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伦和瓦丽娅继续紧紧抓着派利文的手,跟着他一起蹲下来,贝洛则直接坐在地上。 尤里也想跟着坐下。贝洛让他站直,跟他说,如果能站得住就不要坐下,坐下来身体会松懈,可能更难受。 尤里点点头,就继续拉着贝洛一只手站在旁边。 派利文开始抖,也许不只是发抖,而是轻微的抽搐。 他胳膊乱动的时候差点打到瓦丽娅,幸好他控制住了力道,瓦丽娅的力气也还算大,没有松开他的手。 这场面看得尤里有点害怕……他也不太舒服,但还在可以忍耐的程度内,远没有上次被希锡打伤痛苦。而派利文比他严重太多了,他第一次看到派利文露出如此痛苦的,甚至可以说是狰狞的表情。 这个防御法阵竟如此可怕……尤里不禁思考:与人类契约过的精灵可以扛过去,那如果是普通的精灵和换生灵呢?比如掘尸鬼,深秋,亚历山大那样的,如果他们强行进入电梯,一路上升,最后到底会怎样? 渐渐地,派利文大哭起来,边哭边大叫着“妈妈”。他也不说别的,只是一声一声地不停地喊妈妈。 贝洛和佩伦对视,点了点头。他们尽量把身体贴近派利文,佩伦用另一只手抱住派利文的头,贝洛两只手都占着,就把脑袋贴在派利文肩膀上。 “你也靠近一些。”贝洛对瓦丽娅说。 于是瓦丽娅也抱住派利文。三个人类把精灵紧紧挤在中间。 只有尤里还站着。看着这一幕,他联想起了看过的动物科普片…… 三角龙把幼崽护在中间,成年个体在外,用角和颈盾防御食肉的敌人,野牛和大象好像也会这样做。 不过贝洛他们显然没有那么坚硬,也没有把头朝向外面,他们更像企鹅。企鹅妈妈留下蛋去觅食,企鹅爸爸用肚子保护着蛋,一大群企鹅挤作一团,在暴风雪中互相取暖…… 尤里思绪乱飘,脑子里浮现出电视里南极冬季的画面,身体也跟着越来越冷。 贝洛感觉到他的体温变化,抬起头担忧地看着他。尤里表情如常,身体也站得很直。 寒冷很快消散了。尤里仍然思绪飘忽,不知不觉中,体温迅速回升,甚至比正常状态还略高了一点。 南极大陆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春日里的暖阳,柔软的小床,还有妈妈的笑容。 妈妈转身离去,体温还留在被褥上,午间阳光变成了夕阳的橙色,橙色又转为鲜红与漆黑,虽然妈妈走远了,温度却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热…… “尤里·卢卡维纳。”是贝洛的声音。 声音不像平时一样从空气中传来,而是从身体传入,从他们相握的手传到骨头上,再传到脑袋里。 贝洛对他提问:“你用翻译app拍过那些外国人写的字,后来把写着原文的纸放在哪了?” 尤里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想了一下,答道:“纸还夹在我的本里,放回背包里了。” “你确定拿了?没有留在地上吧?” “肯定拿了。”尤里点点头。 忽然,尤里眼前的画面变清晰了。 他站着,俯视着三个人类和中间的派利文,贝洛抬头看着他,与他视线相对后,贝洛的表情放松了一些。 尤里并没有睡着,却有一种刚从梦里醒来的感觉。刚才他的脑子好像越飘越远,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贝洛突然问他话,虽然不是什么复杂的问题,他也得稍微一下想才能回答,想过之后,脑子神奇地自动回到了原处。 什么企鹅,什么夕阳,全都是梦里的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 贝洛最后对尤里提问题的那段,同样的方法也可以用在人类身上哦……就是问一些稍微需要思考的问题(但也不用特别复杂,完全听不懂在问什么也不行……),然后保持肢体接触,或者接触特定的有质感的什么物品。能够在人比较不对劲的时候稍微把人“叫回来”。虽然用在精灵身上就不仅仅是情绪或者精神问题了,是一种轻度的魔法
第95章 馥郁熏风 “哎?我好像不太难受了。”尤里眨眨眼,动动头。之前的眩晕感消失了。 他话音刚落,电梯停了。 尤里已经恢复了体力,难受的感觉全部消失。 派利文状态就稍差一些,他比刚才好很多,能站起来了,也不再乱喊妈妈了,但还是有些虚弱。 尤里刚要伸手去按开门键,又立刻想到应该先问一下贝洛。贝洛表示同意之后,他才安心按下键。 电梯打开,门外是很短的走廊,几步就能走到头。侧边墙壁和走廊尽头各有一扇门,都是医院或实验室的那种气密门。一个连接着外面的螺旋阶梯,一个通向贝洛所说的“大规格可存续型蘑菇圈”,也就是被戏称为“农田”的地方。 贝洛说:“先离开电梯吧。外面是缓冲区,必须先关上电梯门,才能打开前面的门。这是防止精灵窥探用的。” 离开电梯进入缓冲走廊后,派利文的不适感完全消失了。 他原地跳了几下,拉伸胳膊,反复蹲起,最后双手叉腰宣布:“哈哈!我没事啦!也不是很难受嘛!” “嗯嗯,你真棒。”瓦丽娅敷衍地拍了拍他的头。 贝洛从外面手动按键,关上电梯门,两侧墙壁的低处亮起了绿色条状灯,有点像剧院里的紧急疏散标志。这代表缓冲区已经封闭,另一侧的气密门可以开启了。 走向气密门时,尤里回头看看电梯,凑到贝洛身边好奇地问:“如果是普通的精灵,没和人类成为亲子的那种,它们坐进电梯会怎样?” 