因素加起来,怎么看,也比审判所看上去更可靠一些。 于是,这群崇拜着污染物的教徒们聚在一起,决定为他们的主献上祭品。 主教看着教徒们,对他们说:“我们的主是新生的、伟大的主,而现在居住在高塔上层的那一位,则是主的死敌,而作为对方的爪牙,臣服于祂的二层人士们,则同样是我们的敌人。” “二层的人、那些所谓的贵族,则是我们首先要灭除的毒瘤。” 牧师的手盖在面前的经书上,接着说道:“我们需要为我们的主,献上祭品。” 于是,二层贵族们的私生子、或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家人,就被绑到了五层……成为了,献给污染物的祭品。 因斯亚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是,实际上,那些人是冲着他的弟弟去的,然而在赫尼亚夫妇发现了这一点后,他们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暗中策划,让原本应该去寻找普尼亚的人找到了因斯亚。 他们甚至开始感激起那些疯狂的教徒:因为他们帮他们解决了一个麻烦。 因斯亚被关在笼子里,他的衣服有些脏乱了,少年的身体蜷缩着,绿色的眼眸显得有些暗沉。他扒着笼子的边缘,抬起脸,望向四周,接着,少年的眼睛一愣,他在这里看见了许多的污染物。 不,那些不是污染物,更像是即将失控、即将失去人形,扭曲畸变成怪物的猎人和平民,他们聚在一起,偶尔看向这边的眼神也是浑浊的、疯狂的,这群人喧哗地大笑着,以一种发狂般的姿态。 这些人……都疯了。 因斯亚摇摇晃晃地坐回到了笼子里,他在这里听见了许多苦难,感受到了太多痛苦,在这一路上,因斯亚实际上一直都想要做些什么,但他看着自己的手,回想起那一次遇见梦魇时的场景,少年的手指颤抖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不到。 “我到底该怎么做?”因斯亚抬起头,望向身旁的人,一旁的猎人一直在用猩红的眼睛看着他,因斯亚抬起脸,望着这个已经逐渐转化为怪物的疯子,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却被打开笼子,从里面拎了出来。 他被拎在男人的手里,像一条很小的狼崽。少年的脸上并无多少恐惧,他很瘦,而且体重很轻,被一路拎着到了一边,被放到了最中心的祭台上,挂了起来。 “来看看我们今晚的最佳嘉宾。” 身旁的主教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无法移开视线,他焦躁地抹了抹自己的脸,接着说道:“这一位,是赫尼亚家族的长子,普尼亚。” 被挂在祭台上,一直显得极其沉默的少年转过脸看向他,那双绿眸在他身上顿了顿,主教甚至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一丝怜悯——见鬼的,这家伙到底在用什么眼神看他? “我叫因斯亚。”少年声音很轻地说,主教翻了翻自己的册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隐隐的紧张。 “无论如何,你都是今晚的祭品。”他身前的猎人看着他,在场的所有人都用同样的眼神望着他,像是在下意识地渴望着什么,又莫名感到焦躁。 远处,梦魇的蹄声传来,它离得很远,似乎隐隐感受到了什么,又不知道是否该上前。 “别耍花样!”看着少年的眼神,台下的猎人们不仅没有感到被安抚,反而还显得被冒犯了一般,他们从未看见过这种眼神。 “你这是什么眼神?”猎人轻声说,他掐着少年的脸说道:“你在挑衅我们吗?” “我只是想。”因斯亚轻声说:“你们看上去很痛苦。” “你们所有人,包括围在外面的污染物,都很痛苦。” “我想救你们。”因斯亚继续说道:“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在祭台上回响,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话,可能是因为他们在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去倾听。接着,所有人沉默了一瞬,然后开始狂笑起来。 笑,多好笑啊,一个被绑在这里的祭品对他们说他想拯救他们。梦魇发出沉闷的低吼声,朝着这个方向一步步地走来,它是来自于五层的污染物。但它的路走到一半,就看见猎人捏着因斯亚的脸说道:“我们不需要什么救赎。” “你们这些该死的、讨人厌的贵族,你们享受了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却把痛苦都留给了我们。”猎人将匕首一点点插进他的胸膛里,继续说道:“我才不管你是谁,我也不在乎你是谁,你们享受了那么多,现在是你们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睁大眼睛,后方的梦魇却突然朝着他冲了过来,一把撞开了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男人。 现场开始变得混乱起来,少年望着这一幕,感到身体一点点变得很冷,但他却感到一股力量从体内涌动而出,一点点充盈着他的身体,告诉他要怎么做,应该怎么做。 “原来……是这样啊……” 因斯亚看着面前混乱的一切,却突然笑了起来:“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会救你们。”