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期望。”一道浑浊的、嘶哑的声音响起,舒莫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落在那颗光球上,却难以撼动,因为那是来自于高塔本身,来自于“期望”本身的愿望:“我能回到过去。” 在柱神的身边,一直垂着头,犹如一具雕塑般的柱神缓缓抬起脸,露出一张畸变的面孔。 在祂的手边,最后一刻,也是最庞大的一颗奇迹之石缓缓破碎,很久以前,他们曾经用这颗奇迹之石祈愿,希望“奇迹”可以诞生,而现在,柱神再次许下愿望,却是为了回到过去,杀死面前的敌人。 “——杀了希。” 那道浑浊的声音一顿,接着笑了起来,那颗光球在舒莫的面前滚落,化为一个通道,几道狰狞的黑影冲入其中,舒莫望着面前的这一幕,也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伴随着这道通道的出现,周围的一切都被时空乱流所扭曲,希的脚步一顿,感到自身的存在似乎有一瞬间的模糊,但男人却并未慌张,他只是抬起脸看向前方的柱神,日冕组织的猎人们正在宫殿之外和滋生物们拼死搏杀,而他站在这里,才终于看见了这在他出生前就一直将他视为死敌的敌人。 柱神也同样低下头,和希对视着,两个人的目光交错了一瞬,这在预言之中注定会互相残杀的死敌实际上是第二次见面,而在这次见面之前,他们已经在暗中交锋。 这两个人在终于见面的这一刻,希望着前方坐在王座之上,体型庞大扭曲,发丝在整个宫殿内来回蠕动的怪物,说道: “好丑。” 普尔纳缓缓站起身,祂庞大的躯体让整个宫殿一颤,那股来自柱神的威压溢出的一瞬,几乎让神居内的猎人呼吸一窒,身体骤然虚弱下来,接着就被前方的怪物一口吞噬,但下一秒,希的力量传出,与普尔纳的神域针锋相对。 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怪物撕碎的猎人呼吸急促,他看着前方的滋生物,抬起手,毫不犹豫地趁着这个机会撕碎了对方。 望着这骤然展开的神域,普尔纳却并未有任何感觉,祂抬起手,奇迹之石的碎片就顺着祂的手腕滑落,在地上坠落成粉碎,接着融化成一团污秽,流入祂的体内。 随着刚刚的许愿,柱神的身体似乎被污染地更加严重,希望着这一幕,说道:“奇迹之石。” 许下愿望,付出代价。 希抬起手,他的影子也在逐渐扭曲、畸变,柱神望着他,那双眼中无一丝人类应该有的感情,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眸注视着面前的人,两个人沉默了一瞬,就突然抬起手,没有更多交谈,也不需要有任何交流,希的身体骤然扭曲起来,两个体型庞大的怪物轰然撞在一起,远方的城堡发出一声巨响,下一秒,所有的猎人们抬起脸,瞠目结舌地看着远处那两个将城堡撕毁的怪物,他们甚至分不清哪一个是希,哪一个是畸变之祖。 ……为什么看上去,都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柱神和希的战斗,让整个高塔仿佛末日降临一般,其他的人只能祈祷希的胜利,而在这个时候,有人注意到:圣者大人去了哪里? 舒莫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又或者说,若不是因为柱神的许愿,而祂手中的那块奇迹之石是最后一块也是最强大的奇迹之石,否则,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他像是踏入了时间的长河之中,过去和现在在他面前化为一条条长廊,其中是数不尽的分支,就像是一条分叉的树,有些分支看似存在,但实际上已经崩塌;只有他所处的这一条走廊,才是他所处的时间线。 站在这里的这一瞬间,就有一个声音似乎在告知他:所有人毕生只有一次进入这里的机会,过去和未来并不是恒定存在的,却又不可改变。 就像是著名的香蕉皮理论。 一位时间旅行者穿越时空,想要阻止父母的相识,却不小心踩到一块香蕉皮摔伤住进医院,而他的父母是照顾他的护士和医生,两个人因他而相识,之后相爱。(1) 必定会发生的一个个节点就犹如树枝本身,它必定发现,但中间却可以有多条岔路,而柱神进入其中的原因,则是要毁去希的分支。 舒莫意识到这一点后,就选择要在柱神之前找到希,并保护对方。但时间的分支实在太多,太过庞大,他不知道柱神究竟去了哪里,他抬起脸观察四周,就看见了一张又一张的壁画,有希、夕、所长、贪婪,壁画上的他们或是拥抱着他,或是正在微笑,其中几张壁画让舒莫微微一愣,黑发青年盯着看了一会,才微微脸红地移开视线。 这些壁画都象征着其他的时间线,但却是已经灰暗的分支,其中的身影基本上都是这四个人,但在最后一条走廊里,却突然浮现了一片黑红,出现了第五条分支。 舒莫将注意力落到那张壁画上,就看见上方一片黑暗,下一秒,一本通体漆黑,书页猩红的笔记本缓缓从其中推出,接着飞到了舒莫的面前。 舒莫一愣。 他望着面前的书本,就看见许久未见的真理的代价飞在他的面前,他的书页翻动着、粘稠的声音犹如血管的脉动般,强烈到了极点的活物脉动出现,真理的代价似乎在思考着现在的状况,片刻后,一声轻笑传来。 【好久不见。】 这本笔记本缓缓翻开,映出一行鲜红的大字,下一秒,舒莫伸出手,这本陪伴了他很久的东西就落到了他的手掌上,黑发青年低头看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过,我只是想要帮你。】 真理的代价如此说着:【这里是时空回廊,你的过去、未来、现在交织的地方,我会帮助你记录节点,以保证你不在这里迷失。】 