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他咒骂一声,“就不喜欢和你们这些搞偷袭的妖魔鬼怪打。” 先前中的幻烟此时突然发作起来,肖兰时勉强双手支撑着惊蛰,才不至于歪倒。 最让他难忍的不是看不清东西,而是体内每一处经络的疼痛折磨着他,仿佛在他身上有千万只虫蚁正用锋利的颚割凌着他。 冷汗涔涔地出了满身,肖兰时抬头看着扶桑树。 实际上,他其实已经看不清扶桑的形状了,他只能看见有几团红色的亮光在银火里烧。 若是不趁着机会毁了它,又要死好多无辜的人啊。 又会有好多人要流一辈子的眼泪。 一想到这里,肖兰时就觉得很难过。 天上钻出来的怪物越来越多,肖兰时勉强站起身子,仰头望着它们。 他知道再过不久,迷烟的毒就会彻底将他带入幻境,在完全失去理智之前,他必须把扶桑给毁了。 “惊蛰啊,下次再认主可要慎重点。别再找我这样的烂人了。” 话音刚落,肖兰时便化成一支离弦的箭,直逼红影而去。 轰——! 扶桑被银色完全吞噬,大片大片燃着火的黑木纷纷扬扬滚落下来。 肖兰时站在树下,仰头望着眼前的一片绚烂。 像太阳一样。 他眼前的事物已经完全混迹成一团,他想要再看清楚点,可无力的四肢和昏沉的头脑都明确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事。 极度愤怒的河妖嘶吼着向他奔来。 可是他已经不怎么能听得见了,耳边只有一声悠长悠长的嗡鸣。 河妖腾起的巨腕高擎在天上,他的影子如山一般重重压在肖兰时身上,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这庞然大物砸成灰烬。 但肖兰时对此毫无知觉。 他仿佛置身来到了一片花海,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白色雏菊,汁液的木香和泥土的气息交叠在一起,空气里还有很好闻的太阳的味道。 风朗日清,阳光和煦。 恍惚中,一道金色的身影正踏过雏菊花田,飞一般向他奔来,那人似乎很着急很着急,这这片祥和寂静的花海格格不入。 紧接着,肖兰时感觉自己被他抱住了。 被紧紧地搂在怀里,好像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一样。 “你到底在逞什么能?” 他在肖兰时耳边低语,声音很好听,但是语调颤抖着,十分不安。 肖兰时脑海一片昏沉,强撑着眼皮露出一条缝子,他看不清眼前人的脸,但觉得这个人很亲近,身上还有好闻的松木香。 肖兰时将双臂勾住他的脖颈,而后脑袋无力地趴在他的肩旁,对着他的耳廓,轻笑呢喃: “你不要害怕啊,卫曦会保护你们的。”
第48章 爹最疼你了 不羡仙净堂内。 肖兰时脑袋埋在小枕头上,破天惊慌地喊:“啊——!啊——!小石头——!我要疼死了——!啊啊啊——!我一定是要死了——!!” 宋石手忙脚乱,慌乱之中:“公子说,中了幻烟之后就会这个样子,难受一会儿就好了,要不你睡会?” 肖兰时捂着脑袋:“你去外面拿个棍棍,来,打昏我。” 宋石:“啊?那不会更痛吗……?” 话音未落,肖兰时满床打滚:“啊——!受不了了——!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啊啊啊——!” 忽然。 肖兰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箍住,紧接着,脑袋上突然就垂下来一片清凉。 “别动。” 丝丝凉意在皮肤上很舒服,褪去了脑袋上的稍许燥热。 肖兰时的身体放松下来,他缓缓睁开眼:“小石头你这是——” 一抬眼。 落入眼眶的不是宋石,而是卫玄序。 他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指在肖兰时眼前点动着,就像是泼下雨点般,将金色的粒粒撒在肖兰时的脑袋上。 那些金色的光点触碰到皮肤的一瞬间,便立刻融了进去,清清凉凉的。 卫玄序:“这些是从督守府拿来的驱痛散,会让你——” 话音未落。 肖兰时立刻衣冠不整地从被窝里坐起来,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脑袋,倔强而坚定地一瘸一拐往门外走。 宋石忙跟上前:“肖肖你干什么?” 肖兰时:“这屋子里有东西克我。” 宋石:? 正当肖兰时踉踉跄跄地要走出门外,忽然。 “别走了。”卫玄序拉住他的胳膊。 肖兰时用力挣了两挣。 胳膊还被他在后面拉着,不动如山。 脑袋上的疼痛几乎冲断了肖兰时理智思考的回路,一股焦灼感立刻占据了他的身体,他烦躁地猛转过身:“你没完了是吧?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得接受你打一巴掌给颗枣?” 突然。 卫玄序顺着肖兰时的胳膊攀上他的手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挥起肖兰时的手掌便重重打在自己的脸上。 啪。 一道掌印应声出现在卫玄序白皙的脸上,两息后便立刻加深成水红色的印记,在他整齐的衣发相衬下显出一种秘不可宣的耻辱感。 紧接着,血痕顺着卫玄序的嘴角流下,肆无忌惮地将他那张本就狼狈的脸撕扯得更加凌乱。 