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立刻道了谢,四散着跑远了。 只有水仙站在原地,没走。 肖兰时望过去:“姑娘,别乐傻了。” 话音刚落,水仙立刻跪下行了大礼:“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肖兰时连忙:“不是,你起来。你起来说话。刚才那些金子都是假的,我拿大石头变的,一会儿就消散了,你起来说话。” 水仙不听,头又重重磕下去。 肖兰时更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姑娘,姑娘,你听我说,你先起来,你这样我害怕行不行?你先起来。” 话音未落,第三个头就要落。 忽然,噗通。 在她磕下之前,肖兰时眼疾手快地也给她跪下:“你再磕我也磕。” 水仙眼中的惊恐分毫毕现,连忙起身,和肖兰时一搀一扶地起身,又夸又谢地说了好多话,把肖兰时说得尴尬得浑身难受。 “你再骂我我把你还回去了啊?” 水仙一脸,不明所以,但立刻转了话头:“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一听,肖兰时一呆。 他最怕麻烦,最讨厌这一报答,那一还恩的,从来不想跟谁产生什么联系,也不想留下什么情。 几乎想都没想,他脱口而出:“见过?没有吧。 水仙点点头,眼中的怀疑还没褪。 忽然,她低眉偏见脚边落了个圆形的铁刀片,便立刻弯腰要去捡。 “别动。”肖兰时突然说。 水仙的手停在空中,肖兰时先一步把圆刃拾起来,淡淡说:“上面有毒,怕坏了姑娘的手。莫怪。” 水仙直起腰,盯着圆刃,说:“这个我见过。” 肖兰时一凝,急道:“在哪?” 水仙:“原先我有个邻居,叫四浪,外地人,打井水的时候我见过,他左手手腕上有个刺青,和公子你这个一模一样。” 忽然,肖兰时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冷光:“他现在人在哪?” 水仙想了一会儿,答:“风满楼。”
第69章 您稍等一下 风满楼,起三层,建造悠久,传说有萧关,就有了老楼。 以前在不羡仙的时候,他爱吃藕粉桂花糕,总缠着卫玄序去买,后来因为偷糖吃得实在太多,坏了牙,还挨了卫玄序好一顿打。 肖兰时望着滕楼上的匾额,上面的鎏金和以前几乎没什么变化。 一进门,门前堂倌立刻利落地溜上来,刚要叫堂,看肖兰时一人,又住了话头,问:“贵客几位?” 肖兰时直身走进去:“找人。” 堂倌边走边问:“爷找谁?我去叫。” 肖兰时脚下一顿,转目看向他,随手放下一块碎银:“找姑娘,你也要问?” 闻言,堂倌立刻笑容堆了满面,弯着腰:“也原来是常客,是小的眼拙。这边,爷请。” “路熟,不用带。” 堂倌赔笑着又退下去了。 人来人往,叫笑满堂。 “今儿个咱承办萧关的喜庆日子,晚上大人们都来咱风满楼,你们一个个都得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听懂了吗?” “是~” 肖兰时看着一群穿着戏服的优伶转角绕过楼梯,一切都那么熟悉。 每每正元日的时候,萧关里凡是有些头脸名声的,都会聚在这里,不只是嬉笑作乐,萧关里许多人情世故,也有许多在这风满楼的三杯两酒里,就化了干戈。 卫玄序指掌不羡仙,自然在风满楼的邀约名目里,虽然他心里不愿意去,但是耐不住他后面那个小跟班,一天千次百次地在他耳朵边念道藕粉桂花糕,每次也都不情不愿地来了。 一晃,好多年了。 最后一个女孩也转进楼角的时候,肖兰时连忙拨开人群跟了上去。 楼角的纱帘后是优伶们休息的地方。 肖兰时抬手一掀开帘,扑面而来的脂粉香。 一樽樽梳妆镜台前,数百个优伶正嬉笑地试妆、备曲儿。各式的彩衣挂在墙上,妆奁盒子里全是闪着亮光的珠钗,姑娘小子笑声此起彼伏,一片热闹的花团锦簇。 “看你那样,还真指望今晚上能捞上个?” “放你娘的狗屁,风韵你再不封上你的嘴,老娘立马就给你撕了下酒。” 见她恼了,姑娘连忙赔笑:“得得得,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 肖兰时正要迈步,忽然,一个尖细的嗓音飘起来。 “呦,哪来的爷啊?风满楼的后堂外宾不许进,不知道啊?” 一转头,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正倚靠在红柱上,戏谑地打量着他。 肖兰时:“我找人。” 女子笑起来:“都说来找人,没几个是诚心的。” 言罢,肖兰时在她手上搁下了一锭银子:“还请姐姐通融。” “嗤。” 女子掩嘴轻笑一声,一边扭着腰往前走,一边偏头问:“叫什么名?” 肖兰时随口再编:“倪阁。” 女子好笑:“谁问你了。我问你找谁?” “一个叫绿水的。” 闻声,女子明显顿了下,而后眼神中的笑意更浓了:“那姑娘可有人了。” 肖兰时没多解释:“我知道。” 一听,女子惊讶地挑了挑眉,而后一副“你他妈真是个爱招刺激的小骚/货”了然于胸的表情,没再说话。 琵琶与古琴间,肖兰时的身影迅速掠过。 “昨天刚死了人,今天接着唱曲,吉利吗?” “你管他们呢。