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就连戚邵胥也极少听说有关于龙的事情——不度山常年与世隔绝,一条血河几乎切断了山里山外的所有关联,除了一所学堂外,山上的一切几乎都保持着一种稳定的原生态环境,且不与外界交流。 也唯有这几只可以经常飞来飞去、方便打探消息的小鸟精,可以帮助戚葭获得一点线索了。 “是龙的消息!” 一枚麻薯团子一样的胖啾发出声音:“但是戚葭,你确定你腹中真是龙子么?如果是的话,那你麻烦大啦!” “麻烦大啦!”树梢上的几只胖啾都叽叽喳喳起来,重复着这一句话。 “怎么说?”戚葭问。 “……须知龙族血脉罕见,实力强横,本就是逆天的存在,因此诞生几率极低。而我们一番打探,这天上地下,四界众生之中,也有一条龙了!” “是几十万年来唯一一条龙哦!” “是哦是哦,而且那条龙……”几只胖啾齐齐仰脖望向遥远的天际:“在玉京!” “玉京?” “玉京就是天界的都城和王宫。” “没错,那条龙乃是当今天帝!” “……” 戚葭也跟着朝上望了望。 此时乌云已逐渐散去,雨过天晴,日光照透云层,耀眼的太阳悬挂于遥远的天际,明亮到众生无法直视,直叫人望而生畏。 树杈上的一串小鸟继续叽叽喳喳:“当今天帝可是出了名的孤邪冷僻之人,不好惹。” “绝对不能惹。” “九重天实在太远太高了。玉京又位于其上。纵然已经是有灵力的精怪,我们几个也飞不上去。” “而且众所周知,那上面还有仙界禁制,非仙族者,一切妖魔精怪一律不可私闯。” “想闯也闯不进去,不可能上去的!” “戚葭,你、你还要继续寻么?” 悬浮于空中的小胖啾还在仰头望着上面的苍穹。 戚邵胥闻言捯饬起四肢,也有些担忧地望着戚葭。 同戚葭一样,戚邵胥从不怀疑老祖说过的话。 戚葭腹中的澎湃气息也的确陌生、是他全然未接触过的灵息,显然就只能是龙息。 而就算不度山的消息再闭塞,凡四界生灵者,谁都知道那凌驾云霄之上、位及四界至尊的当今天帝,是一条龙。 只是在此之前,戚邵胥也没想到这世间仅有一条龙罢了。 那么也就是说,戚葭腹中之子,只能是…… 戚邵胥的狗脸露出凝重之色。 看见严整蹲在戚葭旁边的白色大狗,一条直线上的几只胖啾都齐齐歪头,总是不解戚葭这只身份不明的外来鸟,为何能与大师兄玩到一处。 不度山遗世独立,在外人眼中已经足够神秘。但对于不度山上的生灵们来说,被老祖带回来的戚葭显然更加奇怪—— 他有着所有生灵都要以为美貌的外表。 又失忆、身负着伤的,好像一下子集齐了话本里悲惨主角的全部要素。 偏偏戚葭还总是让兽看不透。他的一言一行,总是那么个性和令人瞩目…… 有些啾已经开始心疼戚葭了。 ——带伤、揣崽,不知道孩子爹是谁,这也就算了。 现在又知道孩子爹竟然是,那个邪天帝,四界最强大也最残暴的存在……这样子的话,戚葭要怎么给自己的崽儿找爹、让对方负责哦! “算了吧戚葭。”正这时,一只通体红毛的狐狸从旁边蹿了出来,劝道:“放弃吧,你一个小小精怪,可不敢去找那天帝讨说法……” 狐狸跑到近处便变成了一少年模样,同戚葭一样穿着艳色的衣袍。 此人乃是戚邵胥的师弟胡朗,不度山的二师兄,以才智著称。 胡朗:“八成就是天帝与你一夜风流,过后又不想认账,还将你打成重伤……以那位暴虐无道的程度来说,没将你打死就已经不错。戚葭,你不要再寻了,何必自取其辱。” 胡朗看了眼脸上挂满担忧的戚邵胥,表情兀自变得生硬起来,又虎着脸对戚葭说:“再说天界所在的九重天太高了,你也飞不上去……” “既然线索只在那里。”一直望向天际的戚葭骤然出声。 仿若丝毫没有在听,他打断了红狐狸的话语,喃喃自语:“那我便必须要去。” 倏地,他又回头看了戚邵胥、不度山五薯以及红狐狸一眼,轻声说了句:“谢谢你们。” “放心,我会回来的。还要报答你们呢!” 话音刚落,他收了面前的话本,忽然翅膀一震! 整只鸟便像箭一样,冲向高悬朗日的天空。 “戚葭!”意识到胖啾要做什么的时候,戚邵胥便奔跑了起来,他想追,却已经来不及了——天空中顷刻便没了那只鸟的影子。 那个爱吃的戚葭,那只总是懒洋洋的小鸟,也经常会展现出匪夷所思的行动力和实力,所以才会经常让其他灵兽看不懂。 众精怪再度被不按常理做事情的鸟弄得一愣。 胡朗则啧啧地望向天空,说:“大师兄不必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毕竟那天界禁制,便是老祖都不一定能……” “铛!” 少年话还未说完,一声敦厚沉重的声音自远方的天际传来,似重剑出鞘、斩碎云端,顷刻延绵四海。 天光骤然大盛。 比太阳更为耀眼的光芒于空中闪过,溢散出紫色和红色的光芒,在湛蓝色的天空下浮光绚烂,色彩斑斓,过分的华丽。 “那是……”戚绍胥继续怔怔望着天空,树上的一串小鸟都惊得凝固住了。 而那已经变成人形的火红狐狸,则干脆惊得说不出话来。 ……众所周知,那是禁制被强行打破的声音和景象。 而如此声势骇人,显然被打破的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阵…… 或许正是天门大阵。 …… 戚葭,竟然直接就冲破了天门禁制?! . 玉京。 “听说了么,首辅仙臣今日又要力劝陛下娶后纳妃了。” “毕竟很快便是陛下一万三千岁的寿诞。说来也是,哪有做天帝这么久,后宫竟空无一人的。” “要我说还是万年前的那场天妖大战,陛下就算实力再强,仙体却也因那一战受了重创,恐怕这根基也有伤……” 九重天袅袅的仙云之中,仙娥仙侍们一边为陛下的寿宴做着准备,一边悄声议论: “所以非是陛下不愿,而是陛下他不……不行?” “我还说呢,怎地陛下那般丰神俊朗,身边却连一个伺候的妃子都没有。” 一名新晋的仙侍恍然大悟:“难怪老君日日都在向陛下进献大补金丹!” 新来的仙娥们悄然依议论,但仍旧唏嘘声一片。又骤然有资历老深的女官斥驳道:“休得乱说,陛下是仙体有伤,但老君进献的金丹除非伤药,其余的陛下都未动过!” “咱们的那位陛下,只是天生过于冷情罢……” “铛!” 仙娥的话音未落,只觉得云雾缭绕的地面骤然一片晃动,耳边随后便传来一声钝响,不尖利,但声势骇人。 “这是什么声音?”仙娥们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九霄云殿上,有天门守卫急匆匆地跑到了众仙与天帝的面前:“报、报!天门大阵,被一只鸟给撞破了!”
第02章 捅破天门 半柱香前,九霄云殿。 首辅仙臣躬身上奏:“启奏陛下,再过两个月便是万寿节,届时魔族公主会亲上天界恭贺陛下华诞。那魔族公主原是地灵一脉,臣记得,昔年陛下还是太子之时,与那位公主还有过许多次会面……” 首辅仙臣声情并茂地描述完当今天帝与魔族公主小时候的种种因缘,终于提起正题:“如今四界仍存有动荡,魔界自愿臣服于我天界,臣以为陛下可亲上加亲,与魔族联姻,迎娶地灵族公主。” “是啊,陛下年岁已经不小。” “况且四界如今都有传言,说……说陛下在万年前的仙妖大战中受创,不能、不能……为我天界之威仪,陛下,孕育龙嗣之事已经耽搁不得!” 某些话语不合时宜,但数位老臣还是趁势接连开腔。 主要是大家的心里都很没有谱。 龙族即便孵化和成长期都比其他种族要长,但据史料记载,正常的龙族大概在三千岁左右就会进入发情期,再迟缓的也不会超过五千岁。 况且比起其他种族,传说中性|淫的龙蛇一族,也总应该更耽于情爱一些。 但他们的陛下眼瞅已经是条一万三千岁的龙了,却始终一点动静都没有……好似他根本没有过那方面的心思似的。 这让这些老臣也不得不怀疑,陛下究竟是不是在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上伤了身体…… 要知道,身为上古神族的遗脉,这万万年来,龙族已经成了非常罕见的种族。 当今天帝作为数十万年来唯一的一条龙,他的身体状况、以及子嗣绵延的问题,自然最受仙臣们的、甚至乃至四界的关注。 所以即便仙界的数名仙医都无数次地进行过诊治、表示陛下并没有那方面的问题,陛下如今只身影单,或许只是因为姻缘还没到,或者没遇见他能瞧得上的人。 可身为首辅仙臣的极意仙人还是无数次地命太上老君炼制各种大补金丹,并时不时地向陛下进献。 顺便每隔几日便会传唤月老焦急询问,陛下的姻缘究竟到了没有。 今日也不例外。 极意仙人继续躬身进言,沉着稳健,声若洪钟。 但比其姿态要更加沉稳的,是上首处的天帝。 虞白溪端坐在大殿之上,腰悬一柄长剑,神色肃穆。 这位令四界望而生畏的“邪天帝”,一直如外界传闻一般难以捉摸,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天界老臣也难以揣摩其心意。 此时他肃然危坐,表情无悲无喜,只静静听着下方力荐他纳妃娶妻的群臣们说着。 不制止,不回应,不表态。 待到众人说得口沫横飞,车轱辘的话轮了第三遍时。 端坐着的天帝终于动了。他视线向殿侧一瞥。 站在第二排、一名身着赤色战甲的年轻将领立即站了出来,禀道:“魔族公主来我仙界,名曰恭贺陛下生辰,却不一定真是两族邦交所来。” 这名将领的嗓门同样很高,丝毫不输首辅仙臣,只听他言道:“但无论公主此次到访是何目的,着人依制接待便可。至于陛下童年时跟谁玩的好,这类私事,实不该放在大殿之上言说。” 年轻将领的话一出,大殿之上立即又响起了新的一轮的争吵。 “此言差矣,陛下的亲事怎会是私事!” “现在外头都传说陛下有疾,若再不成婚添人进口,只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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