肖兰时的手掌还被他举在空中,掌心发麻的程度不亚于他脑袋里的痛感。 卫玄序偏过头来,目光恳切又可怜地直视着他,沉声道:“抱歉。” 轰! 肖兰时本就头痛欲裂混乱着,这一巴掌扇在卫玄序脸上,那简直像是把他仅存的理智瞬间轰得连渣都不剩。 他连忙转动手腕挣脱出来,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人。 我天。 站我跟前的这谁? 还是那个天上天下独自清高的卫玄序吗?不是。他刚才是用我的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完事之后好像还跟我说了句抱歉?? 嘶—— 肖兰时用手扶额:“不对不对不对。你是哪位?” 旁边的小石头看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明白,但大为震惊:“应该……是我家公子吧?” 卫玄序神色如常:“你不要因为生我的气,让自己难受。” 说着,抬起手祛痛散又重新出现在他的指尖。 肖兰时还是一脸状况外,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贴在卫玄序的脸上:“不是。你还是把这东西用给你自己吧。你这样有点吓到我了,头更疼了。” “抱歉。”卫玄序垂下眸。 肖兰时连忙挥手:“别别别,你千万别,你这样太吓人了。我现在就回床上躺着,你千万别这样,你看好了啊,我这是在走回——”一个踉跄,“——回、回去了啊。” 语罢,他立刻钻进小被窝里蒙起脑袋,变成床上鼓鼓的一包。 默了两息,忽然。 “石头,你照顾好肖公子。” 直到卫玄序的脚步声走出净堂,肖兰时才重新从被窝里翘出脑袋。 宋石手里捧着个拳头大的黑色茶碗,里面装满了黄金色的粉末,想必卫玄序是把那个什么祛痛散给留下了。 肖兰时:“噼噼。” 宋石应声看过去:“肖肖我给你用上药。” 肖兰时乖乖躺在枕头上,好享受地闭上眼任由宋石鼓弄。 “卫玄序怎么了?他像是个被谁欺负了的小媳妇似的。” 宋石低声说:“其实我也觉得公子最近有些怪。从那天把你从哭河抱回来,公子好像整个人变得好说话了许多。”声音再低,“好多书公子不再要我背了嘿嘿。” 肖兰时:“你觉得他这样是好事?” 宋石明显一凝:“除了刚才那一巴掌,好像其他的……都很好。” 肖兰时不再言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卫玄序那副模样,与其说是一夜之间受了惊天大刺激而导致性情突变至此重新做人,倒不如说是…… 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忽然,一大块粉团团啪一下糊在肖兰时的脸上,冲天的凉意直逼天灵盖。 “嘶——!小石头你就不会像卫玄序一样轻轻撒吗??!” 宋石小声嘀咕:“谁、谁叫你把公子赶走了……” - 几个时辰之后,幻烟带给肖兰时的头痛立刻一扫而空。 “死断袖!那是我的糖!还给我!” “诶?你的?上面写你名字了吗?” “你——你不要脸!” “你突然夸我干什么?” 两人追逐着把不羡仙闹得鸡飞狗跳,正巧路过清堂的院落时,肖兰时忽然停住了脚步。 砰。 小石头一个急刹撞上去。 他连忙捂着额头,五官拧作一团:“你偷袭!” 肖兰时没应他:“卫玄序干什么呢?” 语罢,宋石顺着肖兰时的目光向院落里看过去,清堂正殿的大门正对着敞开,卫玄序端坐在门前,手里拿着剪刀在彩纸上裁剪。 手法却十分笨拙。 肖兰时:“他那只手像是刚长出来没多久。” 宋石气恼地踢了他一脚。 “哎呦!”肖兰时愤愤回头,“你干嘛?!” 宋石鼻头一皱,脸上的刀疤也跟着皱起来:“不许你说公子!过两天就是正元日了,按照旧例,萧关会在正元日晚上放天灯,为新的一年祈福,这日子可是萧关独有的,比正式的新年还要重要!” 肖兰时一思忖,正元日? 哦,想起来了。 当时他在萧关拜师卫玄序的时候,的确是有参加过几次这节日。 他记得当时萧关还没有这么穷酸,在正元日当天大街小巷都有卖吃食的,肖兰时几乎把攒下的所有碎银都拿来买吃的了。 结果每次都是腹痛不止上吐下泻了好几天,躺在小病床上怨愤地暗暗发誓从此再也不胡吃海喝,然后第二年的正元日再重复一遍这样的流程。 忽然,肖兰时皱眉:“等等,卫玄序在干嘛?” 宋石理所当然:“做天灯啊。” “不是,”肖兰时遥遥地指着他,“小石头你看他现在正常吗?” 指尖尽头,原本岁月静好端坐着的卫玄序忽然摊开两条腿,颓废地倚靠在门框上,剪下的碎纸屑落了他满身,他还十分倔强地继续拿着剪刀裁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闪身,一罐酒坛从他身后露出来。 肖兰时微微怔住。 我天。 卫玄序是出了名的滴酒不沾,非说什么酒是邪祟的化身,有一次肖兰时偷偷拿掺了淡酒的甜点给卫玄序吃,结果狠狠被罚面了三天的壁。 还没等宋石开口,肖兰时便惊恐又好奇地走进了清堂院落。 - 院里还是一片白,靴子踩踏在雪粒上发出沙沙的脆响。 肖兰时撅着屁股,晃晃悠悠地来到卫玄序倚靠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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