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从志明领的一众从家侍卫开始在院落里清点人数,骂声和鞭声声声震天,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在整片小小的天空。 满庭芳是从家管辖的地方,又是接待六城宾客的地方,在一个月前就早早准备,过程所用的精力必然细致入微。 而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患百花疫的侍女,她还悄无声息地病发身亡。从砚明这样的举动,更像是…… 天上的小雨滴砸在卫玄序的脸上,像是刀割一般痛。 二人异口同声:“他想要把百花疫种在满庭芳。” 远处从志明的马上震天响:“都给老子看好了!要是有一根草飞出去了,小心老子要了你们的命!” “是!” 卫玄序皱眉问:“你那边情况如何了?” 江有信:“我带来的人马有不少已经出现了百花疫的症状,还算轻。俞稚昭和施行知跟我也差不多,难的只是金鹰那边。” 他顿了顿,道:“金雀一开始要暖房,因此摩罗的人离炉房最近,想必暖气推送过去受的影响也最深,今天我听说已经又不少人倒下了。” 闻言,卫玄序问:“疫所送来了什么丹药?” 江有信叹息一声:“什么都没有。” 卫玄序心头徒然一紧,远处从家侍从喧腾出的吵闹声似乎织成了一个囚笼,把他们这些人如同猎物一样困在里面。 “玄序,你那边百花疫原由查的怎么样了?” “快了。” 江有信点头:“好,有什么困难我们相互支会。” “好。” 忽然,卫玄序又想起肖兰时,问:“你见到肖月了么?” “肖月?没跟从华那些人在一起?” 卫玄序默了默,道:“俞稚昭说他要晚些回来。” 江有信从善如流地拍拍他的肩膀:“既然那小子都这么说了,你且安心好了,他比你狡猾。” 话音刚落,一个云州修士慌慌张张地跑来:“公子!公子不好了!” 两人同时看过去,一脸紧张。 修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话上气不接下气:“那个罗摩的金雀——他、他们那边的人说,好像、好像昏过去了!” 话音刚落,江有信立刻:“玄序,我先去看看。” 卫玄序连忙嘱咐:“如今百花疫只是你我的推测,在实情尚未明朗之前,千万勿要轻举妄动。” “我有数。” 说完,便和手下匆匆跑了。 偌大的院落里只剩卫玄序站在原地,他转头望了望满庭芳黑漆漆的大门,心里系着肖月的心悬得更高。肖月啊…… 已经快亥时了,卫玄序想着肖兰时还没吃饭,于是步子便先他头脑一步,径直踏上通往小厨房的小道。- 从正门口走向小厨房的路很长,长到卫玄序似乎已经在鹅卵石上走过了几个春夏秋冬。 在一个个冷如寒冰的谜团中,肖兰时的那张笑脸像是地缝里的活水一样,硬是拨开那些黑雾,在卫玄序脑海里面回荡着。 卫玄序衣下的手掌紧握,昨天肖月的体温似乎还残留在他的身上,还有他的懒倦、他的疲惫,以及他毫无防备的睡颜。 昨日那些温存的画面像洪水,把卫玄序的理智冲击得溃不成军。 想起那个吻,卫玄序的心里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 卫玄序合上双眸,背上的鞭痕还在隐隐作痛。 按照卫家家训,昨天晚上他是触犯了大戒,于是他按照家规硬生生罚了自己抄了一夜的书。 可疲惫没能把他的理智完全拉回。我怎么了? 自从肖兰时把那个丑丑的同心结送给他,卫玄序就发现自己总是不经意地,脑子里留着肖月的影。很乱。 他从小就被宋烨教导,想要成事,头脑就要永远清醒,永远都不要把任何人看得有多重要,包括宋烨,也包括卫玄序他自己。 “你父亲把偌大一个萧关尽数交在你的肩膀上,曦儿你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好好地护着这座城,护着这座城里的万万同胞。” 卫玄序自小就聪明,宋烨没说出口的话他也知道。 哪怕杀身以成仁,也在所不惜。 他明白,在宋烨大伯心里,与其说他像个侄子,不如说他更像是个弟子。从雷暴日的浩劫结束起,记忆里便是他在前面拼命地跑,宋烨在他身后用力地追,他一刻也不敢停下,因为不想让宋烨失望。 一路长大,他以前也有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但是最后尽数被宋烨温声剪短了,后来他就再也不敢有。因为在那满门被屠的血海深仇前,他那些微不足道的小想法又算得了什么呢?怎么能不顾数万人的性命,只为一人贪乐?那都是不应该的。那是错的。 他一直都这么毕恭毕敬地遵循着,直到肖月出现。 虽然他看上去吊儿郎当地不着调,说话做事从来都没什么礼貌,但他让卫玄序第一次觉得,人和人之间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肖月不可能留在不羡仙,肖从的斗争,他是注定要卷进这场腥风血雨里。只有肖月在金麟台上站稳了脚跟,萧关才有可能换几十年的安乐。 昨天那个吻,卫玄序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他想要把他留住,留在身边,又害怕。想要小心翼翼地靠近肖月,又好像有一根长矛抵在他的胸前。 想着,小厨房的门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更为重要的想法如同一把扫帚,将千万思绪用力一横:肖月还饿着肚子。 迎客慌慌张张地从小厨房里跑出来,卫玄序心里奇怪。 