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无厌蹲在一旁, 好像并不意外凌辰现在的状况, 但他没有开口说话。 扶桑想了想, 和际无厌说:“把他带走。” 第一场试炼完成之后他们有三天的休整时间,山脚也有以供落脚的院子。迦楼扶桑拎着凌辰的衣领, 把他扔到了偏院的厢房。 剩下能睡觉的房间只有一张小榻,扶桑理所当然的把这间房留给了际无厌,自己坐在屋顶上晒月亮。 “扶桑。”际无厌站在屋檐下喊他, 带着笑意。 “我能和你一起吗?” 迦楼扶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际无厌站在原地没有动。扶桑意识到那么高的地方, 他自己好像上不去。 于是他悄无声息的跳下来环住了际无厌的腰,把他抱了上去。 可上去之后际无厌并没有退开, 扶桑松开手坐在一边, 奇怪地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人。 际无厌的眉尾被晚霜打湿, 微颤着将身体埋进了扶桑的怀里,形成了一个格外暧昧的距离。 他好像没有意识到扶桑身上的体温比晚霜更冰冷,自以为不露声色的凑近扶桑之后,脸上露出一个像狐狸一样狡黠的,浅浅的微笑。像泄露清辉的半枚弯月,洒在了原本赏月的迦楼扶桑身上。 迦楼扶桑心底不知道为什么轻轻动了一下,也许是月光太好,他有点不想推开际无厌。 他觉得际无厌有些太得寸进尺了, 其实他们认识还没有多久,但际无厌总是大胆的往自己身边靠, 还向自己撒娇,甚至会牵自己的手。 迦楼扶桑心想,际无厌这样不好。不过他还没说出口,际无厌就笑着说:“扶桑,你想不想听我吹笛子。” “……嗯。”迦楼扶桑点了点头。 他看见际无厌掏出骨笛吹奏了一支不知名的歌谣,迦楼扶桑静静听着,莫名失去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警惕,像一只困倦的猫一样闭上了眼,把脸轻轻埋在了际无厌的肩窝上。 际无厌不由得想,迦楼扶桑要是只猫就好了,这样他大概就能把这只小黑猫抱在怀里,时时刻刻都保护好。 他有些怅然的放下骨笛,侧头轻轻看着扶桑出神。 扶桑靠在他背后,此时几乎是从后环抱着际无厌。他身上仿若一场经久夜雨后的草木暗香浮动在这个空间里,让际无厌神经末梢都敏锐起来。 扶桑闭上眼睛的时候太好看了,原本有些凌厉的睡凤眼变得温柔,长睫在月光下带出一片暧昧的阴影。棱角轮廓清晰又分明,像神明精心雕刻的作品。际无厌一直都觉得迦楼扶桑像静默的黑色河湾,能包容下所有的波涛与浪花。 他总是有点看不够迦楼扶桑,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有一段时间际无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记不住迦楼扶桑了。 际无厌画过很多张迦楼扶桑的脸,可是他总觉得不像。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呢? 有人说忘记一个人,最后忘记的是他的声音。可是际无厌没来得及保留下来迦楼扶桑的哪怕一句话。只是有时候午夜梦回,能偶尔听见一声“阿厌。” 还好等到了。 际无厌贪心的用眼神描摹着迦楼扶桑的一切,他突然想起来在很久之前的某个月夜,他曾和眼前人接过一个暧昧缠绵的吻。 于是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能忍住偷偷靠近,想获得一个一触即分的亲吻。 他们原本就相近的距离一再缩短。 就在际无厌清浅的呼吸扫过迦楼扶桑眼帘的时候,他听见那个人带出了一点疑惑的鼻音,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迦楼扶桑黑曜石般的瞳孔轻轻动了一下,对上了际无厌的目光。 际无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仓皇的垂下眼帘想要退后。 可是同一时间,迦楼扶桑抬起手强势的按住了他的后颈,让他无法后退。 际无厌身上的温度太舒服,迦楼扶桑忍不住摩挲着他后颈那块柔软而又温热的肌肤。骨节分明又有力的手指掐住了际无厌的软肋,可是他没有任何应激的反应,十分乖顺的把自己的弱点送到了迦楼扶桑的手里。 比铃乖。迦楼扶桑默默想。 他开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刚刚从睡意中醒来的沙哑,“际无厌,你为什么靠的这么近?” “……”际无厌没有回答。 迦楼扶桑缓缓揉捏着际无厌的后颈,想了想,大发慈悲的给了他两个选项。 “一般来说,我不会允许别人靠近我。除非他很强,强到能够威胁我的生命,要在这个时候杀了我。” “还有就是……阿厌,你是不是想亲我?” 他把际无厌往自己面前带了一点,像调皮捣蛋的学生突然装作真心实意在请教老师问题一样,残忍又天真。 “是哪一种?” 月光和一点昏黄的灯光落进他的眼睛,折射出一片涟漪中令人心动的光影。 际无厌开口,小声的说 “想亲你。” 他声音还在发抖,此时说出口之后好像有了什么底气一样,抓住了迦楼扶桑的衣领,重复了一遍。 “想亲你。” 他仰头要去吻迦楼扶桑的唇,却被冰凉的食指抵住,迦楼扶桑带着一点笑意把际无厌往后推了一点,摇了摇头。 “我没有同意哦,阿厌。只有我的帕莎兰可以吻我……所以你要努力一点。” “努力到能成为我的帕莎兰。” 际无厌愣在原地,然后轻笑出声。 他心想迦楼扶桑哪里是不懂,他可太懂了。 不过他点头,带着接受挑战的傲气,笑着说 “我会努力的。” 迦楼扶桑点了点头,他心想怪不得际无厌这么奇怪,原来是喜欢我。 