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近了,才发现卫玄序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他的肩头,还能看见发丝间隙缠绕的结扣,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就在青丝下若隐若现,隐隐可以望见肖兰时那一巴掌,还在上面留着些淡红。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酒气,肖兰时透过酒坛往里一看,酒坛表面浮着一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白浊,看上去像是凝结了的油污。 肖兰时抬眸望他:你喝的,别再是假酒。 忽然。 卫玄序微微侧头,一双眼角泛红的桃花目突然对上了肖兰时的眼睛,眸中眼波闪烁,根本分不清他是醒是醉。 这突如其来的对视盯得肖兰时心底发毛。 他尴尬笑笑:“卫兄啊……” 话音未落,只见卫玄序薄瓣微张,轻飘飘唤了一声:“爹爹。” 肖兰时:? 立刻转头就喊:“小石头!快来啊!卫玄序不知道让什么玩意儿附体了!!” 看见肖兰时向后退了好几步,卫玄序慌张地扑上去:“爹爹你不要曦儿了……” ??? 肖兰时虽然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他的手按在卫玄序的头上,试图把他推开:“不是卫曦,你现在这样也太吓人了,你太吓人了你知道吗?” 闻言,卫玄序忽然松开紧抱着肖兰时的手,直了直身子,一脸沮丧:“你尽管走吧。” 肖兰时:你这一脸错都在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尴尬默了两息后,卫玄序忽然反握起剪刀,刀尖直冲着自己。 肖兰时大喊一声:“喂!你——” 下一刻,卫玄序又轻轻剪断自己的一缕长发,捏在手里,笑起来:“头发长长了。不喜欢梳。” 语罢,他扯起一大把头发就要下刀。 肖兰时连忙夺过剪刀,心神未定地安慰:“不不不,你千万别,等你自己清醒过来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小秃瓢,估计出门就会给自己挖个坟。” 紧接着。 吧嗒一下。 卫玄序整个人向前栽倒,脑袋重重抵在肖兰时的颈弯里,他身上的松木香和极淡的酒气混合成清甜的味道,一股脑地刺进肖兰时的鼻腔。 肖兰时下意识地一颤。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卫曦低语着。 肖兰时喉间微动,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旋即,他流畅地换上涎皮赖脸:“爹当然最疼你了。” 话音未落。 门卫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大声喊着: “卫公子!门口的百姓堵在了不羡仙,要向你讨一个说法呢!”
第49章 中午吃了吗 哭河河边上的冰忽然化了,乌黑的水面白烟飘散。 一个渔夫撑船向白烟里面探去,他正划着桨,忽然。 一座他从未见过的村落出现在他眼前,眼前高高矮矮的房屋紧密地排列在一起。他顺着房屋向远处望,一棵参天的死树比屋顶多出三人高,白烟环绕在它的四周。 渔夫颤抖地握着船桨:“见、见鬼了……!” - 忽然间,几乎所有人的萧关人都知道了这座突然出现的荒村。 许多人划着船来到这里,直到脚底土地的松软才让他们相信萧关真的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地方。 人影在荒村中稀稀散散,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构造。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句:“你们不觉得……这里和哭河村……几乎是一模一样吗?” 这句话像平地一声惊雷,轰然在人群中炸开。 越来越多的人被卷入一种无名的恐慌里。 “你们快看房子上的门牌!有人见过吗?” “一共一百二到二百三十八……黄铜门号和哭河村的倒是完全一样,可是哭河只有一百一十九户,这里的这些房子……就像是村子里被隐藏的另一半一样……” “你们还记得那个疯老太太吗?她不是天天在街上喊什么二百三十八号吗?她不是说她儿子就住在二百三十八号吗?” 议论声越来越大,忽然,一个粗犷的男声爆喊一声:“你们别他妈吵了!” 人声瞬间安静下来,齐齐看向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那个男人,一件汗衫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他满脸的胡茬,眼下两团青黑,两只眼球不安地左右转动着,似乎像是在思考什么。 有人指着他低声说:“那不是疯老太太的小儿子吗?前两天在大街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成这个样子了?” 旁边人连忙:“嘘——” 男人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看上去像是看到了什么怪异的东西,他低声喃喃:“我娘她……她……” 默了几息,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个女人忙问:“疯老太太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闻言,男人立刻凶狠地瞪过去,把说话的女人瞪得一惊,立刻抿住了嘴。 人群里,一位拄着拐杖的乡老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男人看到老人,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一下子扑跪在老人面前,哭喊着:“齐老!我娘她……她……” 老人用苍老的手掌拍着他的肩:“你不要急,你慢慢说。她到底怎么了?” 忽然。 