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偷渡者身份难辨,联系不到家族与朋友,而这个少年比较特殊,他的家人一直在努力找他。 无论他和家人的关系是好是坏,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走到这一步的,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应该会有人伤心吧。 少年卷入的显然不是普通案件。而且“不普通”的程度超出了瓦丽娅的预期。 原本瓦丽娅认为:一定是偷渡人员误入了与精灵相关的地点,只要找到人,带出去就好了。 可现在这么一看……找到人了又如何? 恐怕事情才刚刚开始,而且大概率难以善终。 贝洛又看了几遍译文。他说:“那四个人从什么楼梯下来,直接出现在德拉甘的房子里。既然如此我们也去那边吧,也许能原路返回,找到德拉甘。” 尤里问:“你是说……德拉甘就在他们住过的地方?。” 贝洛说:“我猜是。因为他们提到了‘医院’‘农田’‘熔炉’,你看到过拱顶通道,还有通道尽头的电梯……对我来说,这些画面有点眼熟。应该是同一个地方的不同区域。” 尤里疑惑道:“你为什么会眼熟?这些词很抽象啊。” “你没去过,就会觉得抽象,”贝洛叹了口气,“如果你在类似的地方生活过很久,就会觉得熟悉了。” 瓦丽娅和佩伦对视了一下,他们已经听懂了。 瓦丽娅问:“你说‘类似的地方’,是指以前‘长生果实基金会’的园区?” 贝洛说:“嗯。他们的科研园区就这风格。小时候我第一次看到超大可存续型蘑菇圈,就觉得它是‘农田’。尤里见到的拱形隧道也很像他们的风格,那应该是缓冲区,两边有密闭门,能防止精灵逃逸,也防止外部精灵刺探。” 瓦丽娅说:“也就是说,现在希锡的企业沿用了以前的风格?总之应该不是同一个园区吧……我听说当年的园区被炸了,损失还挺大的。” “也不一定,”贝洛说,“当年园区占地面积很大,几乎是个小城市了,我在那生活的时候只去过其中一小块区域。当年的爆炸是内部员工为消灭证据做的,爆炸范围其实并不大,有很多区域没有被波及。如果那场爆炸大到把一个小城都炸干净了,当年这事就不可能只是普通刑事案件,也不可能迅速平息,恐怕要把美国人都吸引过来了。” 瓦丽娅说:“但是……那个园区不是在在南方吗,距离这里有几百公里……” “德拉甘的别墅距离游乐园也很远,但现在呢,我们穿过两个鬼屋就能过去。” 有道理。瓦丽娅叹了口气,忍不住小声咒骂了一句。 “真是的,到底什么情况啊……”她站起来缩了缩肩膀,“希锡和提亚到底搞了什么东西出来……这是什么恐怖片吗……” 瓦丽娅和贝洛说话时,尤里挨着贝洛,派利文挨着瓦丽娅,两个精灵一左一右,都是“完全听不懂”的表情。 什么园区,什么企业,听起来可真是大人的话题…… 贝洛看出尤里没听懂,就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长生果实基金会”是“拉冬生命工程”的前身。 尤里一听就想起来了。上次他们被拦在精灵圈外面,听说森林成了私人领地,林权所有者就是这家企业。 然后,尤里留意到了另一个值得在意的地方:“等等,贝洛老师,刚才你好像说……你小时候在那个园区里生活过?” 贝洛回答:“对。我的养父母是机构里的高层人员,后来因为事故死了。我法律上的哥哥还活着,他算是继承了父母的遗志吧。” “你哥哥……” “就是希锡。” 尤里愣了两秒,开始发出怪叫。 没叫很久,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迅速调整成低声版的怪叫,音量一路下滑,直到静音。 贝洛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好了,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吧,该走了。” 说完,他扶好助行杖,摸着柜子要起身。尤里见状赶紧去搀扶。 现在他们有了新的探索方向——回到德拉甘家的残骸里,寻找不该存在的通道。 派利文先走出房间,确认没有危险,其他人才一起出去。 临走前派利文对四个黑影喊话,让他们不要跟着,就在这里等。也不知道他们听不听话。 要去德拉甘的房子,就要再走一遍矿山和鬼屋。 这些房间被“龙”碾得粉碎,脚下非常崎岖。轮椅不见了,尤里得搀着贝洛走路。 尤里脑子里还在转着刚才的话题。 他很想继续问点什么,又觉得不太适合再问。看贝洛的样子,似乎也不打算细说。 而且尤里发现,贝洛说那些事的时候别人没什么反应。看来他们早就知道了,事情并不是秘密。 瓦丽娅和佩伦也就算了,连派利文都知道……大概树篱村所有人都知道吧。 这也难怪。别人是老居民了,和他不一样。 尤里默默算了一下时间,他到树篱村没多久,还不到四个月。 放在学生时代,还不到一个学期;当做工作对待,也刚过实习期。 忽然,尤里想起了贝洛身边的其他换生灵。据说他们都死了,最长的一个待了半年…… 尤里并不是怕自己出事,相反,他现在很有自信,觉得自己状态空前良好,各个方面都在进步。 他只是忍不住猜想:那个换生灵对“妈妈”了解多少呢?半年后他死的时候,他知道这些令我惊讶的事了吗?