因为失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变沉,眼中的白光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在这片场地的中心,五层的某个方位,一道光芒缓缓亮起,接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道白光缓缓升起,照亮了一切。 “我们不需要你的救赎!” 猎人对他怒吼道,不明白这家伙在发什么疯,但因斯亚却抬起脸,接着,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变得冷漠、悲悯:“我知道。” “但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祭台上的少年呼吸渐停,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他的血顺着祭坛流下,整个世界陷入了死寂,下一秒,一道巨茧缓缓成型,其中发出了极其细微,极其细小的声音。 台前的猎人捕捉到了这道声音,却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地冲了过去,梦魇冲到了巨茧的面前,接着毫不犹豫地跪在前方,像是在迎接一位新生的神。 一道道裂缝在茧上裂开,缓缓地分裂、破碎,伴随着无比柔和的白芒,一条白皙的手臂伸出,落在了巨兽的头颅上。 “我会救你的。” 巨茧内的人轻声说道,在梦魇的注视下,他的掌心爆发出一道白芒,在巨兽的眼神中,它被那道白光净化,接着化为了一道光点,飞向了天国。 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甚至不敢出声,不敢逃离,一只赤脚踩在地面上,然后是另外一只。 穿着一身漆黑长袍的白发男人从巨茧中走出,他的一头白发透出圣洁的光芒,因斯亚的白眸划过面前的所有人,接着,他的身体缓缓飘起,手中扬起光圈,在那一瞬间,男人的手中爆发出白光,无论面前的猎人是惊惧又或是解脱;是祈求又或是逃离,他伸出手,那道光芒就化为一道光圈飘出,在那一瞬间化为了一片领域、将整个城市包裹在内,并将这座城市内的所有污染物困在其中。 然后……净化。
第52章 “圣者。” 在审判所的图书馆中记录着高塔迄今为止发生过的最重要的大小事件,那厚实的,被堆放在图书馆最深处房间内的书本漂浮在空中,上方的镶嵌着的宝石耀时不时反射出各色光彩,宛如一颗漂亮的眼珠。 现在这本书页便被人翻开,内部的书页无风自动地翻动起来,明明能够看清它的厚度,却让人感觉内部的书页在无限地向后延伸着,望不到尽头。 一根戴着华美宝石的戒指的手指伸出,按住了其中一页,露出了上方漆黑的字迹: 【352年,五层,‘圣祭日’事件。 封存等级:5;权限要求:仅主教以上及主教可观看。 此为高塔五层圣祭日的记录,在352年2.11日,五层的‘圣城’(曾用名乌托城)内爆发了空洞现象,并被一股异常出现的白光所笼罩,经观测与事后探测,判断此事件为‘天灾级’现象,并将此档案与有关记录封存。 该事件具体情况如下: 2.11-12日内,下层五层爆发出空洞现象,领域逐渐向外扩散,在空洞现象的中心处,“圣者”突然降临,并开始无差别地净化身旁的所有猎人与污染物,在其降世的30分钟内,大量污染物犹如收到召唤亦或是收到刺激发狂一般,源源不断地前往五层,并最终和白光融为一体。 圣者的来源未知、样貌不明,其面部被白芒所笼罩,外表为类人型、赤足、白发,漂浮在空中吟唱圣歌的成年男性;其威胁度远超所有已知污染物,在2.11日期间,‘圣者’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几乎将整个五层内的大半部分污染物净化,并在此期间净化了数千名处于畸变边缘的五层猎人,在圣祭现象诞生后,原本已经处于崩坏阶段的五层污秽被大幅度净化,处于五层的大部分污染物也随之消失。 据幸存者描述,他们无法看清‘圣者’的脸,同时也记不清对方究竟做了什么。在他们的记忆中,圣者突然降临到了他们的面前,它漂浮在空中,身体被一股白光所笼罩,在城市内行走着,所接触到的所有污染物又或是猎人,都在片刻后化为了白光,并飞向对方。 幸存者对‘圣者’并无恶意,甚至认为其举动为善、并对它心怀感激,他们形容那股白光十分温暖、柔和,让他们想要融入其中,进入天国,但他们还有未完成的事,于是圣者便洗涤了他们身上的痛苦,并让他们离开。 在和圣者接触后,猎人和平民们体内的污染被完全清空了。 整个五层焕然一新,经过检测后,审判所宣布五层不再为‘崩坏之所’,并将‘清理’五层的方案搁置;他们在五层重新建立了神殿,并发现此地在经过净化后的污染度,甚至低于上层。 审判所尝试寻找‘圣者’;亦或是探查它的目的、它的来历,但在圣祭之后,圣者就此销声匿迹,圣祭案件的幸存者们认为圣者是察觉到了五层的苦难,所以为此来拯救他们的救世主,于是,圣城的幸存者们为了纪念获得救赎的圣祭日,建立了圣城,组织了‘圣蝉教会’。】 书本翻过一页,在背面露出了后方的一个图案,那便是现在圣城的徽章,圣蝉教会的图标。 在那上方,印着一个通体纯白的蝉,阿卡纳的手指从上方划过,看向一旁的青年,说道:“这就是圣祭的来历。” “你对此有什么感觉?”金发男人的语气柔和,他的眼眸是深蓝色,无论望着谁,都给人一种温和有礼的气质,仿佛他就是你最亲密的朋友、可以倾述一切的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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