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一条长长的尾巴一圈又一圈地环绕在地上,支撑起所长的上本身,男人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恐怖狰狞的毒蛇般,连发丝都显得非人起来。 “让我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嘶嘶的声音传来,仿佛毒蛇在吐着信子,寻找着感兴趣的猎物,男人眯起眼睛,匕修落到他的面前,被他装进了那只空荡荡的眼眶里。 下一秒,所长按下面前的按钮,一道画面就投射到了他的面前: 灰暗的走廊内,一个人半跪在地上,另外一个人则站在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 整个画面中,只有一点淡淡的白光吸引着所长的注意力,他的眼睛张开了一些,男人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画面中的一切,看着舒莫伸出手,抚摸着贪婪的头发,看着舒莫脸上毫无情绪的表情;看着他仿佛不可亵渎、也不可动摇的样子。 宛如一位神在安抚他的信徒,贪婪跪在他的面前,他的声音透过画面,传入了所长的耳朵,是卑微的、痛苦的祈求: “别抛弃我……” 贪婪抓住舒莫的衣角,身体颤抖着:“别抛弃我。” 舒莫低下头看着他,片刻后,青年的掌心涌出白光,缓缓治愈着贪婪的身体。 一秒、两秒,一直一言不发的舒莫终于开口,然而他并未回应贪婪的话,只是重复着之前的言语: “我会救你。” 身体紧绷至极,仿佛等待审判般的贪婪听到这句话后,终于伸出手抱住了舒莫的腰,一双眼中满是偏执的依恋:“太好了……” “你对我真好……” “我会救你。” 舒莫一遍遍地重复着:“我会帮你。” “太好了,您真好……”贪婪紧紧地抱着面前的人,眼中满是狂热:“你愿意原谅我,真是太好了,舒莫……” “我爱你。”贪婪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只有他的脸,他虔诚地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扭曲的、狂热的喜悦,那种喜悦变成喜爱,喜爱又扭曲成近乎疯狂的恋慕 他抱着面前的人,痴痴地、一遍遍地说道仿佛要将这些爱恋都咽进嘴里吞下: “我好喜欢你,舒莫。” 所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这荒诞的画面,片刻后,男人捂住自己的脸,终于低声笑了起来: “果然,舒莫。” 毒蛇一般的所长盘踞在实验所内,犹如锁定猎物一般,嘶嘶地笑了起来 “——你是最有趣的。”
第44章 O-11-GH-灰雾之主 星期二,晴,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舒莫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准备迎接一个精神饱满的清晨,然后他就突然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的舒莫抬起头,看见自己镜子里的脸,才发现自己手脚无力、四肢发抖,眼底乌青,脸色发白。 他的腿部传来了一阵阵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啃咬他的小腿。 舒莫的眼睛张大又闭上,接着,青年无声地从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他的旧伤,又复发了。 这从他出生开始就注定要伴随他一生的伤痛,在舒莫先前二十多年的生活中一直会偶尔复发,有的时候是剧烈的刺痛,而有些时候则是如同现在这般仿佛要将小腿搅碎般的阵痛。舒莫有的时候会痛都满身冷汗,在床上如同死了般无法呼吸,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尖啸,他死死地咬紧牙,害怕自己的尖叫会惹来其他人的注意,但是舒莫这样的行为其实没有多少意义,因为他根本痛到叫不出声。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青年的选择就是躺在床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这种被什么东西紧紧缠绕住的感觉给了舒莫一种安全感,然后,舒莫在身体一阵阵地发抖的时候,就会选择闭上眼睛,然后开始很小声地哼着歌。 是的,舒莫有的时候会哼歌,他的声音透亮,窝在被窝里的时候小声歌唱时,从青年口中哼出的旋律仿佛一种不知名的歌谣,舒莫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连精神都变得有些轻松起来,浑身的痛楚都在歌谣的旋律中慢慢散去,宛如一道温暖的白光笼罩在他的脑海中,舒缓、平静。 他躺在房间内,宛如一只被包裹的蝉般低低地歌唱着,青年有的时候,会感觉自己应该放声大唱,他应该更用力、更大声地歌唱,将这首歌唱给所有人,唱给其他人听,让他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然后这种冲动就会突然戛然而止,仿佛不断转动的齿轮被迫中断,舒莫有那么一瞬间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因为他感觉自己缺少了什么:他缺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但他却找不到那样东西了。 正是因为失去了那件东西,才让他只能低声歌唱,如果能够找回那件东西,也许他就可以……可以…… 不大不小的卧室内摆设齐整,除了地面和桌子有些杂乱以外,其他的细节都透出生活的气息。 墙上挂着一件华丽的披风,从干净的外表中可以看出主人对其的细心呵护。从刚刚开始,一道干净澄澈,散发着淡淡暖意的白光就出现在了床铺的上方,正在伴随着旋律散发着洁净的光芒,在光团之中,可以看见无数细小的白点在伴随着音乐跳跃,正在白光越来越亮的时候,床上的声音突然一顿,下一秒,感觉自己身体好了一些的舒莫缓缓抬起脸,眼中满是迷惑。 他的发丝被搞得乱了一些,青年抬起脸,确定着自己刚刚听见的东西: “舒莫……” 舒莫眼角狠狠一挑。 “舒莫……舒莫……” 那甜到发腻的,低低的声音在门前呼唤着他的名字。 屋内,舒莫浑身的冷汗一瞬间流了出来,甚至比刚刚旧伤发作更加恐怖。 