贝洛说:“正常情况下精灵不会进电梯。首先它们根本不知道密码,叫不下来电梯;如果它们想用‘穿堂风’的能力偷偷跟着人类进来,那么电梯内都是镜子,身心分离的精灵很怕这个,多向对照的镜子可以扰乱它们,甚至驱离它们。” “啊,我之前都不知道!”尤里感叹。 “你不用怕这个,只是扰乱和驱离,没什么实际伤害。” 尤里又问:“那为什么外面要保留螺旋楼梯呢,如果精灵放弃坐电梯,直接爬楼梯上来呢?” 贝洛说:“万一电梯故障,人类也要用楼梯的呀……而且精灵走不了楼梯,防御法阵对楼梯也有效果。它作用于精灵身上,效果就类似于烧亚麻,而且是烧亚麻的加强升级版。你之前刚见过瓦丽娅烧亚麻,她做的那种是很基础的干扰魔法,如果微调一下手法,效果可以更激烈。如果精灵上了楼梯,走到一半就会非常难受了,它们不会硬闯,而是会凭本能撤退;如果真的有精灵要硬闯,或者被什么人强行携带进来,走到最后,这个精灵会意识溃散,肢体虽然完整却再也无法协同,变成一个只能无意义蠕动的行尸走肉。” “你……见过这样的情况吗?”尤里问。 “见过,”贝洛视线微低,“但不是因为有精灵闯进来,而是有人想把‘农田’里的精灵偷带出去。最后是成功带出去了,但那精灵已经彻底废了……” 贝洛来到气密门前。这里也有个密码面板。他介绍道,从外面进入“农田”时需要输入密码,但从里面离开的时候不需要,门可以直接拉开,电梯也是同理。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要逃跑,大家不必担心密码问题。 输好密码,门发出“滴”的一声。门比较重,尤里主动去帮贝洛推开了。 由此进入“农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绚烂的花海。 脚下是成片的矢车菊,近处有明艳的玫瑰和月季,远方大片薰衣草形成紫色海洋,中间还点缀着各色郁金香,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金灿灿的木樨,嫣红的山茶,梨花盛放如云朵,多色桃花浓淡错落,粗壮的樱树出于盛放期,花瓣如微雨,在熏风中徐徐落下。 这些植物并不属于同一个季节,也不该在同一地区生长。眼前画面虽美却透着诡异。 “这里好奇怪,难道是‘浅滩’吗?”尤里问。 贝洛和佩伦都拿出仪器,观察了一会儿数据。 “按说不是,”贝洛说,“‘农田’是人造的,是一种魔法设备。它确实模仿浅滩,但按说也模仿不了这么像啊……我以前见过的‘农田’只是内置了法阵、覆盖了一些植被的大厅而已,没这么夸张。现在这个地方……无论是看视觉效果还是看仪器读数,它都高度接近‘浅滩’,可如果说它就是‘浅滩’,那也不对;附近测不到位面交叠,也就是说,附近没有对接型精灵圈。这怎么看都很矛盾……” 尤里听不太懂细节,只知道情况不对劲。他站在一丛玫瑰前,不知不觉看得入了神。 他无意识地轻声说:“调律池……” “什么?”贝洛问。 “哦!我突然想起了这个词,”尤里回头说,“你说过,‘调律’的意思是精灵位面发生这样那样的自然灾害,但暂时不知道‘调律池’是指什么东西……会不会这里就是所谓的‘调律池’?” 贝洛点点头:“也许有关吧,但也不好说……看来还是得快点找到德拉甘,他应该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几人在繁花中前进,走得非常缓慢。一方面是要警惕花海中可能存在的危险,另一方面是植物太茂密,他们本来也走不快。 派利文不但完全康复,而且非常兴奋。他走在最前面,一只手变成长且大的黑色利爪,边走边挥,给后面的人清出好走的路。 看着一朵又一朵花被折断、切碎,尤里有点隐隐惋惜。 这些花或许不是真正的花,但确实很美,美得犹如梦境。 尤里想起了梅拉老师。她一直很喜欢花,福利院的庭院里有不少花是她亲手种的,其中月季类最多。这种花颜色丰富,对水土要求不高,开花时间长,有很多人觉得它太常见、太俗气,梅拉老师却说它兼具了华美与坚韧,就像各类神话戏剧中的英雄主角一样。 派利文又拨开一丛月季,其中一朵花被他的爪子整个削了下来。 花朵随着力道扬起,划出一道抛物线,正好飞到尤里这边。 尤里抬手接住了它,拿到面前细看。 这是双色月季,靠近蕊的花瓣白中带黄,质如奶油,边缘的花瓣是斑驳的品红色,其中一片花瓣颜色最浓,几乎是血液般的暗红色。 尤里情不自禁触摸花瓣,手指摸到了一种粘腻的质感。 他愣了一下,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突然,派利文也喊了起来。 就在尤里接住花的同时,派利文踩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踢了一脚,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白鞋上沾了一抹暗红色。他双手拨开月季从,只见花丛间散落着几节粉色残片。 这可不是花瓣,是骨头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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