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顿,难解心头之恨,还显得他蛮横不讲理。 褚漫川闭着眼,颇有些咬牙切齿道:“等他想起来吧,等他想起来以后,我的境界应该就恢复了。” 虞修见他说起楚崖只是稍显郁色,就没再追问,只道:“那他现在的实力呢?可有什么变故?” 说起这个,褚漫川就更郁闷了:“他成了妖族,选了个帝兰壳子,刚修成仙身。” 他怅然若失,脸上带着淡淡的疲惫和无奈。 褚漫川话还没说完,虞修就一点也不克制地哈哈大笑起来:“楚崖居然也有今天?!帝兰!亏他想得出来!哈哈哈哈哈,那跟他完全不搭好吗?” 他的笑声狂妄而得意,肆无忌惮,且不加丝毫掩饰。 褚漫川抿唇不语,不悦地看着虞修。 楚崖是他的弟子,普天之下,只有他才能说楚崖,只有他才有资格说楚崖的不好。 除了他,旁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说楚崖如何。 “你笑够了没有。”褚漫川沉着面色,语气带着一股极冰冷的气息。 “哎呦,我说藏、霄、仙、尊,你可真是惯着他呀,之前不是还扬言要让他好看吗?”虞修冲他挑了下眉,拖着腔调玩味地说,“现在我不过是说了他两句而已,楚崖都不会在意,你倒还替他恼上了。” 褚漫川拧眉哼了声,不咸不淡地接腔:“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固然是要清算的,只是没到时候罢了。” “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早就把当时说过的狠话忘记了,就算后面楚崖恢复记忆了,你也不会怎么样他的。”虞修了然地笑笑,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表情,在褚漫川发作前,当机立断,抬手一挥,直接中断了传音符。 动作迅速,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成功把褚漫川想说的话堵在了嘴边。 兰则安这边没法发作出来,虞修那家伙又来呛他,褚漫川越想越觉得心烦,不过他也清楚,虞修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楚崖又回来了。 只要两人还能在一起,那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徐徐图之。 可是虞修…… 褚漫川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看向水镜,兰则安正好合上手里的书。 这本书似乎给他的感触极深,褚漫川见他神色几番变换,最后整张脸清晰的呈现出三个字。 不理解! 水镜之中,兰则安席地而坐,他单手撑着下巴,像是在发呆,也像是在沉思。 褚漫川明白,以他目前的心境来说,是没法参透楚崖剑意的。 怕是在兰则安心里,师尊就是师尊,师徒关系就是上对下,犹如凡间父子关系一般的存在吧。 一股苦涩之意在心头挥散开来,只是褚漫川咂摸出这种滋味的下一秒,就低低地冷笑起来。 屋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那声短促的笑,透着一股子难以捉摸的诡谲,令人不寒而栗。 当初可是楚崖先来招惹他的。 如今他对兰则安如何,都是他活该,也活该他受着。 “这便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褚漫川眼尾弯起,喉咙中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兰则安要练什么剑、修什么道他不管,他喜欢君子剑,便去练好了,反正那本《君子剑》也是楚崖的书。 只是他褚漫川。 学的可不是什么君子剑。
第10章 兰则安轻轻把书放回书格中,正要拿起枫叶给它盖上,忽而想到褚漫川。 师尊他方才……会不会已经怀疑自己了? 回想自己刚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兰则安顿觉面颊发热。 适才,他只是一门心思想着不让师尊发现,想着遮挡住此书不被师尊看见,竟全然不曾留意自己的行为有多掩耳盗铃。 师尊定然瞧出了不对,若是还把这本书放在这里,万一被师尊看见,会不会……有损楚崖师兄的名声? 楚崖师兄把这本暗藏心意的书搁置在落叶下,放于书柜最底层的书格里,必然是也清楚自己的心意有悖常理。 他一个外人,对于楚崖师兄来说,更是连面都没见过的外人,凭借着一张和楚崖相似的脸才得以拜入藏霄仙尊名下,理应为楚崖师兄料理好这些身后事,把该藏好的秘密继续藏好。不然万一被褚漫川发现此书,也不知会如何看待这位对他抱有异样心思的弟子。 思及此,兰则安重新拿起书,目光在书房里仔细搜寻一遍后,落在了专门放置食谱的那个书柜上。 这间书房的书柜都是统一制式,共有七层,上面六层是敞开的书格,只有最底层做成了一个个的格子抽屉。 把这本书跟食谱混在一起放是最安全的,师尊不会对那些食谱感兴趣,也不会在那里停留细看,这样既好好保存了楚崖师兄的心意,也维护了他的颜面、以及他在师尊心里的形象。 兰则安把书格里的红叶拢好,再一次合上抽屉。 这次合上,他必不会再打开了。 抱着这样坚定的念头,兰则安终于站起身,也没心思整理衣衫上的褶皱,他快步走到食谱书柜前,半蹲下身子,想也没想就随手拉开了左数第二个抽屉。 奇怪,这……这又是什么书? 抽屉里又是一本空白封面的无名书,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兰则安瞧见这本书的第一眼,眼皮就狠狠一跳。 