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方蕲痛苦地跪伏在地上,撕心裂肺之下是头痛欲裂, 他只能拿头撞地,指甲在地面抠划出道道触目心惊的血痕,“不,不要……为什么……为什么……” 他声音嘶哑,神情悲痛,绝望,呕心抽肠。 白诗南搂住方蕲,制止方蕲近乎自暴自弃和自残的行为,“队长,振作些。” “有人来了,我们必须离开。”白诗南又心疼又着急。 方蕲惨白的脸上是怒红的双眼,被仇恨和痛苦折磨的灵魂,难得残留着一丝清明的理智。 “不能把他们的尸体留下。”方蕲的嘴里全是铁锈味。 “嗯。”白诗南。 一记响指,一团火将这片土地烧成废墟,队员的尸体尽数成灰烬。 警卫队到达现场时,只剩下血族来不及处理的尸体和不远处一大片焦土。 痛苦,杀戮和死亡仍在延续。 方蕲和白诗南站在几百米高的晴空塔上,今晚他们要杀进皇城。 时间仿佛按下了加速键,熟悉又陌生的片段幻灯片似的切换。 直到白诗南毫无生气的脸在方蕲眼里定格,长谷川三郎的手刃劈下,尘埃落定。 二重桥下大雪纷飞,奄奄一息的少年被雪掩埋。 白色的世界开始褪色,高屋建瓴,分崩离析,最后成为惨淡的灰。 方蕲的意识脱离了躯壳,游离在黑暗之中,他无法呐喊,无法救赎,像条搁浅的鱼,只能徒劳的张着嘴巴,苟延残喘。 “啊!”方蕲猛然睁眼!心跳声复苏,在寂静的空间犹如雨打芭蕉。 下一秒,方蕲虚脱地坐在地上,回忆如潮,差点震断他的神经。 前方再次出现了一扇门,方蕲颤颤巍巍地起身,鬼使神差地开门。 那间温馨的工作室里,几个令他十分想念的伙伴。 饱受痛苦的方蕲,这次竟然天真地想改变结局。 他们还是抵达了东京,展开了对吸血鬼的狩猎,他们没中皇居的陷阱,可结局不变,十人小队独留他一人孤苦伶仃。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无论方蕲试图改变哪个转折点,甚至拒绝执行东京的任务,几十次精密的演算巧妙的布局,他都无法撼动牢不可破的悲惨结局。 “哪里不对,为什么?为什么!”方蕲心力交瘁,陷入了一筹莫展的死循环,他在痛苦的泥沼中沉沦,越陷越深,到了病态和无法自拔的地步。 他一照镜子,发现印堂发黑,眼里全是血丝,像个酗酒成瘾的烂醉鬼。 房门被敲开,是白诗南,不该存在于队伍中的人。 “队长。”白诗南比现实中成熟了很多,深蓝的瞳色带着几许忧郁和矜贵,“你变了好多。” 白诗南把一束绿桔梗插进花瓶里。 方蕲苦笑,“变得畏手畏脚了吗?” 白诗南点头,替方蕲拉开窗帘,熟练地收拾屋子。 “呃……你……”方蕲欲言又止,但还是乖乖地让白诗南打横抱起,两人一起进了厕所。 是的,他受伤了,前段时间伤到了双脚,这段日子全靠白诗南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你转过去。”方蕲想尿尿。 白诗南饶有趣味地问:“我帮你把尿。” 方蕲的瞳孔震了震,拒绝:“不需要,你把我抱到马桶上就好。” 白诗南沉默片刻,同意了,但长身玉立,站在方蕲面前岿然不动。 “……”方蕲提醒,“转过去。” 白诗南美其名曰:“不看着你,你会摔倒。” 方蕲光着屁股坐着,白诗南站着,方蕲的视线和脸正好对在白诗南比较尴尬的部位。 接下去起身穿裤子的环节,更是让方蕲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腹诽这个幻境玩他呢?还是对他企图逆转结局的惩罚? “队长,很抱歉,有件事我隐瞒了你。”白诗南说。 方蕲神色不动,停下筷子。 白诗南一边给方蕲挑鱼刺,一边说:“你的脚伤不是意外,而是大家设计的。” “啧……”方蕲放下碗,有些懊恼。 白诗南不急不缓地说:“我们小队的宗旨是以不可能为可能,化腐朽为神奇,对于你的改变,大家并未失望,对于外面的流言蜚语,他们只想用行动证明,方蕲小队不会退缩,他们会带着你的意志和信念,杀进地下皇城,完成封印血皇的任务。” 方蕲又气又恼,脱口而出,“那群赶着去送死的笨蛋!” 白诗南却道:“真正的笨蛋是你,队长,如果一个人拒绝接受自己的苦难或者世界的苦难,他就不必参与在世界中的生存,这里也许是监牢,但你的牢房的门并没有锁。” 一语点醒梦中人。 之后方蕲腹痛如绞,血腥味从嗓子眼喷出,他讶异地看着白诗南,才恍然——白诗南在饭菜里下了剧毒。 可他笑了,白诗南也笑了…… “队长,下个梦再见。” 谁能想到,方蕲竟会在不实的幻境中,被白诗南说教和点醒。 再次归来,方蕲的心境较之前截然不同。 他深吸三口气,平缓地吐出,又一次打开了黑暗中的那扇门…… “队长,欢迎归队。” 方蕲热泪盈眶,深情地拥抱了每一个人。 “这次,我带你们回家。” 命运是不公的,但是活着值得期待。 过去不是我们的负担,也不是我们的福祉,它是继承,是反思,是迫使我们与这个世界,与往日的自己和解。 方蕲经历了多次他这辈子最不愿想起的过往,每一次都令他悲恸欲绝,可也让他顿悟和成长。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白诗南在门外焦急地等待,可方蕲迟迟不出现。 而如门大小的塔罗牌上,那个穿着白袍深红斗篷的信使,他头顶的无限符号在发光,光芒隐隐绰绰,似星光细碎。 然后,方蕲从门内跌出,撞进了白诗南的怀里。 “幸好……”方蕲一开口,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他清了清嗓子,待喉咙里的砂磨感消失,才道:“差点出不来。” 