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许多话,肖兰时怀里的酒也快见了底,醉意慢慢爬上来,他仰头看天,几颗星星在闪。 李莺又问:“下面你打算去哪?” “摩罗吧。” 李莺“嗯”了声,没多问:“注意安全。” 闻声,肖兰时笑起来,把剩下不多的酒坛又递给李莺:“多谢啊。” 李莺接过:“干嘛?” 肖兰时:“我知道你是看我大晚上的还爬房梁,怕我有什么事,才上来陪我说这么多话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值钱的,请你喝酒,想跟你道一声谢。” 李莺晃了晃酒坛:“这酒都不是你的。你的心不诚啊。” 肖兰时又笑起来,他的目光瞥向远处,绕过一幢幢两楼宇。 这里实在是高,几乎把整个萧关都尽收在眼底。 夜风有些冷,吹在他脸上,吹醒了三分醉意。 “以前的萧关多漂亮啊。” 李莺绕过树看向肖兰时,见他脸上露出一种少见的凄哀,月光打在他姣好的容颜上,轻轻点缀着他的眉眼。 里面好像有晶莹在闪。 李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尽头是雪山上不羡仙的高塔。 “别难过了,明天天一亮,夜就散了。” 晚风缠绵。 - 清晨,鸡鸣刚响起。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猛然乍惊。 明亮连忙穿了衣服:“谁啊?” 一个粗犷的男声在门外高叫:“开门!” 明亮皱眉穿过院子,嘀嘀咕咕:“烦死了,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哗啦一声,门扉大开。 明亮立刻褪去了睡意。 一众王家弟子举着火把,把整个旧粮仓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个个腰间都佩着剑。 未几,弟子们自觉让开一条小路。 一个赤袍身影款款走上来。 明亮揉了揉眼睛:“王、王琼公子……?” 眼前的王琼一夜之间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凌乱的胡茬满布下颚,眼底一片青黑,以往常挂着的亲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死气的眼睛。 他淡淡问话,道: “肖兰时呢?”
第68章 你磕我也磕 “快点!跟上!” 肖兰时走着,街道上忽然蹿过一队赤袍。 他向下拉了拉斗笠,隐入道旁的百姓。 未几,赤袍便消失在视线。 督守府的人一走,四周紧闭的气氛忽然又松弛下来。行人三三两两地散了,只有一老一少两个劳工模样的男人还留在原地。 老的重新拾起地上的裹布,一下一下清理着围墙。 许多血块已经风干在了砖缝里,仅仅是擦拭,他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 年轻的举起铁锹,有一下没一下地铲着地上的雪:“讨伐是他们讨伐的,剩下清理的活儿还非得交给我们!” 言罢,立刻脑袋上就挨了一下:“少说废话!” 年轻的闷闷不乐,抛出一锨红色的雪,又发狠般往下猛钻。 肖兰时低眉瞥了一眼,昨天的血迹和泥土混在一起,凌乱成一团,还隐隐散发着臭气。 他正要走,忽然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响起来。 “死人!这还有个死人没拉走!!” 一转头,年轻人被吓得一屁股向后仰坐在地上,惊恐地指着他脚边的土坑。 老人停下动作,淡淡往里面瞥了一眼,是一截人的腿骨,在太阳底下发出诡异的白。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又转身去擦墙上的血迹。 年轻人慌道:“这是死人啊!” 老人冷哼一声:“死人?骨头上都没有一点肉丝,死了不知道有多久了,又不是昨天刚死的,你怕什么?” 年轻人吞了口口水:“爹,咱、咱们要不要向上呈报给督守府……?” 老人手下的擦拭动作没停:“你说了,督守府也不会管。萧关地底下埋着的死人可多了去了,人督守府可不会为了你这点小事兴师动众。” 年轻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阵胆寒:“爹、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手下的擦布上沾满了血痂,弯腰随手往脚边的水桶里一淘,又开始擦:“萧关这又不是第一次遭罪,昨天千钟粟那点阵仗,算得了什么。” 他顿了顿,苍老的声音幽幽地飘起来:“二十四年前的雷暴日,萧关没有哪一块石头是没沾血的。那时候,死了的人埋都埋不过来,萧关的土都是红的。” 年轻人不安地土坑里的白骨:“爹你是说这人是那时候埋下的?” 话音刚落,老人又在水里淘了一遍,长长感叹一声:“卫家有罪啊……” 忽然,老人像是察觉到肖兰时的目光,直腰站起来,问:“有事?” 肖兰时隔着斗笠摆了摆手,要走。 紧接着,几声女子的尖叫身,伴随着骂声飘起来。 几个身材粗壮的男人牵着几条麻绳,笑骂着往前走上来。 麻绳的尽头牵着女人的脖子,那些柔弱的女人便被绳子扯得一顿一挫地走,每个人的脸上都抹着灰,挂着泪。 