你又不是督守。” “今晚让你唱的什么曲儿?” “《朝晖》。” “《朝晖》?那曲儿不是二十多年前就让人给禁了吗?” “哪能?禁什么?谁说了?不过是因为那卫家的事,没人再唱了。现在督守府收拾了千钟粟,势如破竹呢,来选曲的还是专门挑的。” “今天卫玄序不也来?脸上挂不住吧。” “嘁,谁管他了,萧关现在还有几个说他好的。” 走过长长的小道,女子领着肖兰时站在一处梳妆镜前:“喏,到了。” 桌上的首饰盒利落地收拾着,什么东西都没摆出来。 他问:“人呢?” 女子没好气:“你质问我,我怎么知道。” 肖兰时又问:“今晚的宴席,她不用准备吗?” 女子:“怎么不用?人家谁也相处得不来,整天就一个人闷在呢。哦对了,她和她那个相好的四浪天天粘着,要不然我还以为她是个哑巴。” 一听见“四浪”,肖兰时立马警惕起来:“听说,是绿水把那个叫四浪的引进风满楼的?” 女子向后一靠:“是呢。两人得有好些日子了。爷,不是我说你,你喜欢哪个不好,偏偏好这口。” 肖兰时没吭声,打发女子走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妆奁,心里莫名笼上一层不安。 根据水仙的描述,那个手上有刺青的男人叫四浪,他似乎很听花满楼一个叫绿水的女人的话,从来都是她说一没二。 于是肖兰时就顺着摸过来,没想到。 人空了。 肖兰时轻叹一声,转身正要往下堂走,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 “……非要这样不可吗?” 肖兰时立刻撩起床边的细纱,在灯火的照映下,两个人影落在刺绣窗上。左边那个高大的,肖兰时今早刚从他手底下逃出来,他认得。 王琼。 “琼公子,为这件事,家主已经不止准备了多久了。属下知道公子心善,可有时候,太过于心善,那就是往自己人身上插了一把刀啊。” 顿了良久,王琼忽然说:“……罢了。我知道了。”说完便要走。 却被一把拉住:“公子可做好准备了?” 王琼似是自嘲:“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吗?” 灯影摇摇,随后绣窗外的人影淡了。 肖兰时眉头一凝:“督守府又想打什么算盘……?” 现在的萧关,千钟粟倒了,还有谁能和他勉强掰一掰腕子? 肖兰时思前想后也想不出来一个姓,萧关有一半的地在督守府,一半的地在千钟粟,现在他督守府又在到处打压小族,哪有什么家族能和他抗衡了。 正想着,管事连忙跑进来: “快!姑娘们别磨蹭了!都去戏台!去戏台我们彩一次练!” 语罢,后堂的优伶们开始动起来。 所有人都在慌慌张张地跑,只有肖兰时一人信步走了上去。 “听说风满楼的人事一向都是您直接在管。” 管事点点头,疑惑道:“这位公子是?” 肖兰时行礼:“我是临扬来的客商。今夜也想在顶楼上凑个席位,不知掌柜意下如何?” “这……不是我不让公子,位子都是已经订好了的,临时变动恐怕不合规矩。” 话音刚落,肖兰时立刻从怀里掏出来块金子的一角:“钱不是问题。” 管事笑起来:“不是钱不钱的事。” 紧接着,肖兰时:“嘶。卡住了,您稍等我一下。” 管事:“我只是个小小管事,那些也——” 突然。 肖兰时从怀里拽出来了块水桶大的金子。 管事:??? 肖兰时两手抱着,眨巴眨巴眼,乐呵地就像个送金童子:“怎么样?” 管事旋即:“我看行。” 肖兰时嘿嘿一笑,把怀里破抹布变的金子,恋恋不舍地像个宝贝一样抱给管事:“我还有个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讲。” 肖兰时:“有个叫四浪的今天来了吗?” “来了。” 肖兰时“喔喔”两声,而后:“那就麻烦掌柜安排他侍候在我旁边吧。” ◇ 第70章 我就这个吧 晚上,各色的灯火渐渐亮了起来。 萧关的东城大街上,有黄龙、绿鹤等巨型花灯在热热闹闹地围着街道盘旋,引得底下的小孩子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像是忽然有一把刀把白天和夜晚割了开。 风满楼顶层的宴席上,萧关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陆陆续续地到了,督守王昆坐在最高位上,满脸笑意地和底下的迎宾说着客套话。 肖兰时懒得听那些,因为只有上面王昆一个人是真的在笑,下面的一片噤若寒蝉的附和,脸上的肉都僵硬得几乎在抖。啪——!啪——! 空旷的楼台外,响彻云天的鞭声断断续续传来。 肖兰时一边歪着斜着倚靠在旁边搁置的软枕,一边一个劲地往嘴里抛花生米,随口一问旁细席:“外面什么声音那么吵?都响老半天了。” 客商打扮的人压低声音,一脸惊奇:“你不知道?” 肖兰时反而好奇,直了直身子,凑近:“是什么?” 客商在他耳边低语:“鞭尸。” 肖兰时一愣:“鞭谁的尸?” 刚问出来,突然就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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