宛如前来索命的幽魂一般,站在舒莫的房门前持之以恒地敲着门的贪婪露出开心的笑容,对着屋内的人说道: “我来找您了,吾主。” 舒莫打开门,就看见一头紫发的男人正半跪在他的房门前,在他开门的那一瞬间,对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那笑容如此纯粹,舒莫却眼神有些茫然起来:“你在做什么?” “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了由T-98-NN产出的一些花蕊。”男人的手中抱着一条条、没错,一条条正在挣扎,并向着他发出嘶吼声的漂亮花束,那些花朵想要逃离他的束缚,在疯狂扭动却无法挣扎的时候,还会一怒之下暴躁地咬向贪婪的手臂,然而它们却连贪婪的皮都破不开。 “我觉得您会喜欢。”贪婪将花束捧到他的面前,奇异的是,这些刚刚还显得极其恐怖的东西在靠近舒莫后就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它们仰起头,将盛放的花苞都对准面前的青年,连身上的颜色都变成了舒莫最喜欢的白金色,温暖犹如清晨的阳光。 舒莫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贪婪之后,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束花,他伸出手摸了摸花苞,感觉到指尖传来痒麻的触感,青年轻声嗯了一声,对着贪婪说:“你先起来吧。” 贪婪小心地观察着他的方向,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贪婪看上去总是显得小心翼翼的,舒莫走到哪里都莫名感受到那股蠢蠢欲动的视线,他的脚步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了曾经邻居家养过的一条狗,那条恐怖的烈犬比起狗来说更像是巨狼,是可以轻易咬穿普通人喉咙的存在,然而就是那样的巨狼,却会在打翻了主人花瓶的时候夹着尾巴,站在远处装作无事发生地观察主人的反应,舒莫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然后他的眼角就又抽搐了一下,因为贪婪此时脸上的表情几乎就很那条巨狼做错事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在舒莫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什么? 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在舒莫心中出现,但却因为信息不足,导致他完全无从查起,一旦舒莫尝试询问些什么,贪婪就会露出心虚的表情转过脸,几次试探后,舒莫无奈地发现他根本找不到这家伙的马脚,他只能将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接着开始今天的工作: 接触污染物。 是的,除了作为夕的饲养员外,舒莫还需要兼职负责照顾其他污染物,当然这全凭他的自愿。他的能力实在太过特殊,以至于很多情况下,实验所里一些极度棘手的污染物都需要他的帮忙,就比如现在面对的T-98-HG-天堂之梯、O-11-GH-灰雾之主、以及O-12-KL-月之女巫。 除了天堂之梯外,剩下的两个都是被关押在实验所最深处的五级污染物,舒莫走到灰雾之主的收容室前,他的身后,贪婪片刻不离地跟着,面对着赫赫有名的恐怖污染物,他脸上也并无其他情绪,他的眼睛仅仅地盯着面前的青年,其他任何人或物在他眼里,似乎都是多余的、不需要投入任何注意力的。 站在舒莫面前,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选择性地忽视了身后的贪婪,她的脸被头罩盖住,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能听见对方用清脆的声音说:“麻烦你了,舒莫,灰雾之主在这段时间突然出现了异样,按照它的规则和习性,这段时间应该是它的‘休眠期’,然而它却突然开始躁动起来,如果它突破收容,将会造成很严重的伤亡。” 女人的声音变得很严肃:“虽然很危险,但我们还是希望你可以排查出它失控的原因。” “我会尽力的。”舒莫看了她一眼,女人给他让开了路:“非常感激你,舒莫。” 舒莫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贪婪紧紧跟上,他回过头,黑发青年的一双绿眸在昏暗的房间内显得很亮:“你要跟过来吗?” 一般情况下,接触如此危险的污染物时,其他实验员或饲养员都会严格按照之前所记录的污染物规则和习性为准则行动,必要情况下不会让没有经验的人去接触对方,但舒莫的情况不同,而他也不是很在意贪婪要不要跟着他。 贪婪望着舒莫点了点头,他看着那双仿佛压缩着一整片森林的绿眸在他面前缓缓眨动,被其中的绿色蛊惑地几乎失去呼吸。明明他也有一双绿眸,但贪婪就是觉得,舒莫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眸。 如果可以把它挖出来做成装饰就好了。 贪婪的脑中划过这样一个念头,他一定会把它当做最珍贵的宝石供奉起来,但想到要挖走舒莫的眼睛,他又有些舍不得。 男人的手指按在自己的眼眶上,突然想:为什么他的眼睛就这么无用呢? 如果舒莫想要他的眼睛,那么贪婪一定会愿意给他。 男人心中划过这个念头,望着舒莫的眼神更加热切了,黑发青年背后突然一寒,一股浓浓的恶意从脚底板一路窜了上来,但他们已经走进了防护罩内,收容室内部的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舒莫闻到的味道,是一股浓烈的、仿佛沉淀了几百年般,在日渐腐朽的王国中曾经存在过的气味。 他像是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在穿越过一团笼罩在前方的灰雾后,鞋子踩在冰冷地板上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噗嗤一下的声音,舒莫低下头,就看见自己正踩在一团粘稠的蜡油上,脚底板被其牢牢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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