被际无厌喜欢的感觉并不令人讨厌,反而很熟悉,熟悉到让人心软。所以迦楼扶桑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他心想际无厌虽然有些时候有点笨,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聪明的,应该能做到吧? 这么想着,他重新把脸塞回了际无厌肩窝里。 际无厌挑眉看他,带着点笑意。 “继续吹啦——”扶桑拉长了尾音,好像撒娇一样说:“你的笛声很好听,继续吹的话给你加分哦。” 还是打分制?际无厌心说你小子过了这么久难追了不少,还挺新奇的。 于是轻缓的笛声再一次响起,扶桑没说的是际无厌的笛声能让他进入很好的梦里,但是也许际无厌知道。 因为他看着安安静静抱着自己的迦楼扶桑,也带起了如同进入甜蜜梦乡的微笑。 / 凌辰从一片无边的黑暗中惊醒。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很疼,脑海里好像出现了一句话——找到际无厌,然后除掉他。 可是际无厌是谁?凌辰皱眉,记忆里隐隐绰绰出现一个穿白衣拿剑的背影。 他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很多年前他被誉为难得一见的天才,于是来蓬莱问道,见到的折霜仙尊的画像。 那只是一幅画像而已。但是画像上留着故人的灵力,凌辰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突然他的剑就发出清脆的剑鸣。 那一瞬间凌辰好像看到了琅山的雪和月,窥见了喻折霜的过往,只这一个吉光片羽的感悟,凌辰站在原地悟道,进入了筑基。 也就在那一天,凌辰确定了他这辈子要追赶,要超越的人。 他皱眉尝试把这句话从脑海中擦除,可是没有,这个命令连同那个背影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更加清晰。 就在这个时候,凌辰突然听见了笛声。悠扬婉转,是他没听过的曲子。论曲调,论意境,都是大家之作。 惊羽门的音修吗?凌辰从床上下来,心想我难道是被音修救了? 他推开门,抬头寻找了一番,看见了屋檐上的一个背影。 他的神识突然像被什么东西遮盖住了,忘记了一切,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那个人。 凌辰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费力的撞上了一边盛水的水缸。瓦片碎裂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屋檐上两人的注意,然后……他好像又晕过去了? / “阿厌,他还没醒吗?” 凌辰听到脚步声和对话声。说话的那个人声音很好听,清冽如甘泉,冰冷平静得让人一下就能清醒。 他被这声音刺激了一下,费力动了动眼皮。 “如果他还不醒,那我们应该不需要准备他的早饭吧?” “他醒了也不需要吧……”另一个声音带着点笑意,抗议道 “我昨晚可是很努力给自己加分才能吃上扶桑亲手的饭的,不可以分给他。” “好吧,但是他伤的很严重。” “那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扑上来的嘛。” …… 他们不会在说我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凌辰猛的一下睁开眼,然后他就透过窗户看见了蹲在井边洗菜的那个黑衣少年。 旁边那个弯着腰的白衣公子正伸手帮他把袖口折起,顺便洗去他手腕被溅上的鲜血。一把金错刀静静的搁在旁边的青石板上,和这个温馨场面形成诡异鲜明的对比。 凌辰看了半天,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怎么这么疼。 于是他低头看了自己两眼,终于意识到那个少年手上的血是哪里来的了。
第049章 枕清风 迦楼扶桑的视线越过了垂眸认真为自己洗去手上血迹的际无厌, 看向了艰难从床上爬起来的凌辰。于是他伸手拍了拍际无厌的脑袋示意他起身,然后问凌辰 “你还好吗?” “……”凌辰条件反射般身上一激灵,摇了摇头。 / 昨晚迦楼扶桑正安静的枕在际无厌肩膀上睡觉,凌辰突然冲上来自讨苦吃。还处于睡意中的迦楼扶桑比醒着的更可怕, 毕竟他处于应激状态时是不会留手的。扶桑下意识地出手躲过了凌辰的攻击, 并且劈向他的后颈, 就要用出杀招。 还好际无厌及时叫醒了他。 于是扶桑这才反应过来硬生生地收手了,他闭着眼摸索着把怀里的际无厌像捏团子一样揉了揉, 然后睁开眼,问 “怎么了?” “他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和一开始的背靠着扶桑不同,际无厌此刻是真的被迦楼扶桑伸出手搂进怀里了, 毕竟凌辰的攻势还没有停歇。迦楼扶桑要先把脆皮际无厌照顾好,再去看这个人的情况。 “不管他的话他应该会脱力而死的。”际无厌在他怀里出言提示已经把鸾刀从腿边拔出的迦楼扶桑, “要让他没有行动能力,但是不能把他杀死。” “是吗?阿厌懂好多。”迦楼扶桑没什么波澜的说出这句话, 低头看了一眼际无厌。 际无厌的手不自觉地攥住迦楼扶桑的衣领, 毕竟他在扶桑眼里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普通人, 此时竟然有点忐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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