肖兰时眉头一皱,想要上前去。 却被身旁的老人一把拉住了:“哥儿不是萧关本地人吧?” 肖兰时望向他:“不是。” 老人:“喔,外地的,怪不得什么都想管。”说着,他指了指那些被牵着走的女人,“我们这儿昨天发了大事,那些女子身上都背着罪呢。你管不了,也不能管。” “她们都是韩家人?” 老人笑起来:“哥儿你还知道韩家呢。” 说着,又摇摇头,看过去:“不一定,但也差不多。” 肖兰时问:“这话怎么说?” 老人语重心长:“你一个外地人,不知道我们萧关这地方,韩家盘踞了萧关多少年呐,他这棵大树倒了,牵连的那些小族小姓,一个都跑不了。” “督守府要绝根呢。” 闻言,老人笑起来:“哥儿你比我不中用的儿子聪明,你是哪儿人啊?” 肖兰时随口编:“临扬户县人。” 老人点头:“喔喔,好地方。你——” 突然。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肖兰时闻声望去,队伍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刚挣脱了脖子上的麻绳,便被看守一把抓住。 啪。 响亮的一巴掌猛地落下来。 “臭娘们你他妈少给老子撒泼!还看什么看?给我那链子把她锁上!” 老人感叹般摇了摇头:“冯家大姑娘命苦啊。” 被打倒在地上的妇人立刻又被两个壮汉提起来,脖子上扣了一条拳头大的锁链。 她一仰脸,忽然,肖兰时袖口下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水仙。 前几日她还刚坐上孟家的花轿。 肖兰时转头问:“他们要把人送去哪?” 老人好笑:“送去哪?还能送去哪。卖了为奴为婢呗。” 未几,怒骂声停了,一行人又被推搡着上路。 泥泞路上撒了一串啼啼泣泣。 肖兰时谢过老人,便踏着步子跟了上去。 - 看守进了一家茶铺歇息,女人们都被停在外面,只留下一个看押。 水仙脖子上落了重重的锁,被侮辱性地拴在茶铺外面的柱子上,头顶是刺目的太阳,身边来来往往入耳的全是嬉笑羞辱。 肖兰时摘了斗笠,易容走上去。 啪一声。 锁链断了。 跪在地上的水仙连忙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已经哭肿了。 闻声,看守立刻吆喝起来:“你哪里的!你想干什么你!” 肖兰时没理他,手中的短匕首猛挥几下,麻绳断了一地。 见状,看守立刻提刀上来:“刁民反了你了!” 肖兰时从容一躲,反腿就是一踢。 差役重心不稳,一溜烟儿从茶铺的阶梯上滚下去。 肖兰时鼓掌两下,嘴角勾起个挑衅的笑容:“大人好身手。” 话音刚落,其他几个差役听见外面的动静,也连忙从屋子里赶出来:“你是哪家的?敢阻拦督守府的差?” 肖兰时斜目瞥过去,淡淡:“你爹。” 差役立刻竖眉:“你活腻了!” 话音未落,刀剑齐刷刷亮着。 吵闹声引来许多双凑热闹的眼睛,个个都神色张皇地看向肖兰时。 这谁? 这个时候敢强出头。 忽然,肖兰时脸上又划出极其和善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块沉甸甸的黄金,捧在手里:“各位大人,在下姓倪,名跌,知道各位正办这个差,想问问大人,能不能就近,把这些女子卖给在下?” 紧接着,还躺在地上的差役大喊:“兄弟们,别放过他!他刚才踢我一脚!” 肖兰时立刻面露难色,比了比自己的身段,又比了比他。 那意思不要太明显:我这手无缚鸡之力又弱不禁风,你放的什么屁。 果不其然,还是金子毫无悬念压倒了兄弟。 其他人主动和解:“想必一定是误会,误会。” 肖兰时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倪老板哪里人?” 肖兰时的目光还锁在地上的差役身上,没应。 “倪老板?” 肖兰时:嘻嘻。摔死你个屁股墩儿。 “倪老板!” 忽然,肖兰时反应过来:“抱歉抱歉,新人设还不太适应。” 差役:? “什么意思?” 肖兰时咳嗽两下:“没事。在下刚才说的事,几位大人意下如何?钱的话好说,我这……” 说着,又立刻从怀里捧出来一把金子。 天真又无邪地眨眨眼睛,问:“够吗?” 见状,一众差役看肖兰时的眼神立刻变了:我天!见着真傻子了! 快速在心里盘算着交了差自己的小腰包里能揣多少后,几乎毫不犹豫地,连忙把金子从肖兰时怀里拢出去。 旋即点头如捣蒜:“够够够。” 一伸手,恭维着:“爹兄里面请啊?” 肖兰时摇摇头:“不了,下回吧。” 众人没再推脱,笑脸相迎地把肖兰时和一众女子送了出去。 一开始那个差役还躺在地上:“他踹我啊!” 抱着金子的差役立刻冷了脸:“你他妈闭嘴!让他缓过神来我他妈要了你的命!” - 就这样,肖兰时领着女子小队拐到了个偏僻的小道。 肖兰时手一挥:“解散吧。” 她们不可思议地望着肖兰时。 眼神里的内容和刚才那些差役一模一样:我天!傻子! 肖兰时感受到了,脸一僵:“你们骂的我都可是听到了。” 旋即,在一众人开始求饶前,立刻插话:“赶紧走吧太太小姐们,晚一步我可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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