第93章 习惯造就何物 这是很久以前的某个夜晚。 门“砰”地一声打开,一只足球撞了进来。 房间里,沙发上躺着个小男孩。他被惊醒,半张脸藏在毯子下面,睁开眼睛看着地上的球,没有起身。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很快,另一个孩子跑了进来。 他无视了沙发上的孩子,去捡起足球,随便在膝盖上颠了几下,拉开玄关的衣柜,丢了进去。 他一回头,看到沙发上的小孩露出半张脸,睁着眼睛,两人视线正好对上。 踢球的孩子叫起来:“伊利亚!你醒着怎么不出声!吓我一跳!” 沙发上,伊利亚稍微动了动,把头整个露出毯子外面。 他小声说:“噢……对不起阿尔托……我习惯了。” 阿尔托问:“什么叫习惯了?” 伊利亚说:“和妹妹在一起的时候,如果屋里突然有什么声音,或者突然有东西动了,那我就不能动,也不能喊,最好不要有反应,要稳一点……不然很危险……” 阿尔托说:“你妹妹是精灵,我是人。” “我知道,但是我习惯了……” 阿尔托脸上挂着不屑的表情,伸手掀开毯子,拉住伊利亚的胳膊,略显粗暴地把他拽了起来。 两个孩子年龄相差并不大,基本算同龄人,但伊利亚明显比阿尔托瘦小很多。 “你去那边,”阿尔托随便指了指别处,“我要坐沙发上看电视。” 伊利亚点点头,默默离开沙发,去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房间并不是普通民居,是设施简洁的标准内外间,类似酒店的单人套房。 但这里也不是酒店,而是科研园区内的家属客房。 两个孩子的父母在园区内工作和居住,很少离开。 阿尔托是父母的亲生子,他平时在外面上寄宿学校,假期才来居住;伊利亚是养子,他和养父母一起常住园区,在针对员工子女开设的内部教育班上课。这房间就是他的长期住所。 每一次,只要阿尔托来了,伊利亚就会把里间卧室的床让出来,自己去睡外间的沙发。 一开始不是这样安排的。原本父母打算给阿尔托再申请一个套间,这并不麻烦。 但阿尔托不愿意,他说不敢一个人睡觉。更小的时候他跟父母睡,长大后在学校住多人宿舍,现在他假期回来,说要和伊利亚一起住。 虽是单人套间,但床是酒店规格的大宽床,睡两个小孩足够。于是父母同意了。 在这里住下的第一晚,阿尔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伊利亚就主动去睡沙发了。 其实阿尔托根本不怕黑,他早就敢一个人睡了,他是故意装娇气的。 所以他没有挽留伊利亚,安心地接受了“弟弟”的谦让。 第二天,阿尔托很好奇伊利亚为什么肯让出床,于是他直接问了。 伊利亚告诉他:“我习惯了。” 阿尔托问这是什么意思。伊利亚说:“和妹妹在一起的时候,得观察她的神色,我基本能猜出她的想法,最好顺着她,不然很危险。” “你管那个精灵叫‘妹妹’啊,”阿尔托撇了撇嘴,“我知道它,上次看见它了,好他妈恐怖啊……猴都比它像人,它就像个狒狒,尤其是牙特别像。” 伊利亚低下头,微笑着:“有时候她是很恐怖啦……不过也有时候她很好,会保护我,没有杀我。” 后来假期的每一天,都是阿尔托睡床,伊利亚睡沙发。 起初阿尔托也心虚,怕伊利亚会找父母告状,但伊利亚从没这么做过,父母也从不过问。 每天,伊利亚傍晚才回房间,白天要么去阅览室,要么去陪所谓的妹妹。 妹妹居住在异位面实体观察区。在小空间内,它有一定的自由,但无法离开特定范围。 大多数时候它比较安静,不会尝试逃走,但在做检查、做测试的时候,它面对陌生人会比较暴躁,攻击性增强,工作人员必须剥夺它的行动能力,才能顺利完成测试。 可是有些测试比较特殊,要求受试对象保持清醒。这种时候,就需要伊利亚在场了。 只要伊利亚在,妹妹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他身上。无论工作人员做什么,它都视若无睹。 但同时,一旦伊利亚在场,妹妹就无法保持人类少女的形态。 它的五官会改变位置,嘴部突出,长出巨大的犬齿,前肢极长,结构类似成年人的下肢,双手均变大数倍,且为镜影手,腰部以下基本无变化。 在这种状态下,妹妹大多数时候能盯着伊利亚,保持安静,直到测试完成。 也有时候它会突然失控,失控时它基本只会攻击伊利亚。只要工作人员及时躲开,一般就不会被波及。 这种状况发生时,工作人员会远程操纵它身上的自动注射器,用特制药剂让它陷入沉睡。 伊利亚自有一套和妹妹相处的技巧。他给养父母讲过,给工作人员讲过,也给哥哥阿尔托讲过。 当时阿尔托听得很认真。他倒不是真的想学,而是觉得有趣,像听恐怖怪谈似的,非常新奇刺激。 刚认识伊利亚的时候,阿尔托还觉得新鲜,时间一长,他就有点厌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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