也许是第一本无名书给了他太大震撼,兰则安犹豫了一会儿,拿起这本书,放在眼前端详了好长一阵子,才翻开书页。 水镜外,褚漫川也不免心生诧异。 那本放在剑谱书柜下的,是楚崖修习剑道的心路历程。 那这本放在食谱书柜下的,莫不是楚崖自己研试出来的那些新菜式? 可即便是新食谱,应该也没必要藏在最底下吧? 无独有偶,兰则安凝神思索片刻,也是这样想的。 他垂眸看着书,眼中多了几分好奇的打量,指尖翻开封面,只一眼,兰则安整个人都傻了。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术定住了一样,呆若木鸡地看着那副细腻的彩绘出神,目光凝滞,一动都不敢动。 这……怎么会是这种东西?!书房里怎么会有这种书?! 水镜里清晰呈现出那副让人面红耳赤的画作,褚漫川的脸色猛然涨得通红无比,一路红到了耳朵根。 楚崖他居然……居然敢…… 真是个十足的混账!混账! “楚崖!!!”褚漫川看着那副活色生香的艳画,脑子嗡的一下炸开。 他恨恨地咬着牙,侧过头不去看那本书,也不去看兰则安。 水镜正中央,也就是兰则安手里的那幅画用色极为大胆,细节之处勾勒得一清二楚,即便是兰则安这种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白纸都能看得分明,那是两个男人。 两个……浑身赤|裸,没有一点距离的男人。 整张画除了一张床,只有他们两个男人,而且他们还位于画面的正中间。 兰则安眼神迷茫,好半天才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看见了什么东西,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他羞耻极了,心脏也跳得剧烈。 他万万没想到,楚崖竟会在书房放这种……这种不好的书。 兰则安不知道该怎么叫这种书,只是当他知晓楚崖对褚漫川的情意后,再看这种书就觉得不堪入目,而且莫名羞耻。 这书,是一定一定不能让师尊看见的! 兰则安眼神里掠过一丝凝重,短短几秒,他的思绪像是野草一样疯长。 他不动声色地透过窗子看向外面,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天又飘起了蒙蒙细雨,湿润的雾气裹挟着雨水吹向敞开的窗子,送进来丝丝凉意,让兰则安混乱的思绪也跟着变得清醒了些。 他望向正屋,那里门窗紧闭,师尊这些天除了今日,从未踏足书房,把书留在这里是最安全不过。 楚崖之前放在这里,那他现在便把书也还留在这里吧。 兰则安把写着楚崖剑意剑名的无名书也放进了这个格子抽屉中,跟这本放浪形骸的书一起,放在不会被褚漫川注意的角落。 但很微妙,把格子抽屉合上的这一瞬间,兰则安的心情却并不像他设想的那样轻松。 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而是一种他不理解的……怅惘。就像是弄丢了什么东西似的,让他心口很不舒服,甚至是有些堵得慌。 兰则安沉默着,神情有些飘忽无助。 他不太能理解自己此刻的心境,但却也清楚,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的。 尤其是师尊。 但是…… 他又觉得,师尊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楚崖师兄已经仙陨,这份不见光的心意难道就要永久封存下去,埋藏在这间小小的暗格中吗? 若是楚崖师兄泉下有知,难道他真的就想一直隐瞒下去,不被他喜欢的人知道吗? 兰则安掌心一摊,伴随着一声令人为之一振的剑鸣声,青霄剑凭空出现。 他漆黑的眸底,突然闪过一抹幽光,逐渐变得清亮起来。 兰则安这是要做什么? 自从看见那副荒唐的彩画之后,褚漫川克制着自己,没再看兰则安一眼,一直到听见这声剑鸣。 只见水镜中,兰则安单手撑着地,刷的一下利落地站起身,甩手随意地理了理衣袖,提着剑大步走出了书房。 动作随性不羁,透着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褚漫川不可避免的恍惚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记忆中的楚崖是真的回来了。 那个没有一分一毫的变化,和以前一模一样,也没有忘记任何记忆的楚崖。 天色昏暗,小院就被枫叶压得更暗了。 窗外树影摇曳,枝头的红叶乱哄哄地摆动着,不停有水滴沿着叶片下滑坠落,几乎连成了丝线,绵绵不绝。 兰则安抬脚走进雨中。 院外,是藏月山葱郁的山景,下雨天,漫山遍野都飘着轻纱般的雨雾,朦胧而又水润。 院内,是只有他和师尊两个人住的屋舍。 而以前,这里只有楚崖师兄和师尊。 其实那本书究竟会不会遭到师尊厌弃,他都不该把它藏起,也不该有这个念头。他没有这个权利,更没有替楚崖师兄做决定的资格。 兰则安站在雨幕下,背影挺拔修长。雨水洇湿了他的双肩,风吹过,他的墨发飞扬,衣袍猎猎作响。 他一剑挥出,半空有一瞬间的空白。 连绵不断的雨丝被生生斩断,风声也停滞了一瞬。 青霄剑轻盈如燕,在兰则安手中显得温顺极了,原本肃杀的剑意也变了个样子,变得飘逸灵动、潇洒自在,完全不似之前那把杀人的利器了。 剑招随心而行,剑意也凭心而动。 但褚漫川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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