方蕲回眸,墙上的1号魔术师塔罗牌,隐匿。 一扇门,一张塔罗牌,预测一个人的性格,欲求,命运和未来等,他的魔术师是正位牌消失,而有些墙面上的塔罗牌却以逆位牌消失,这也就宣示着门背后的人挑战失败,或将死亡,或永轮苦海,谁知道呢。 厄命的强大能量远超方蕲的预想,这次真是吃大便了。 不过嘛,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这是什么?”白诗南瞧见方蕲手里紧紧抓着的小盒子。 方蕲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游戏的奖励。” 盒子里装的是他九位同伴的骨灰淬炼而成的珠子,昔日他们埋骨他乡,这次方蕲必要带他们魂归故里。 屋内的人数在增加,可再多也是寥寥无几。 北川景终究没能克服心魔,走不出那道门。 神谷楗太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方蕲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不过肯定带给他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一道写着安全出口的门出现。 方蕲久违的热血上头以及满腔无法宣泄的怒火,“抓到你,就死定了。” 这次白诗南没有随声附和,而是心事繁重地神游天外。 “嗯?”方蕲轻轻地端起白诗南的下巴,眯着眼上下打量,动作像个登徒浪子,可表情十分严峻,带着审思。 “怎么了?”白诗南摸着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蘑菇吗? ” 方蕲盯着白诗南的眼睛,冁然,“没事,只是想看清楚你眼里的我。” 在两人即将走到安全出口时,方蕲莫名其妙来了句:“小白,问你个问题。” “嗯?” 方蕲顿了顿,“一加一等于几?” 白诗南:“二?” 方蕲挑眉,笑得别有用意。
第58章 :无限世界(十二) 两人来到了新的房间,房间分成九个区,每个区都有专属的游戏设定和道具,难度从一到九,每个人都可以用之前获得的硬币兑换与他们自身等值的筹码,有人价值五百万,有人只值一日元,玩家可以自选一个房间进行闯关,难度越高,通关的奖励最大,最后按照所获金额的排名,选出前八位玩家,进行最终的博弈。 获胜者不但可以回到现实社会,还能将赢的钱尽数变现。 “这不是一张空头支票喔。”穿着玩偶服的主持人在舞台中央说。 “从你们出生的那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有人出生是罗马,有人出生是骡子,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永远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人一辈子都在拼搏,抉择,归咎,垂怜,在想,为什么中奖的不是我?为什么我没有那么好的命?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主持人滔滔不绝,“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但人类的欲望出奇得一致。” 方蕲神情淡淡地听着这番现实又扯蛋的言论。 主持人握拳高高举起,呼吁:“来吧!诸君,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豪赌,释放你们的欲望,赌上你们的人生,赢得游戏最后的胜利,奖品是十亿奖金和回到现实世界。” “那如果输了呢?”有人胆战心惊地问。 玩偶脸上的五官挤出狡黠的笑容,“输了就把你们的人生抵押给我。” “人生怎么可能抵押?”有人疑问,“太疯狂了。” “我弃权,弃权可以吗?”他才值一日元,不值得他去拼命博彩,抵达那望尘莫及的终点。 玩偶目露凶光,突然一道射线从他眼里击出,将那个嚷着弃权的人脑门贯穿,“我可是非常期待诸君的精彩表现,就算没能拔得头筹,你们也能用赢的钱积累到下一次轮回,直到攥够钱,将自己的人生和自由赎回。” 底下的学生敢怒不敢言,能走到这里的都是经历过无数生死和战胜痛苦的人,他们的内心早已千锤百炼,不至于再如之前那般,胆怯地哭成一片。 “那么……游戏开始,诸君,争做笑到最后的人生赢家吧!”主持人退场。 众人根据自己的能力和手上攥着的筹码,选择合适的房间进行游戏。 艺高人胆大的all in,保守的宁可积少成多,不至于让手上的筹码全部输完。 拿全部的人生去赌,本身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不赌上人生,就无法摆脱现状,摆脱不了现状就回不到现实世界,这里危机四伏,随时要命,可怕的是,还不能摆烂。 “哈哈哈哈哈……”主持人坐在舞台的边上,看着一面墙的显示屏,捧腹大笑,“一群笨蛋,圆周率都不会背。” “好玩吗?”方蕲无声无息地出现,“好笑吗?” 主持人夸张地惊跳起来,讶然:“你怎么还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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