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了他宿命的旅程。 沈入忘想了想,终究不曾多言。 忽然他看到床头放着的似乎是一沓书信,想了想,伸手把东西揣在了怀中。 “走罢,若是再不走,我们在此被发现,便无论怎么说,都说不清了。”沈入忘自然知道谣言如冬日疥疮,何况师兄还有心愿未了。 抱过猫儿,这次小龙猫却不曾挣扎,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具已经越发冰冷的尸骨,而后把小脑袋埋在了沈入忘的肩头。 “走了。”他低声说了一句,已是从窗户蹿了出去,只是不知为何,身后已是响作一片,几个更夫领着几个还穿着短衣短裤地汉子心急火燎地往此处宅邸赶了过来,没多久已是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时之间,火把将天空映得如同白昼。 而此时一个人影已是静悄悄地隐入了弄堂之内,最终失去了踪迹。 但他不曾发觉的是,在他身后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也轻巧地一晃,跟随着他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细润无声。 【📢作者有话说】 这周上榜啦,所以周六会加更呀! 希望大家可以多到评论区找我玩耍嗷!
第23章 于万千人中你可识得于我 ◎众生皆苦,方才显得出公子甜腻可人。◎ 沈入忘静静地停在荒原之中,清风拂晓,星光明灭。 少时的他喜好红衣冶游,犹如霓裳舞裙,那时候他男生女相,若是不知晓的人,便以为他是女子。 轻则调戏,重则动手动脚,这些人一一被某人摆平了去。 只是等到了如今年纪,年及弱冠,他便喜好深色的衣冠,玄色如墨,正是刚好。 出了福仙镇,到处都是荒芜的地界。 岛屿有人烟之处极少,落鸿山亦是阻绝了来往。 此时风声呜咽,犹如沧月之下嚎叫的孤狼。 “阁下披星戴月,不畏春露,形影相吊,三十余里,对贫道可是在意得紧了。”他用手指微微点着自己的下首。 他背对着月光,那蟾宫之下,撒了一地的圆满。 留仙岛毗邻长满樱岛。 从那异族之地,倒是传来了一些植被。 其中又以传闻树下遍地尸骸的樱树木最是传播广远。 一株连一株,布满了具是山石的广原。 无数的樱花飞舞,洒在少年的身旁,一如春日里靡靡小雨。 有些花瓣落在少年肩头,仿佛如水,悄然化去。 他早已注意到自出了福仙镇之后,有一个极为诡异的人影,跟在自己的身后,无声无息,沈入忘也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此时出声询问。却听到一阵阵关节磕绊的声音,这就像是一具已经死去多日的尸体,勉强从坟地里站了起来,支撑着肉身,于人间寻衅。 他听到了一阵掌声,稀稀拉拉的。 而后方才是听上去颇为清润,却莫名熟悉的男声。 “沈家公子,贵人多忘事,前夜尚且与小可告别,到了如今,却翻脸不认人了起来。”那人从一颗樱花树下,悄悄显出身来。 沈入忘回首望去,那是一个身材结实高挑的汉子,穿戴短打,身上只作了渔夫打扮,头上留了一头板寸短发。看上去精明而能干。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青年渔夫,比之沈入忘从前所见,那双原本无神的眸子里居然多了几分青灰色的狡黠。 于大勇。 “贫道以为于壮士在沙洲之上便一睡不起了,也好罢,众生皆苦,死后长眠,亦是一件快事,彼时我还差点流下几滴泪来,现在想来甚是多余。”沈入忘说得轻巧,只是自袖中已经扣上了两枚符箓。 如临大敌。 “众生皆苦,方才显得出公子甜腻可人。流泪倒是大可不必,以公子姿容,任一表情都可以称作倾国倾城,便是面无表情,都甚是让人感怀,折煞小可了。”于大勇背脊挺得笔直,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在沈入忘的印象之中,于大勇已经化作了一具干尸。 他检查无误,死得是不能再死了。 他淡淡地说道:“于兄弟还不去赡养自己的老母?贫道就此告辞了,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说着沈入忘便转身想走。 这道门之中自古就有修炼成人的尸仙,那都是歪道邪门之物,他虽然不惧怕,但如今他沈入忘是在逃难,哪有功夫和他说三道四,而且一旦被拖在这里,被那些个上清宫走狗找到,他就彻底玩完了。 哪有那么巧,便遇上个千年的老魔。 具是有缘由罢了。 而且,有些事呐,有的人自以为,瞒得过诸天神佛,却瞒不过他小道士一个。 “且慢。”那人的声音仍旧笑意盈盈,仿佛全然不将他的话语当回事。 沈入忘此时也有些恼了。 他不曾回头看那人,只是语气已经变得极为冷漠,他心平气和地讲道: “大师兄,玩够了吗?” …… 借尸还魂,倒是一桩极为粗浅的法门。 沈入忘都会。 黑暗之中,正有一个人影疾走,在他的身边吊诡地飘荡着一个高瘦的人影,不时不怀好意地看向那人的怀中。 沈入忘故意偏过头去,摆出一副专心赶路,不去理他的模样。 此时的他看着手中的一沓书信,上面的名字却都是耳熟的。 其中最是频繁出现的,却是一个他不曾想见的名字。 叶兴舟。 听雨阁中,三师兄。 沈入忘打小便是跟在他背后屁颠颠地一日日长大,只是不曾想,今日还能在此看到他的名字。 “没想到二师兄和三师兄这对冤家居然还有来往,我本以为两人只要一有机会,便老死不相往来。” “叶兴舟和常剑庭那个呆子,不是我知,他们俩关系你可不知道得有多好,那年中秋夜,两人还把臂同游,去了潮风池,啧啧啧。” 有人不阴不阳地在他耳边补上一句。 沈入忘顿时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往日秦纨虽是与他不对付,但到底话少浅薄,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死样子。却到底不曾这般八卦爱好花名,如今是死了转了性了。 呜呼哀哉。 那还是好好在此世上过活罢,据说二师兄还精通药理,可惜也不在了,但就算是在生命的最后,常剑庭都是只记得自己的孩子。 他瞥了一眼还是嬉皮笑脸飘浮在半空之中的渔夫,心中莫名替他哀悼了一小会儿。 到底还是从前的模样好些。 也不尽然吧? 沈入忘想了想,乱七八糟的事儿顿时爬满了他的脑海,他摇摇头,把一切都甩出了脑子。而后,把这些东西都揣在了怀中。 且不说沈入忘照例猫哭耗子假慈悲地替某人呜呼哀哉了一会儿,便在原地停下了步子来,不知不觉,他已是往落鸿山附近跑了一段。 想来听雨阁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守山的弟子理应也退了下来,在镇中搜寻自己的蛛丝马迹,一时之间,应当顾不及此地。 他们师兄弟几个,虽然说不上他与秦纨这般孽缘一场,但到底关系总是融洽。 嗯,应当便是孽缘。 若是善缘,某人岂不是又得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便是不美。 在其余的师兄弟之中,叶兴舟更是带着他搜山刮地,如今落鸿山中的一草一木他都颇为了解。 找一个落脚之处,不在话下。 他几经辗转,已是找到了一处藏在半山腰的山洞,此处还摆了桌子一应道具俱全,其中更有窖藏的酒和风干的美食。 身后的人如影随形,他也懒得理会。 有人不知道何时,在墙壁上,歪歪斜斜地写了几个字,乃是“仙人洞”。 沈入忘见了却是会心一笑。这自然是三师兄叶兴舟的手笔,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师兄自上山以来便是出了名的特立独行,便是万事难以羁绊他一丝一毫,好似他便是这山上的清风。 他往日也不住在山上,只是在山腰间开凿了这么一个去处,他自比的是猴儿仙,便字号“仙人”。往日只有师父传唤,或是师父开讲方才上山而来。 他素来和常剑庭不大对付,往日里好勇斗狠,屡屡挑衅,二师兄都一副好男不与泼皮相争的模样。 不过,沈入忘记得那一日,叶兴舟闯入常剑庭的房内,夺了一卷残页孤本。 那是众人头一回见着常剑庭生了气。 不知道为何,往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叶兴舟却灰溜溜地提了本子跪在房门前道歉。 这一跪,便是一日一夜。 之后发生了什么,众人便不知如何了。只知道叶兴舟被唤入了屋内。 有人说,三师兄被二师兄打了个半死不活。 也有人说,三师兄做了二师兄数个月的苦力。 当然也有小师妹信誓旦旦地讲,两人如胶似漆,大门紧闭之下,双双入眠。 嘁,各个说得跟真的似的。 已是不知如何考证,只是沈入忘倒是知道,那个月他再去仙人洞寻师兄喝酒,桌椅杯盏满是尘埃,已有月余不曾来过。 “这儿是兴舟那个混账玩意儿的洞府吧?还弄得有模有样的,师弟,什么时候随师兄我找一处洞天福地,开府收徒?我便叫你沾些便宜,这掌门二师弟便由你来当罢。” 沈入忘权当他得了失心疯,满口胡诌。 他本想讥讽几句,说为何不归于落鸿山去,但想到往事不由得神色一暗。 沈入忘给自己湛了一杯酒,龙猫仿佛是苦累了,从他的肩头爬了下来,自己找一处干草堆里,“啪嗒”一声躺了下来。 还心满意足地吧唧了两下嘴,扭了两下小屁股,翻了个身,美美的睡了过去。 他还想要数落龙猫一两句。 却瞧见某个诡异的身影已经蹲在了小圆球的面前,他伸出手将他环在怀里,那东西睡意正浓,翻腾了两下,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师弟,这生得可是有趣,以前,在山中这样的小东西颇多,有些像是粉团儿,有些则像是白雪。 那时候,你指着漫山遍野的小兽胡言乱语,不是叫这个‘甜甜’,便是叫那个‘乖乖’,如今这个你可曾取名?” 沈入忘没好气地将酒水一饮而尽。 杯子撞在石桌上,掷地有声。 “大师兄”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他将毛团儿靠近自己的脖子,却有几分发痒。 他语气变了变,换成一本正经的模样,旋即说道:“那便由为兄做主,就叫做羞羞吧。” 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当真将这么一桩事做了自己的头等大事。 沈入忘仿佛有点失神。 曾经的秦纨,练剑修仙,无一不严肃至今。 眼前虽然变了个模样,但他化作了灰,在人间烟消云散,他都识得,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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