男人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村落中,和周围无处不在的白烟混迹在一起,更加显得有种难以名状的怪异。 “她被河妖吃、吃了……!她一直往河边走,我在后面追,然后河里就突然出现了一只好大的怪物……!我看见那怪物了,我真的看见那怪物了,它一口就把她吞了……连骨头都没剩下……那些怪物……就在哭河里……对!就在这些黑漆漆的水里头!” 老人肃声:“胡闹!卫公子都说过,萧关根本没有河妖,一派胡言!” 男人泣不成声:“齐老,真的……我没有说谎,你相信我,他卫玄序和王韩两家根本就是一伙的!根本不把咱们的命当成命……你相信我……你真的要相信我……” 老人愤恼地向地上拄了两下拐,扯着喉咙喊:“这些年卫公子替萧关做了不少好事,修田粮,建东街,你们这些人哪个没有受过卫公子的恩惠?这件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许妄下断言!” 话音刚落,白雾里出现了两排红蓝,正逐渐向荒村逼来。 王琼先是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领着身后一众王家弟子,喊道:“各位亲老,萧关突然出现这荒村,实在怪异,为了保护大家安全,还请大家速速离去。” 人群中。 “这地方到底是什么?!你王家不先给大家一个说法,反而是赶着大家走,督守府是什么意思?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赶着大家走吗?!” “对啊!这一切也太过蹊跷了,你们必须要给个说法。” “还有你们韩家,一个劲地要抓人当祭品,前些日子刚找到人,后来又突然说人死了,又要开始全员排查,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萧关到底要死多少人你们才满意,能不能给个准信?不要让我们这些不值钱的命天天活得提心吊胆!” “对!这位兄弟说得对!哭河离奇消失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河里到底有没有河妖?这座突然出现的荒村是怎么回事?仙台祭品到底是怎么死的?仙台到底还要祭奠多少人?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们王韩两家都要给我们一个说法!要不然我们誓不罢休!” “对!誓不罢休!” “决不罢休!!” 一片喧闹中,韩珺韩林领着一众韩家弟子踏上荒村,与绯红的赤袍分排而立。 韩珺站在最前面,冷眼看着对面七嘴八舌的萧关百姓。 王琼走上前,扯着嗓子宽慰:“请大家稍安勿躁,督守府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请大家暂时不要着急,这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请大家先在两家的护送下回到萧关!大家一定不要恐慌,督守府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你拿什么给?督守王昆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不来?怎么就派你这个毛头小子来?” “对!叫督守王昆来!” 王琼声音吼得嘶哑:“还请大家稍安勿躁!不要惊慌!” 可这话轻飘飘的,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在急流之中,还没等稳稳地飘下来,便摇晃两下立刻被水流吞噬得无影无踪。 一片混乱中,根本没有人在听他说话。 突然,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愤怒地拨开人群,挥起拳头直冲着王琼而来:“我爹就是这么死得不明不白!七年了你们都没给个说法!” 叮。 在拳头落在王琼身上之前,一道湛蓝色剑尘横劈在两人之间。 挥拳的汉子身体猛地一颤,低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剑洞,便一头向地上栽去。 王琼惊愤地吼道:“阿珺!你疯了!!” 就在几天前,同样的场景就这么如出一辙地上演过,就在王琼的面前——那个无辜的妇人也是这么被韩珺冰冷地贯穿。 汉子应声倒地,看得不远处的韩林眉头紧皱。 他连忙要说什么,却被韩珺先一步抢走了话头:“刚才这人,公然违抗督守,意为心思叵测图谋不轨,企图扰乱秩序置萧关百姓性命于危险之中,按照萧关旧例——” “当斩。” 韩珺冰冷的声音响彻在人群中,将沸水般的人声突然降到了冰点。 倒下男人的鲜血正一寸一寸渗进土地里,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地看着尸体收了声,愤懑却又顺从地按照王韩两家的安排离开荒村。 人影散乱中,王琼拉住韩珺的手臂,急道:“阿珺你不能这样。” 韩珺缓缓转身,反问:“我应该怎样?” 王琼:“你刚才杀的那个人,还有前几日的那个妇人,他们根本就没有犯什么罪,他们只是想要个说法,罪不至死啊。” “别傻了,”韩珺似是轻叹,“从有督守府的那刻起,就注定有人做什么都是在犯罪。” 语罢,韩珺挣脱王琼的手,跟随韩林走进白雾里。 王琼站在原地,看着他湛蓝色的族袍渐渐被烟雾模糊成一团色彩,眼神里露出无尽的疲惫。 - 王韩两栋楼阁大门紧闭,百姓心中愤怒无处宣泄,素来清净的不羡仙这几日也被人声鼎沸所包围。 密密麻麻的人头围堵在不羡仙门前,要向卫玄序讨要一个说法。 齐老双手搭在龙头拐杖上,岣嵝着脊背站在人群的最前端,紧盯着慌忙跑进不羡仙的门卫背影。 在他身后,有人喊:“疯老太太的小儿子呢?让他出来。让他站在最前面和卫公子对峙,有什么事情得说清楚了。” 话音未落,随着一片赞同声中,男人便被无数双手推搡着站在了齐老的身旁,表情诚惶诚恐,望上去更加憔悴了。 齐老望向他:“孩子你不要怕,有什么就说什么,我这老不死的还在这儿,给你撑着腰,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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