真理的代价是极其特殊的污染物,从很久以前他就说过,他可以预知未来,但舒莫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出现在这里! “这些壁画是什么东西?”舒莫说道。 【已经发生,但却注定不会发生的分支。】真理的代价似乎有些惋惜,说道:【喜欢吗?】 舒莫沉默了一瞬,他望着前方的壁画,特别是在所长的那张壁画上多看了一会后才说道:“变态。” 【呵……】 真是变态的趣味,舒莫揉着额头,现在想起所长曾经一再尝试过想要将他囚禁起来的样子,却生不起什么气了,他暂且不管这些,而是说道:“柱神去了哪里?” 真理的代价缓缓翻动着,片刻后,他说:【跟我来。】 【在进入这条主走廊后,你就只能前进,不能回头,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影响过去,但你要记住,‘必然’是一定会发生的,它不可改变,也不可更改。】 【而现在所发生的‘必然’,则是……希的诞生。】 【但除此之外,希可能遇到任何事,他会诞生,但他可以被贝拉攻击扼杀、也可以被你阻止、救赎。】 真理的代价在前方带路,他们停在一张壁画前方,舒莫看着面前的这张壁画微微睁大眼睛,因为在这其中出现的,赫然是贝拉,以及潜藏在她的影子中,缓慢爬出的柱神手臂! 舒莫顿时上前阻止,但这却是已经发生的过去,因为柱神比他更快进入时空回廊:在舒莫的面前,柱神从贝拉的影子中钻出,望着睡梦中的女人,那条手臂毫不犹豫地扼住了她的脖子,但下一秒,贝拉的体内就爆发出太阳的光辉,她不断地挣扎着,柱神的手臂渐渐不支,祂望着睡梦中的女人,突然退后一步,将她的影子拖出。 惊魂未定的贝拉缓缓醒来,就看见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影子站在她的面前说道: “你的孩子想要杀了你。”她倚靠在贝拉的身上,抚摸着她脖子上的指印,仿佛刚刚是它从什么人手中救下了她:“你要小心,贝拉。” 这团影子破碎开来,重新融入地板之中,柱神转身重新进入时间回廊,祂要前往下一个壁画去扼杀希,希的出生似乎是不可阻止的必然。 “这是在搞什么……” 贝拉坐在床上,望着自己的小腹,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意识到,自己肚子里的东西,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舒莫望着这一幕:“这就是贝拉厌恶希的原因?” 真理的代价不置可否:【就算没有柱神,贝拉也会逐渐生出对希的厌恶和警惕,毕竟。】 真理的代价为什么会这么说的原因,舒莫很快就发现了,他们转向下一张壁画,就发现这似乎是贝拉分娩之时的一幕。 女人躺在床上竭力挣扎,房间内到处的忙碌的仆从,但他们却很快就被贝拉体内涌出的高温烘烤到重伤,房间内的温度渐渐上升,除了贝拉以外,很快就没有人能够继续停留在屋内,女人作为希的母亲,自然是可以免疫这股生育时的高温,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从她体内诞下的孩子,并不是什么可爱的婴儿或孩子,而是一个狰狞的、可怖的怪物。 屋内的高温缓缓退散,犹如日夜交替一般,一股来自深渊的寒意让人开始发抖、发颤,一条条血色的丝带缓缓伸出,贝拉低下头,就看见了这惊恐的一幕。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下一秒,无数条丝带犹如血色的触须般落了一地,没有剧痛、也没有啼哭或尖叫,一具幼小的、通体猩红的婴儿身体就慢慢从她的体内爬出,因孕育了希,贝拉的身体被日柱的本源赐福,她的身体骤然年轻了几分,生育所带来的痛苦也随之消散,现在的她得到了赐福,拥有了不变的容貌、年轻的身体,但贝拉却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孩子,看着这个被家族寄予厚望,所有人都认为会是未来新神的孩子。 “——怪物!!” 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她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贝拉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床上的怪物,那具很小的身体就那样摔在地上,血色的丝带将他抬起,这具婴孩就那样撑在空中,他一头黑发,通体是狰狞的黑红色,身上连接着无数的丝带,没有任何圣洁美好的气息,反而狰狞可怖,令人望而生畏。 但他的体内,却传来了日柱的威压,贝拉想要杀死他,立刻马上杀了他,她不能容忍,也不能允许自己诞下了这个怪物,这将是她此生最大的耻辱。 但她却做不到,这是来自日柱的压制,贝拉爬下了床,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完全恢复了,女人来不及在意这一点就头也不回地逃开,在她的身后,一双深黑色的眼眸张开,女人的身影却已经彻底消失。 高塔的日柱1,未来的新神在此刻诞世。 他的母亲只看了他一眼,就慌张离去,要叫来其他人,接着扼杀这个畸形的怪物。 他所听见的第一句话,是贝拉叫他:怪物。 婴儿的眼珠转动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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