两息后,他的手便推开了厨房的门。 紧接着,肖兰时的声音洪亮响起:“谁?!” 卫玄序的心猛地一抖,不知从何而起的慌张立刻占据了他的心头,他就像是个遇到猫的老鼠,肌肉本能地退了出来。跑。得跑。 紧接着,肖兰时动作迅速地追出来:“卫曦!” 身后的猫在追,卫玄序要快点逃。 “你跑什么!” 卫玄序腰间的衣带被风吹起,肖兰时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住。时空寂静。 肖兰时不怀好意地威胁道:“师父你要是再跑,我就扯了啊?” 卫玄序喉咙上下滚动,默了几息后,似乎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缓缓转过来。 四目相对,肖兰时把玩着卫玄序的衣带,漫不经心问:“这么晚了,师父来小厨房偷吃?” 卫玄序目光沉了沉:“不可以?” 肖兰时笑起来:“师父不是向来要守规矩。” “不守了不行么?” 肖兰时骨节在衣带上一敲:“成。” 说着,他便拽着那衣带向后退。 卫玄序无法,只能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一步一步,他的脚印踏在肖兰时留下的脚印里。 卫玄序强装镇定:“你做什么?” 肖兰时坏笑:“我来给师父你上堂课。” 当卫玄序被肖兰时牵着完全进了小厨房的门槛时,哗啦一声,肖兰时抬手把房门关了。 寂静的房间里空荡荡的,连肖兰时摩挲卫玄序衣带的声音也清晰可辨。 卫玄序高他半头,低眉望他:“松手?” 肖兰时嬉皮笑脸:“松手?松手你跑了怎么办?”卫玄序:。 计划一大失败特失败。 继而,肖兰时一手攥着衣带,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来,你跟我学,把指头伸出来。” 卫玄序心里的迷惑写在脸上。 “让你做你就做。” 无法,卫玄序心不甘情不愿地学他抬起食指:“然后?” 接着,肖兰时极其认真地将自己的指头对上卫玄序的指头,指尖顶部撞了撞,说:“你看,这是不是不合适?” 卫玄序浑身上下就一个:? “无聊,我走了。”说着,就要去抢衣带。 可肖兰时手里紧握着,他拽了两拽,衣带纹丝不动。 “你听我说完,很快。” 两息后,肖兰时原本伸出的手指弯了下去,拇指弯着抬起来,整只手握成了一个中间留着些许缝隙的拳头。 卫玄序皱眉:“你要——” 忽然,当他看见肖兰时用那只拳头套住自己的食指,并且开始移动的时候,卫玄序立刻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两只耳朵乍然红得像桃。 转而他破口大骂:“你无耻至极!” 他连忙想把手指缩回去,可肖兰时的拳头却死死咬出,不肯松。 肖兰时看着眼前的卫玄序像只炸了毛的猫,连忙安抚:“别急别急,你听我说完。” 卫玄序目光紧锁在两人手指交叠的地方,耳朵悄咪咪地更红。 可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再反抗。 肖兰时见小猫咪勉强被哄好了,为了彻底贯穿心里的道理,他的拳头又上下在卫玄序的食指上摩挲,道:“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和谐多了?” 卫玄序在凌乱地思绪中努力了好久,才分辨出来肖兰时到底想说什么。 还没等他彻底醒过神来,肖兰时一边上下,一边露骨地说:“卫曦你看,你是一根棍棍,我也是一根棍棍,棍棍碰棍棍,是不是就不合适?” 皮肤摩擦之间,手指有了热意,也就泌出了汗。 卫玄序耳朵上的红泛滥到了脸上,他甚至连骂肖兰时的话都已经骂不出来了,拼命挣扎着要走。 肖兰时连忙咬出他的食指不肯松:“哎哎哎,卫曦!你懂我意思了吗?卫曦你说句话啊!” 两人极限拉扯之间,肖兰时手下一个用力。 哗然一下,卫玄序腰间的衣带被扯开了。 这一动作就好像是肖兰时耍完流氓之后还要得寸进尺,卫玄序先是一愣,然后出离愤怒地挥着胳膊。 肖兰时紧紧握着:“不行!你得跟我说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忽然,他在卫玄序的慌乱中瞥见了卫玄序的眼睛,动作骤然停了。 但那拳头还不忘死死地咬着他。 卫玄序的眼角起了红。 一滴晶莹的泪珠就那么顺着他的眼眶里跌落下来。 他的鬓发如往常一样梳得整整齐齐,可他身上的衣袍却被凌乱地扯开,像本被翻开又随意丢弃在桌上的典藏书。 卫玄序感到了眼眶的温热,用力把脸往背后藏,可那动作显得像是勾引,他鬓边红彤彤的耳朵便毫无遮盖地露出在肖兰时面前。 肖兰时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来,痴痴地说:“卫曦,是我、我把你欺负哭了?” 卫玄序喉咙嘶哑,强装镇定:“与你无关。我自小的毛病。” 情绪极其激动的时候会不受控地掉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美人,肖兰时心底里油然升起一股邪火。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卫玄序卫公子,此时却像是个滚落到桌边儿上的瓷瓶。 轻轻一碰,就要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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